第92章

  说着准备去拿,抓半天没抓到,才发现那包鲜虾片在纸上是画出来的。
  素描老师顶着一头黑线走了,下一秒,许图南从浑浊的水桶里将鲜虾片捞出来,用擦水抹布擦了擦水渍。
  “嗯,进个水而已,能吃。”许图南说完抓了一大把泡了颜料水的鲜虾片塞进嘴里:“哎,别说,味道还可以。”
  总之,行为各有不同,既疯又抽象。
  连面不改色的厉冬看起来没什么,某天逃课翻墙出去,回来时就把她那秀丽及腰的长发,剃成寸头。
  女神变酷哥一时间惊呆整个集训基地的人。
  楚北翎都替她心疼,要知道,厉冬特别宝贝她的头发,碰都不让人碰,初中时有些无聊的小男生手贱,抓住她的头发,将皮筋从她头上薅下来,差点被她打死。
  但他更担心厉冬的精神状态:“你确定没事?”
  厉冬摸了摸她的寸头:“还行,长发在基地打理起来太不方便,干脆剃了,又不是不会长会来了。”
  许图南好死不死说了一句:“你本来就长得像个假小子了、,这下更像了。”
  厉冬毫不客气踹他小腿肚一脚:“老子是女生,记着。”
  盛夏则天天把:“没逝哒没逝哒,上了一天课,能活下来已经很厉害了。”挂在嘴边反复念经,自我洗脑。
  就连邢禹嘴巴也越来越毒,张嘴就能冻死个人,除了对楚北翎,越来越生人勿进,恨不能生啃画板。
  班里人一个接一个的疯,楚北翎的精神也蹦到极限,却还在一直强撑。
  寝室里有电话,只进不出,昨晚接了黎女士电话,黎女士问他为什么在基地成绩排名第三,是不是不够用心,还是在基地恋爱解释无果,又在今天画画时手抖到连画笔都握不住时,紧绷的神经彻底断线。
  楚小少爷又气又着急,将画笔砸进水桶直接跑上天台,站上天台护栏。
  第68章 p-热爱
  楚北翎蹲在天台栏杆上捧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哭了片刻他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有点丢人,没过一会儿又笑起来。
  一抽一噎边哭边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
  他的压力可真的太大了,周围人对他的期待很大,希望他能更优秀一点,更强一点,成绩再往上提一点,争取明年拿个省状元回来。
  楚小少爷对自己要求很高,但省状元他真的做不到。
  这小半个月来,每天强度都很大,要保证质量还有数量。
  楚北翎属于前者走强质量类型的,他及注重画面与光影效果,动作虽然快,但赶不上高强度的交稿,小少爷又吹毛求疵每一张画要是被他看出一点瑕疵,他就会抓狂。
  可偏又需要一定满足一定数量。
  真的太难做到,平衡两者了。
  黎女士质问他是不是没有用心,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用心了,可得到的结果并不是那么好——
  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不够好,是不是真的没有足够用心或者没有用对方法,否则怎么其他人都在往前走,而他在原地踏步。
  别人能做到在保证质量的同时将速度一块提升起来,他为什么做不到?!!!
  也会想,并反复问自己:
  他的坚持真的有意义吗?他真的适合画画,走艺术这条路吗?
  这种痛苦难受的情绪就像是深渊将他一把拖了进去。
  忽然——
  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天台栏杆上拽下来,摔下去的那一刻邢禹将他抱在怀里,半蹲下来,牢牢桎梏圈在怀里。
  熟悉的柠檬调飘过来,惊吓未定的小少爷抬眸看过去:“邢,邢禹,你,你你做什么?!”
  邢禹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刚刚哭过的缘故,楚北翎眼里擒着水光,眼尾氤氲出一片猩红,像是在眼角点翠上红玫瑰花汁,潋滟又破碎。
  邢禹喉结滚了滚,虽然生气到底还是没忍心凶他,但嗓音却比之前和他说话时冷了好几个度:“你刚刚在做什么?”
  楚北翎抬手倔强地擦掉眼泪,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没,没事啊,上来看风景。”
  邢禹既担心又生气,用力擒住他的手腕,生怕松开就再也抓不住他似的:“看风景需要爬上天台护栏么?”
  楚北翎顶嘴:“一览众山小么。”
  邢禹睨他一眼:“就你会背古诗,万一不小心摔下去怎么办!”
  楚北翎张了张口,刚想顶嘴反驳就被他堵回去:“你别告诉我你有数,站在天台上就是很危险,有数也不可以。”
  邢禹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真没……”事。邢禹嘴唇发颤,眼眶一下红了,后面的话,楚北翎说不下去了。
  “你要是不小心掉下去,我怎么办?”邢禹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
  他压低的嗓音颤得厉害,可想而知邢禹是多么害怕,楚小少爷不忍他难过,有错就认错:“知道了,下次不会。”
  邢禹力道很大,如果不是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楚北翎会怀疑邢禹打算将他手腕捏断。
  他动了动手腕对邢禹说:“你先放开我,手腕有点疼。”
  邢禹直直望着他:“确定不会了?”
  一阵微风吹过来,两人额前的碎发都印在晚霞之中,风太温柔了,满天晚霞也很温柔,楚北翎有种浑身浸在热水里的错觉,整个人烫了起来,被泡的和晚霞一样红。
  楚北翎眼底映着他的身影,心脏空了半拍,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嗯,不会了。”
  邢禹满意点点头,松开桎梏,而后垂眸,楚北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才发现他现在躺在邢禹的怀里,一只手牢牢抓住他的衣领,力道过重,他的冲锋衣被他拽下来一大半。
  冬天冷风刺骨,邢禹凹陷裸露的锁骨肌肤,被冻得通红。
  楚北翎连忙松开手,坐了起来替他拉好衣领,小少爷尴尬挠了挠鼻尖:“你,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邢禹起身,朝他伸出手,楚北翎自然而然搭上他的手。
  邢禹紧紧回握住楚北翎的掌心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他指腹蹭了蹭楚北翎的虎口,才不紧不慢松开手。
  邢禹道:“刚刚被你气得头疼,没发现。”
  楚小少爷吐了吐舌头,转移话题:“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给你送糖。”邢禹递来两根棒棒糖,一颗草莓味一颗蓝莓味的。
  楚北翎捡走那颗蓝莓味的,将草莓味的留给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有了默契,在知道对方心情不好的时候,掏出两颗棒棒糖。
  彼此一人一支。
  楚小少爷拆掉包装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占满口腔。
  刚刚压力最大的那股糟糕情绪已经过去了。
  楚北翎看着眼前晕染天际火红的晚霞道:“我本以为我可以凭借热爱支撑着我走美术这条路,也认为我虽然不是最好的,但绝对不差,来了集训基地后,我发现……我真是个垃圾啊~既没有能承受住高强度训练的体力和耐力,速度以及进步也比不上他人更快更明显。”
  楚北翎的成绩其实一直和在西高一样名列前茅,可名列前茅又能如何,他丝毫没有任何进步和提升,反而下降了,在西高他分数从来没有掉下过280。
  在基地他的成绩都在270上下徘徊,而考到275,280前面有两个。
  美术评分每5分会被划入一个档次,尤其是90-95这个区间内,需要构图、造型、色彩、技法,创意等方面要求近乎完美,一点小瑕疵都很可能会被扣分丢到另一个档次里去。
  而能考到90分以上没有一个人不是集天赋和努力与一身,他们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这个时候他们拼得不是谁,技巧,审美更优秀,而是体力和耐力,还有心态。
  在集训基地,全省乃至全国顶尖的美术生都会为了考美院,发了疯练习,没有一个人敢懈怠。
  分数不代表全部,集训基地老师也在压分,不能成为标准。
  但他不能用压分来欺骗告诉自己,这样没有任何关系,楚北翎知道,这半个月来高强度的训练。
  他没有任何进步与提升,其实就是一种退步,而楚北翎根本找不到办法突破。
  这种状态让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怀疑自己适不适合画画。
  比起怀疑,他更害怕自己会丧失对画画的热爱。
  以及——
  “邢禹你知道么,班里很多人,软刀都说我有天赋,可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天赋的人,不是自卑,也不是谦虚炫耀,而是我打心底里觉得,在这片领域里有很多很厉害的大师,很厉害的从业者,真的太多太多了,我才到哪里?!”
  楚北翎笑了笑:“可只要我说,我画的真的很难看,画不下去了,就会有人跳出来告诉我,我已经是大神了,只要我的文化课和美术保持现在的成绩,八大美院任我挑,我这个天赋怪和他们炫耀,我都这么说,让他们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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