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也、也没那么厉害。”付见煦闻言害羞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喃喃道,“你、你明天早上记得喊我起床去镇上。”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纪小雨僵直地躺在床榻内侧,眼睛盯着屋顶的房桩。她不敢合眼,生怕身旁的女人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而付见煦则是单纯睡不着,她估摸着现在才八点左右,作为一个现代夜猫子,谁能睡得着?
付见煦双手拽着被子,把自己缩成大大的一团。呜呜呜她好想她的手机。
……
于是,第二天一早,两人顶着同款黑眼圈出现在了家门口。
“你起这么早去镇上?”付知晓抬头确认天色,天还没亮,的确是他平时去镇上的时间,接着便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付见煦。
“……”付见煦也没料到一出院门就与左手几只野鸡右手几只野兔背上还背着一个大竹筐的付知晓撞个正着。
“晓哥,见煦姐姐今儿个要去镇上找活计呢。”纪小雨似乎很高兴见到付知晓,忙解释道。
付知晓闻言眼睛瞪得更圆了。她眼神复杂地看了几眼付见煦,付见煦此人除了喝酒睡觉还能干啥?不过看她难得有改变的决心,她艰难地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几人和和气气地顺着村道朝镇上行去。
“晓哥,我帮你提些物件吧。”纪小雨见付知晓手中重物众多,额上冒着汗,便接过她左手上的笼子。
“你是女子,怎能让你提。”付知晓皱着眉,想将笼子抢回。不等她的手触到笼子,一双手赶在她面前将笼子抢走,只留个背影冲着她们。
女子咋不能提?你不是女的啊?付见煦在心里嘴了几句女主咋这封建,不想与她多话,只自己提着几只装着肥兔子的笼子往前走着。
纪小雨与付知晓面面相觑。还是付知晓先反应过来,赶忙追了上去,硬是抢回了笼子——可不敢让这尊大佛提,万一她自己偷偷卖了拿钱喝酒去了,她哭都没地方哭。
付见煦:“……”算了,女主高兴就好。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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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晨雾未散,长河已醒。
脚下踏着的土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青石板路。三人走到镇口,路上行人多了起来。付知晓在镇口与她们分开,她要去找她的老主顾处理掉她打的野味。
走了快一个小时,付见煦累得气喘吁吁,被入眼的景象惊得不知如何言语——
青灰色的水面上,橹声欸乃。早行的货船挤挤挨挨地泊在石阶码头边。船板一落,赤脚的挑夫便弓着腰,将一袋袋新米、一捆捆生丝扛上岸。岸边卖饼大娘的吆喝叫卖声和着油饼香味飘来付见煦身边。
不是?这是个镇子?那么繁华的吗?
哦,原来穷的只有原主家啊。付见煦木着脸想。
“见煦姐姐,已经到镇上了,这是码头,来往客商卸货的地方。”纪小雨拉了拉付见煦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哄着这人,生怕她走累了突然翻脸不干了。“马上就到主街的酒楼了……”
实则还得行个一刻钟才到主街。
终于快到了……付见煦的确有些许不耐烦。主要是又困又饿——昨夜因为换了环境,身边又躺了个小姑娘,她辗转反侧了很久才睡着。
早上天没亮又就起来,走得急,只囫囵做了碗面疙瘩,眼下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她穿着草鞋的脚还被磨得生疼。原主真是穷鬼命小姐身体!走个路而已,脚还疼起来了!
青瓦朱栏的两层楼阁挤在主街市中央,牌匾上“月满楼”三字映入付见煦眼帘,付见煦被气派的榫卯结构的建筑震撼得失语。门楣上扎着红绸,风一吹,那绸子便与酒旗缠作一处。
她们来的早,店里几个伙计正摆放着桌椅。
一位身材精瘦的小二见门口立着两位女子,忙将人往店里迎,“二位里面请——客官要些什么?”
爹的,古代饭店服务员这么热情的吗!付见煦社恐的老毛病又犯了,但她明白此刻是干正事的时候,不能掉链子。她深吸一口气,一口气说完,“我听闻贵楼招聘掌厨,我是来应聘的。”
她竟然是来应聘厨师的?纪小雨一愣。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明显不悦和嘲讽的冷冽女声自楼梯转角传来:“呵,付娘子今日倒是有闲情逸致,竟寻到我新开的酒楼来了。”
檀木台阶随之响起不紧不慢却带着压迫感的脚步声。
付见煦脸色一白,下意识抬头。正看见女子垂落的石榴红裙裾扫过台阶。女子容颜明艳,此刻却覆着一层寒霜,眉心微蹙,看向付见煦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烦。
是谢小姐吗?
她认识原主!付见煦心里咯噔一下。
谢音挽站定时,跑堂的伙计们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气氛瞬间凝滞。她甚至没给纪小雨一个眼神,目光只钉在付见煦身上。
“阿庆。”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精瘦小二耳中,“告诉这位付娘子,我们月满楼,不招人了。”她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视线扫过纪小雨,又意有所指地落在付见煦身上一瞬,“尤其是不招……某些纠缠不清、不知分寸之人。”
她特意顿了顿,语气里的轻蔑和警告毫不掩饰:“付娘子还是带着你家的妻子,好、好、回、家、过、日、子吧。别在我这里白费力气,扰人清净。”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极重。
说完,她根本不给付见煦任何解释或反应的机会,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污了眼睛,转身便袅娜地走向柜台,只留下一个冰冷高傲的背影。
付见煦僵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会吧原主?你他爹的有老婆还去骚扰别的女人啊!骚扰的还是女配谢音挽!啊啊啊啊死原主,你害死我了!害得她连开口展示厨艺的机会都没有!
纪小雨也感觉到了那目光中的鄙夷和那句“妻子”的微妙讽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她这样会看人脸色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今日竟来的是这位富小姐开的酒楼……
她紧咬下唇,那女人是真失忆了么?否则怎么会带上她到谢小姐的酒楼里自找耻辱?
被唤作阿庆的小二立刻心领神会,脸上职业性的笑容淡了下去,语气变得生硬疏离:“二位娘子也听到了?我们东家说了,酒楼不招人。请回吧。”她侧身让开门口,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付见煦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好奇的、探究的、幸灾乐祸的……她的脚指头要抠出一栋别墅了,巨大的窘迫让她几乎窒息。
“对、对不起,打扰了……”付见煦的声音细若蚊呐,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连头都不敢抬,一把拉住还在发懵的纪小雨,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出了月满楼的大门。
刺眼的阳光重新照在身上,付见煦才感觉自己又能呼吸了,但心里的憋屈和沮丧却让她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完了,工作泡汤了。死原主,你造的孽,凭什么要老娘来还!
……
“掌柜的……劳烦问声,贵店可收野味?都是新鲜的山鸡野兔,昨儿个才下的套……”一道哑而不糙的声音响起。
谢音挽的视线顺着声音朝门外扫去,一名因瘦削显得格外利落的少年提着野味立在门外。
“来了个山上的小猎户呀,请进吧。”以往缠人的痴女又来寻她晦气,谢音挽心情不怎么好,但转头看向门口时,唇角仍弯起一道恰到好处的弧度,她冲后厨喊来专门负责采买的妇人,“王娘子,你来看看吧。”
来者正是付知晓,她没在老地方卖完野味,只好来这新开的酒楼碰碰运气。
她在门外不敢往里多打量,跨过门槛才瞧清冲她笑得明媚女子,女子发间金钗垂下的流苏随着偏头的动作轻轻摇曳,晃得付知晓眼前发晕,心也跟着发颤,连指尖都微微发麻。
这钗子真好看,付知晓想。
“哟,都是活的呀!”王娘子接过她手中的笼子,惊得她蓦然回神。
“小子,这货不错,我们月满楼都要了!”
“哦、哦!好……”付知晓应声。
谢音挽是什么人精,自然看出那小猎户的出神,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有些黑瘦的猎户,小猎户乍看像个不好惹的愣头青,细瞧却又莫名透出一丝违和的秀气。骨节分明的指节、凸起的腕骨,以及衣领间若隐若现的锁骨,都裹在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短打里。
呆头呆脑的,有几分可爱。可惜了——这样的人儿,是个男子。
她转过眼,不再去瞧。
……
付见煦耷拉着脑袋,脸颊烧得更厉害了,几乎不敢抬头看身边的纪小雨。从月满楼被当众赶出来已经够难堪了。
更糟的是,她们又接连跑了几家镇上稍大的酒楼饭庄。结果无一例外——掌柜或管事一见她是个女子,要么直接挥手像驱赶苍蝇,连试菜的机会都不给;要么便是敷衍两句“人手已满”便打发她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