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姐。”
江奉听了许久,他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转过头去看她。
“姐你看着我。”
江奉说。
他姐姐的脸缓缓地转向了她。
江奉看不出姐姐漂不漂亮,他从小到大一直看着她,初生到这个世界上,他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她。
“是姐姐啊。”
“小奉会不会说话,叫姐姐好不好,不叫不给你吃这个。”
“你真讨厌,不带你玩了……怎么还哭了?我不走,姐姐带你一块好不好?”
“不要因为我去跟那些人打架,你还要上学,你不想被开除吧。”
“江奉,有点出息,我不过是换了身衣服,我们以后会很有钱的,你赶紧把眼泪擦了,咱们今晚不在家吃饭,姐带你去吃顿好的。”
江奉尾随过江月的约会,他把手插在兜里,若无其事地远远跟着他们。
姐姐身边的男人很让人讨厌,穿着一身看上去就很昂贵的行头,个子很高,肩膀宽阔。
江奉推断如果他从后背处偷袭对方,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会被制服,而对方身边似乎还带了人,最起码有三个人他能确定是保镖伪装成的路人。
所以江奉十分小心,好在老家的街道他比他们熟悉,他们捉不到他。
但姐姐捉得到,她似乎一早就看见他了,但是没有理睬。
直到江奉越来越近。
他看见江月转过身,她一眼就捉住了他,她跟她身边的男人说话,带着笑,口型像是在说。
“那是我弟弟,要不要让他跟你打声招呼?”
那个男人,或者说周颂年审视般的扫他一眼,像是鹰盯上了猎物,但很快他收回视线,也对着姐姐笑。
“不用了。”
周颂年抬手,摸了摸他姐姐的发顶:“我想你应该不会很习惯,等你什么时候想真正把家人介绍给我,我再跟他们见面。”
似乎很体贴。
但江奉看得出来,只要是男人都看得出来。
他不是他的猎物,姐姐才是。
鹰只想捉住稚嫩美味的雏鸽,他对鸽子翅羽下的破烂巢穴毫无兴趣。
江月朝他走了过来,背对那个男人之后,她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江奉有些怕她,他是被姐姐揍大的,但不敢逃跑,不然她以后就不理他了,姐姐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孩,她生气了就不理他了。
好在江月没有当着那个男人的面打他,她只是拖着他走。
江奉低头能看见她的发顶,他记得以前他仰头才能看见她的衣角,后来能跟她的发尾平视线,渐渐地又到她的肩膀,下颌,眼睛……
现在到她要仰着头看他了。
手也变小了,不像小时候能把他牢牢握住,现在江奉可以随时甩开她。
姐姐变小了,打在脸上的力道也不怎么疼。
但江奉依然捂着脸,跟她哼哼唧唧耍赖。
‘她怎么能为了外面的野男人打他?姐姐真是会欺负人,再不安慰他他就要闹了。’
江月今天不吃他这一套。
她严厉地呵斥他,眼眶微红:“把你口袋里的东西给我拿出来!”
江奉噤了声,他一动不动,也不敢闹了,像做错了事在主人面前夹着尾巴的狗,心虚到连视线都不敢跟她对视。
“拿出来!”
江月很凶,她甚至不直接搜,发号指令般让江奉自己认错。
江奉只得把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是一把水果刀,刃特地磨过,江奉试验过,能一次性刺穿铁皮。
“你要做什么?你是不是想对他动手?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跟以前那些小流氓不一样,你捅伤他是会出大事的!”
江月气呼呼的,她指着他骂:“小奉你不要做这种幼稚的事情,你下次再这样我就要揍你了。”
江奉乖乖地听,等她骂够了,才问:“那是姐姐喜欢的人吗?”
真讨厌那个人。
江奉笑着说:“姐是自愿的对吧,你不讨厌他,你不想让我伤害他。”
第178章 应得
江月便不说话了。
过了良久,她才朝他伸出手。
江奉是很听她的话的,他比她高了,她手抬久了会累。
所以江奉慢慢蹲下,他街溜子一般蹲在她的腿边,任由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揉他的头,有些用力,他头皮有些疼。
“小奉,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江月低声说:“他很有钱,我现在很需要钱,如果你把他吓跑了,我会觉得很困扰。”
她会觉得他麻烦。
江奉很怕这个,江肇以前嫌他哭麻烦,所以把他一个人丢在了大街上,怕吴敏敏没了儿子骂他,便跟破鞋跑了。
吴敏敏也恨过他,问他为什么不死在外面,骂江月为什么要捡回他。
但过了几天,她就待他很好了,他是她的儿子,是男人,吴敏敏难以自抑地爱他,对他的怨恨就像对江肇的怨恨,是一种另类的嗔。
“我知道了。”
江奉只得点头,于是他听见姐姐的轻笑,他仰起脸,能看见江月的笑颜。
他实在分不清江月到底漂不漂亮。
女人才分容貌高低,姐姐就是姐姐,姐姐只是姐姐,姐姐的脸在他看来是一团诡异的混沌,是吸引着飞蛾的烛光,是被飞蛾死死跟着,忽闪忽闪的萤火虫。
她的手依旧放在他的头上,指缝间是他的发。
有些疼。
但他不叫唤,他只是蹲在她的腿边,仰着头看她,听她说话。
姐姐说:“小奉,我的弟弟,我的小狗,你会听姐姐的话的,对吗?”
江奉艰难地点头。
于是他听了她许多年的话。
比如不许去杀了还敢回来的江肇,不许抛下妈妈,不许伤害姐姐选择的男人,见到男人要叫姐夫……
要考上大学,大学毕业后要去男人的公司里当小职员上班,要按时上班打卡,不能去给人做担保,最好别去惹是生非……
只有最后那条江奉没听。
他偶尔还是会给她找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麻烦,不然江月太放心他,她就不找他玩了。
江奉很机灵,他每个月花销不会超过五千,能蹭周颂年的就蹭,工资能攒下来很多,会帮江月收集一些小消息。
比如哪个人说了她坏话,比如宋墨挽回国,比如问江月要不要他开卡车去把她的情敌撞死,刚好他考了证。
她自然不同意,姐姐就是太心软,所以才会给宋墨挽可乘之机,要不是姐姐扇他耳光警告,他一定要把她弄死。
但姐姐就是因为太心软,所以才没有把他们这些累赘抛下。
江奉一直都感激她这一点,但现在多少有些憎恶。
“姐,你想回到他身边吗?”
江奉说。
他暗自祈祷她不想,他知道她又心软了,但他祈祷她不想。
如果她想,他就得听她的话,他这次不太想听。
“他又没死。”
江月看着江奉,一脸疑惑:“他都没死我回去干嘛,我又不能继承遗产。”
话说前夫死了前妻能继承遗产吗?
好像不行。
江月想了想,国内似乎不怎么承认事实婚姻,唉,太可惜了。
“对了,姐……姐解,我忽然想起来你不是死遁吗?那你遗产继承人是谁啊。”
柏漱看着她的脸色,试探性般开口,语气却故作轻松:那么多钱呢,唉早知道咱们就提前把钱都取出来了。”
前面是为了逗乐,说到那么多钱的时候。
柏漱的表情难免有些扭曲,十个亿呢,他要是有十个亿,他可以……
算了不可以,身体很重要。
柏漱不想老了兜不住被护工扇耳光。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在遗嘱里添上你。”
江月笑盈盈的:“你要吗?”
柏漱疯狂摇头:“算了算了,这钱我拿着烫手,咱们是一伙的,我知道错了,我从心,你不要害我。”
他又不是傻子。
但凡江月真在遗嘱上添了他的名,她那前夫百分百会查出来,万一真误认为他们俩是私奔,柏漱估计以后只能去天地银行取钱了。
“你不回去了对吧。”
江奉眼睛亮了亮,他忍不住要笑,但又怕显得太幸灾乐祸。
周颂年在姐姐那里有点地位,他不会在她面前搞事。
江月叹了口气:“跑都跑了,我都把那么多钱留给他了,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
她看得很透彻。
不能离开周颂年,什么五亿十亿都是假的,她是能花,是能随意挥霍,甚至花完了周颂年肯定会再补给她。
但那有什么意思?
江月只想拿走她该拿的钱,不想要那么多的负担。
所以她也只拿走了她这么多年偷偷从周颂年身上抠出来的三千万。
一笔不在周颂年管控范围内的钱,一笔她能心安理得花销的,属于她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