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她觉得她不能总骂周颂年是个狗男人。
  狗是多么好的小动物,它们身上总是有着人身上稀缺的品质。
  ——忠诚。
  一如既往的忠诚。
  周颂年他其实仅仅只是一个男人而已。
  抛弃他身上的其他光环,精致俊俏的脸,富裕的钱财,高大上的背景,以及什么智慧心胸等等等等外界以及教育赋予的种种因素。
  他仅仅只是一个男人而已。
  一个很普通的男人。
  而且现在还是个很偏执的男人,因为他又抬手去抚摸她的脸:“月月,不要哭了。”
  周颂年紧逼着她,他们贴得更近了,近到如果他开枪打她,后坐力会打断他刚做完手术,还没拆下钢钉的肋骨。
  “我不可能放开你,你恨我也好,想离开我也好,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不放你走。”
  他看着她的眼睛,跟她讨价还价:“我承认我以前伤害了你。”
  伤害就是伤害,没有掩饰的余地。
  江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知道他千回百转的心思。
  更何况即便是周颂年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从始至终都戒不了对她的瘾。
  简直就像是诅咒。
  但他该死的喜欢。
  “我可以弥补,除了自由,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不要。”
  江月瞪他:“周颂年我警告你,你别想着拿这玩意威胁我,我现在不怕了,你有本事就开枪打死我,我承认我打不过你。”
  周颂年比她高大那么多,一身训练有素的肌肉,要是随便给她来几下,江月肯定打不过他。
  但弱者也有弱者的手段:“你要是强逼着我回去,你以后睡觉都得给我一只眼睛眯着,一只眼睛放哨,不然我半夜勒不死你。”
  “你就这样恨我……”
  周颂年黑嗔嗔的眼眸黯淡下来,像死了一次。
  江月却偏要在他尸体上捅刀子:“我不恨你,我只是不在乎你而已。”
  就像他以前不在乎她的感受一样。
  “原来如此。”
  他说。
  周颂年说:“嫁给不喜欢的人,想来确实很痛苦。”
  怪不得她新婚那日要躲在柜子里哭泣。
  周颂年想,他其实那个时候就意识到了。
  他的月月不是什么浴望的载体,不是他灵魂的缪斯,他的瘾,独属于他的小月亮。
  她只是一个小女孩,比他小好几岁,莫名其妙、懵懵懂懂地被强逼着嫁给他,搞不清楚情况,或许也有些后悔,又不敢直言,只好躲在柜子里啜泣。
  周颂年觉得她真可怜,又难免有些恨她,在爱与欲望里沉沦纠葛的只有他一个。
  她只是轻飘飘地来,带走了他的魂,反而嫌无趣,转身便走了。
  这多可恨。
  “我觉得你更可恨!”
  江月听周颂年一脸阴暗地说那些鬼话,气得发抖:“谁要听你胡说八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不在乎我,你就是沉没成本太大,宁可自己不舒服也不要我开心。”
  “你为什么不放我走,你为什么要骗我,你……”
  周颂年阴恻恻地看着她,往日矜贵儒雅的英俊面庞难以言喻的扭曲,几近痛苦。
  “你问我为什么?”
  他低垂着头,活像被上了绞刑架。
  桃花般漾开弧度的眼眸紧紧盯着她那双带着愤恨不满以及怨怼的眼睛,低沉的声音仿佛是撕裂灵魂的嘶哑怒吼。
  “因为我恨你!”
  扳机扣动。
  轻微的“咔哒”声几乎是在他们耳边响动,震耳欲聋。
  真理的枪柄由于机械运动敲击周颂年的肋骨。
  江月睁着眼落泪,她从来没想过周颂年会真的伤害她,她忽然意识到她为什么敢这么大胆。
  因为周颂年这死装货在她这里就是纸老虎,被她打了都不知道反击的,她怎么骂他,踩他底线,他生气了也会罚她,但他从来没有真正去伤害她。
  他明明是会保护她的。
  “你居然真要杀我……”
  江月委屈死了,她咬着唇哭了出来,都没意识到身上一点都不痛。
  而周颂年这纸老虎一脸颓丧,他说:“你赢了。”
  他输了。
  他永远赢不了她。
  江月没听清,她看自己没死,还以为是他的枪卡壳了。
  秉持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则。
  江月连忙伸手去摸身边置物架上的东西。
  ——那上面摆放着很多玻璃制品,还有几个观赏性的小花瓶。
  江月恰好摸到一个细颈花瓶,于是她毫不犹豫,想都没想,仅仅凭着本能的冲动……
  砰——
  花瓶由于作用力从她手里弹了出去,碎片四下飞溅,有些划过她裸露着的脚踝,带来细微的刺痛。
  再看一眼周颂年。
  他的额头在往外泵血。
  因为江月刚才拿着花瓶狠狠地砸了向他!
  她总是比他要心狠。
  第204章 痴狂
  江月看着周颂年。
  他的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那么硬的花瓶砸下去,居然这都不晕。
  甚至面上的神情也由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再到接受现实,紧接着恢复了以往的麻木不仁冷漠无情,最终渐渐转向阴狠。
  “完了。”
  她想。
  她这次肯定死定了。
  周颂年手里还握着碳基生物冷静器呢,万一那玩意好了,随便给她来一梭子,她待会就直接投胎了。
  江月又觉得委屈,她钱还没花完呢。
  江月吓坏了,又没有办法,于是只好哭了出来,带着哭腔指责他:“你为什么要过来,我明明没有你也过得好好的……”
  “是啊。”
  周颂年恶毒地说:“你为什么离开我还能活得好好的。”
  他抬起手去摸被她砸出来的伤口,低头看到的却是一手的鲜血。
  怪不得那样痛。
  跟她离开那天撞断了肋骨的心脏一样痛,痛到他以为折断的肋骨刺进了胸腔,刺穿了他的心。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难看。
  周颂年看见江月呼吸急促,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恐,又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总之她一副吓坏了的模样,伸出手扯他的衣领,又很快踹开了脚上踩着的棉拖鞋,急急忙忙地凑近他,脚踩在他的皮鞋上,踮起脚尖,仰起头重重地碾上他的唇。
  不像接吻,反而像是在跟他打仗。
  ——这是她的诡计。
  周颂年心甘情愿中计,他欣喜若狂地去吻她,连手中的真理什么时候被她拿走丢掉都不知情。
  反而还有些庆幸。
  最起码他可以捧着她的脸,不怕真理膈到她了。
  周颂年忘情地跟她接吻。
  江月也很配合,还一步步把他往沙发那边推,直到最后他倒在沙发上。
  周颂年额头不住往外渗血,甚至有一些顺着他的脸滑落到他薄唇上,又顺着吻在他们二人舌尖勾缠。
  血腥气弥漫。
  江月忍不住皱眉,要推开他,周颂年却不肯放。
  不放更好。
  江月想着,她抬起手,鬼使神差地去把他的领带抽了出来,利落地解开,这种事她做过很多回,闭着眼都能解。
  ——然后狠狠地往上一勒。
  周颂年被迫松开了她,毕竟他还是人,被勒了还是会窒息的。
  “周颂年我杀了你!”
  江月觉得她也疯了,被周颂年这贱人逼的。
  她的手越勒越紧,似乎还给他脖颈处打了死结,她看着周颂年的脸,他青筋都被她勒出来了,他看上去没有平时那么好看了。
  江月哭着说:“我恨死你了,你凭什么说恨我,明明是我恨死你了……”
  她要杀了他,她很久以前就想这么做了。
  她在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周颂年就睡在她的身边,对她毫无防备,她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
  谁叫他那么坏,沾花惹草,他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他以为她是随便招惹之后就能轻飘飘离开的消遣吗?
  “周颂年我告诉你,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江月觉得她此刻的表情肯定不好看,要比周颂年刚才阴狠的表情恶毒太多,整个人像三流小说里求爱不得的阴暗女配。
  就连说的话也很像:“我从十八岁开始就想杀了你,你这个自私的贱人,死骗子,偏执狂,你凭什么恨我,凭什么不放过我,明明是你先不爱我的,现在还要来恨我……”
  江月眨了眨眼,总算能看清他了,她盯着他狼狈的脸,恶狠狠地说:“我要杀了你!”
  周颂年或许是因为窒息,他没有挣扎,只是在她哭泣的时候抬起了手,轻轻帮她拭泪。
  他说……
  他说不出话。
  但江月看清了他的口型。
  好像在说:“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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