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姜姝宁感激道:“多谢你,凌芜。”
——
皇宫,景和宫内。
七皇子望着萧凌川伤痕累累的后背,无奈叹息。
若非宗人府的人手下留情,这四十杖打下来,不死也残。
“四哥,你这是何苦呢?此事明明可以做得天衣无缝,你却偏偏留下破绽,如今可好,白白便宜了三哥。他现在与熙贵妃想必正偷着乐呢!”
萧凌川趴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却丝毫不损他的俊美。
他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浅笑:“这顿打我岂会白挨?自然有所图谋。”
“什么图谋?”七皇子眼珠滴溜溜一转,忽而恍然大悟,“你是想断了姜姑娘的姻缘,让其他皇子不敢娶她!四哥,你这招可真是狠辣!”
萧凌川睨了他一眼:“猎场刺杀之事,父皇已对我心生疑虑,我是故意让他寻到错处,以减轻他对我的忌惮。”
猎场刺客招供,和盘托出刺杀过程,却对箭上毒药的来源一无所知。
皇帝由此怀疑,萧凌川才是幕后主使,猎场刺杀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原来如此!你是想让父皇以为你是个情种,从而降低对你的戒心。此计甚妙!”七皇子赞叹道,“运筹帷幄之人,怎会在区区小事上露出马脚?四哥,好一招将计就计!”
萧凌川眸色晦暗:“至于坏了姜姑娘的姻缘……不过是顺势而为,并非我的本意。”
七皇子意味深长地笑道:“四哥,你这分明是一箭双雕!如今父皇不再对你心存芥蒂,姜姑娘也无人敢娶,岂不两全其美?”
“休要胡言!”萧凌川低声警告。
就在这时,凌风来了。
“殿下,凌芜来信,姜姑娘想寻姜二少爷在徐州赌博的证据,阻止姜丞相将他过继。”
萧凌川淡淡吩咐:“将我查到的证据匿名交给姜丞相。”
“是!”凌风领命而去。
七皇子萧琪钰不解:“四哥既已掌握姜天赐嗜赌的证据,何必多此一举设局陷害他?平白给了三哥告状的机会。”
“我是故意的。”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父皇不喜欢过于精明的儿子。”
越是锋芒毕露,越容易招致猜忌。
有时候,藏拙也是一种智慧。
——
乾清宫内,皇帝品茗,漫不经心地问站在一旁的大总管陈顺:“老四的伤势如何了?”
“已吩咐宗人府手下留情,四十杖下去虽皮开肉绽,却未伤筋动骨,休养几日便可痊愈。”陈顺躬身答道。
“送些上好的金疮药过去,他曾救驾有功,莫要留下病根。”
“是。”陈顺迟疑片刻,试探道,“陛下先前怀疑四皇子与南月勾结,此事还需继续追查吗?”
皇帝冷笑一声:“不必了。为个女人如此,可见他不过是个情种,不足为惧。”
大邺历代帝王皆是薄情寡性之人,沉溺儿女情长的皇子,又怎会有争夺天下的野心?
他的这个儿子,不足为惧。
——
姜丞相得知女儿求助四皇子,设局陷害侄子,心中愧疚难当,便亲自告知姜天赐欲立他为继承人。
姜天赐得意洋洋,径直前往西院炫耀。
见姜天泽正伏案读书,便冷嘲热讽道:“三弟不必再装模作样了!大伯已决定过继我为嗣,你就算读破万卷书,也休想继承相府!”
姜天泽抬眸,潋滟凤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恭喜二哥。只是天泽读书并非为了继承家业,只是单纯喜欢读书。二哥若无事,还请回吧。”
“喜欢读书?你一个女支子生的贱种,也想考取功名?痴心妄想!”姜天赐上前,轻佻地拍了拍姜天泽的脸,“你这般模样,不如去南风馆卖艺,还能赚些银子!”
姜天泽勃然大怒,一拳挥出,正中姜天赐面门。
他自幼习武,最近又得师傅点拨,这一拳力道十足,打得姜天赐眼冒金星。
姜天赐捂着脸哀嚎,引来了姜三爷和姜三夫人。
姜三夫人慌忙抱住盛怒的姜天泽,姜三爷则连连向姜天赐赔不是。
姜天赐不依不饶,恶狠狠地威胁道:“等我过继到大伯名下,第一个就赶你们三房出去!你们给我等着!”
他一走,姜三爷便将怒火发泄到姜天泽身上。
他抄起一根粗大的棍子,狠狠砸在姜天泽后背上,边打边骂: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老子白养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着你出息,能继承相府,到头来还是被天赐抢走了!老子养你还有什么用?!”
姜三夫人见状,心疼儿子,哭得撕心裂肺,想要阻拦,却被姜三爷一声怒吼吓得不敢动弹:“我养的儿子,打他几下怎么了?你要是心疼,就给我带着他滚!”
姜三夫人瞬间噤声,只能以泪洗面,眼睁睁看着儿子挨打。
姜天泽紧咬着牙关,脸色惨白,却始终未吭一声。
姜三爷打累了,扔下棍子,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姜三夫人这才敢上前,颤抖着手抚摸着儿子伤痕累累的后背,哽咽道:“天泽,疼不疼?娘给你上药……”
姜天泽抬起头,望着母亲憔悴的面容,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娘……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抛弃我们?他可知道,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这一句锥心之问,如同尖刀般刺入姜三夫人的心脏,她捂住脸,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哭得肝肠寸断。
第49章 病态的执拗
姜姝宁听说姜天赐去西院闹了一通,害姜天泽被姜三爷毒打,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连忙带着凌芜赶往西院。
刚踏进院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屋内,姜天泽趴在床上,背上的衣衫已被鲜血浸透,狰狞的伤口如同一条条蜿蜒的蜈蚣,触目惊心。
姜三夫人坐在床边,哭得肝肠寸断。
看到这一幕,姜姝宁想起姜天恩临死前的情景,也是被打得背部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心口骤然一紧。
“三叔怎么能下如此重的手?”
姜三夫人只是不停地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姜天泽虚弱的声音传来:“大姐姐,是我先动手打了二哥……二哥说……等他过继到大伯名下,便要赶我们三房走……父亲这才打我的……”
姜姝宁心口顿时一滞。
她接过姜三夫人递来的药膏,坐在床边,指尖沾了些药膏,缓缓涂抹在姜天泽的伤口上。
冰凉的药膏触碰到滚烫的皮肉,姜天泽不由得轻吸一口气,背部微微一缩,却硬是咬牙没吭声。
姜姝宁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些狰狞的伤痕上,心底的愧疚如潮水般涌来。
要不是她让萧凌川给姜天赐下套,姜丞相也不会为了弥补姜天赐,将继承人之位许给他。
姜天赐若没这底气,又怎敢跑到西院耀武扬威?
说到底,是她亲手将姜天泽推向了这场灾难。
她给了三房希望,又亲手将这希望碾碎。
这和萧凌川对她所做的事有何区别?
他便是这样给她希望,又亲手将她推向深渊的。
“大姐姐……”姜天泽忍着疼,反过来安慰她,“你别自责。这事不怪你。二哥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就算不为了过继一事,也会因其他事和我起冲突。我从小被父亲打惯了,不怕疼。”
姜姝宁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依赖,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悸动。
她心头一跳,忙移开视线,低声道:“三弟先安心养伤,过继一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姜天泽没再说话,他闭上眼,感受着姜姝宁指尖的轻柔,背上的疼痛似乎都淡了几分。
这一刻,他觉得这顿打值了。
姜姝宁的关心,让对那个被他称作“父亲”的人也没那么憎恶了。
帮姜天泽小心上完药后,姜姝宁细细叮嘱几句,这才带着凌芜离去。
姜天泽的目光追随着她远去的背影,凤眸中荡漾起潋滟波光。
姜三夫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欲言又止。
之后几日,出于自责和心疼,姜姝宁每日都去西院探望姜天泽,甚至在小厨房中亲手熬制补血的汤药给他喝。
如此几日过去,姜天泽背上的伤势却未见好转,反而发起高烧。
姜姝宁心急如焚地请来府医。
府医看过后也觉得蹊跷:“老夫开的汤药膏药,皆是上品,三少爷的伤势为何不减反增?”
“许是三弟体弱,不如加大药量试试?”姜姝宁提议道。
府医连忙安慰道:“大小姐不必忧心,三少爷并未伤及筋骨,只是皮外伤,只需静待痊愈即可。老夫这就加大药量。”
姜姝宁凝视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姜天泽,眼底的担忧满溢而出。
一旁的凌芜见状,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