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见凌芜在床边趴着睡熟了,满脸疲惫,她不忍心吵醒,便自己悄悄披了件外衣,想出去透透气。
刚一走出寝殿,她便被不远处庭院中的景象攫住了目光。
月华如水,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在翩翩起舞。
那舞姿……她几乎是瞬间就认了出来,正是姜瑶真在赏菊宴上跳的那支舞!
前世姜瑶真便是凭借这一支独特的舞蹈,让包括萧凌川在内的皇子们对她一见倾心。
难道,是姜瑶真?
姜姝宁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朝那身影走去,同时将自己隐入廊柱的阴影中。
夜深人静,那些聚在一起看热闹的下人并未发现她,正肆无忌惮地议论着。
“那不是瑞王妃吗?大半夜的,怎么跑到咱们景王府来跳舞了?啧啧,你们瞧那身段,那舞姿……可真是够大胆的!”
“还能为什么?瑞王如今还在大牢里半死不活呢,听说瑞王妃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这怕不是走投无路,来咱们王爷面前献舞,想讨个恩典吧?”
“就凭一支舞,也想给瑞王求情?还是想给自己谋条出路啊?”
“嘿,我看是后者……毕竟,咱们王爷可比那废了的瑞王强太多了……”
下人们暧昧的嗤笑和揣测,如同一根根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姜姝宁的耳中。
她僵立在原地,夜风吹拂着她的面颊,她只觉得那刺骨的寒风仿佛穿透了皮肉,直接吹进了她的心里,将最后一丝暖意也彻底冻结。
萧凌川不止一次信誓旦旦说自己对姜瑶真只是利用,并无男女之情。
每次提起姜瑶真,他眼中也确实是憎恶而非爱恋。
可在姜姝宁眼中,他每一次对姜瑶真的利用与报复,都像是在他与她之间亲手缠上了新的牵绊,最终将彼此都锁死在这场无尽的纠缠里。
或许他不知道,憎恶这种情感,有时候比爱恋来得更加深刻、长久。
——
姜瑶真在离姜天泽五百步远之后,便不受控制了。
测试的结果让萧凌川不太满意。
瑞王府占地颇广,要在偌大的府邸中精准地寻找一样东西,区区五百步的控制范围,无疑是杯水车薪。
一旁的姜天泽却适时开口:“王爷,此事不难。只需寻个由头,让我以探望堂姐的名义暂住于瑞王府中,便可贴身操控,为王爷找出所需之物。”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萧凌川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妨告诉你,本王要的,是萧修湛藏在瑞王府里,用以调动西榆私兵的虎符。”
虎符!
姜天泽心中一凛,面上却愈发恭顺:“王爷放心,天泽定当竭尽全力,为王爷取来虎符!”
“很好。”萧凌川的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忽然话锋一转,用一种看似亲近、实则充满压迫的语气说道,“你我之间,也无需如此生分。往后,你便唤我姐夫吧。”
听到这个称呼,姜天泽心中一阵排斥。
他脸上的温润笑容瞬间僵住,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如何使得!天泽身份低微,不敢谮越!”
“本王让你叫你就叫!”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姜天泽能清晰地感觉到萧凌川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威压,那是一种能将人碾碎的、属于上位者的绝对权力。
他隐隐感到萧凌川已经洞悉他内心最深处不敢宣之于口的晦暗爱恋,否则,怎会对一个称呼如此执着?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摄住了他。
“……是,姐夫。”他硬着头皮开口。
萧凌川这才心满意足:“回去吧!”
姜天泽垂眸,掩盖眼底的晦暗,带着姜瑶真离开。
直到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书房门口,萧凌川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他看向一旁的凌风:“姜天泽的身世查得如何了?”
凌风结结巴巴道:“回、回王爷,属下查到……姜三爷二十多年前流连烟花之地,身子已经被掏空,怕是早就……无法令女子有孕。所以这姜天泽,极有可能……并非姜家的亲生骨肉。”
萧凌川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与阴鸷:“难怪他敢觊觎本王的王妃,想来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传令下去,从今往后,绝不许姜天泽再与王妃单独相见!”
“是,王爷!”凌风心头一凛,“此事……属下即刻便去告知凌芜,让她务必盯紧了!”
“甚好。”萧凌川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戾的寒光。
任何胆敢觊觎他掌中之物的,哪怕是头恶狼,他也决不轻饶!
第239章 赐婚
姜姝宁失魂落魄地回到寝殿,身体里的寒气仿佛从骨头缝里渗出来,怎么也驱不散。
凌芜被惊醒,见她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肩头还落着几点未化的碎雪,顿时急得从脚踏上跳了起来:“王妃!您大病未愈,怎么能跑到外面去吹风!”
“凌芜……”姜姝宁径直走到床边,将自己紧紧裹进被褥里,牙齿却依旧控制不住地上下打颤,“把屋里的炭火……烧得再旺些,我好冷。”
那种冷,不是源于肌肤,而是发自肺腑,穿心刺骨。
或许,应当称之为“心寒”。
“奴婢这就去给您取个汤婆子来!”
凌芜刚一拉开门,便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
萧凌川正静静地立在廊下,一身夜露的寒气,眼神却幽深得像一团火。
凌芜连忙屈膝行礼:“王爷!”
“要去何处?”他淡淡地问,目光却已经越过她,落在了内室那团把自己裹成茧的身影上。
这么怕冷,是病还未好?
“回王爷,王妃说她怕冷,奴婢想去为她取个汤婆子……”
“不必了。”萧凌川打断了她,“你退下吧,守好门,不许任何人打扰。”
“……是,王爷。”凌芜心中一紧,不敢多言,只得悄然退下,并轻轻带上了门。
殿内,最后一丝属于旁人的气息也消失了。
姜姝宁一想到方才在庭院里看到姜瑶真跳舞的场景,下意识背过身子。
她有些排斥萧凌川的靠近。
萧凌川毫无察觉,他兀自慢条斯理地宽衣解带,吹熄了多余的烛火,只留下一盏昏黄的角灯。
床榻微微一沉,他高大而滚烫的身躯便从身后贴了上来,灼人的体温如烙铁般印上她冰冷的脊背。
姜姝宁浑身一僵,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本王有个好消息要与王妃分享。”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近乎残忍的兴奋,“萧修湛的牢里,被人‘不慎’放进去了几百条毒虫。如今他浑身溃烂,与死狗无异,真正是生不如死。仇人这般下场,王妃……可还满意?”
姜姝宁没有说话。
她只是觉得更冷了,那股寒意几乎要将她的血液冻僵。
他是如何一边和姜瑶真纠缠不清,一边若无其事和自己虚情假意的?
萧凌川对她的抵触一无所知,他收紧手臂,将她完全圈禁在怀中,下意识地摩挲着她的双臂:“本王抱得这般紧,王妃怎么还觉得冷?”
他的碰触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寒。
“用这种阴毒的手段折磨一个废人,王爷觉得很有趣么?”姜姝宁终于开口,声音僵硬得像冰棱,“你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来得痛快。”
“别急。”萧凌川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到她的背上,“他还不能死。待本王拿到那枚能调动他西榆私兵的虎符,再取他性命也不迟!”
虎符……
原来如此,今夜姜瑶真来景王府,是和他达成了某种交易或者约定。
也难怪,无论前世今生,他对姜瑶真总是这般“念念不忘”,因为她总能为他带来最实际的利益。
不想自己,于他而言,只是个偶尔能满足他口腹之欲、在枕席之间供他取乐的玩物罢了。
萧凌川又低声唤了她几声,见她始终不语,以为她是睡着了。
“小没良心的,这种时候竟也能睡得着。”
他强压下滚烫炙热的欲念,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
第二日清晨,凌风便匆匆来报:“王爷,宫里来圣旨了!”
姜姝宁听到这话,下意识一惊。
对她这样一个从天牢被劫出、藏匿于此的钦犯而言,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紧张。
“待在殿内,别出来。”萧凌川安抚道,“本王的寝殿,没人敢窥探。”
他说罢,便迅速起身更衣,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王府前厅,所有下人早已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传旨的太监章和,曾是东宫太子萧政贤跟前最得脸的内侍,此刻正皮笑肉不笑地立着,手中明黄的卷轴显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