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萧政贤像是想通了什么关键,神色陡然变得阴沉起来。
  “是魏国公……一定是他!当年父皇就看出了他的野心,这才故意将姑母下嫁给他,让他成了大邺的驸马,从此与参政无缘。没想到,这些年,他的野心还未熄灭!
  瑞王妃不择手段,竟将自己与魏国公之子的丑事闹得满城风雨,朕迫于无奈,只能下旨让她改嫁!原来如此,他们一早就打着联手的主意!是朕太疏忽,竟让他们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
  说到最后,他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剧烈,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陛下,别想了!”顾晚樱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满脸担忧,“当这个皇帝,料理这些国事,实在太耗费心神了。你看你的身体……臣妾只想陛下身体安康。这大邺的天下,就让他们去争,去抢,我们不掺和了,好不好?”
  “晚樱,哪有那么容易?”他苦笑一声,“萧修湛那个人,骄淫奢靡,残暴不仁。若真让他得了天下,这大邺的百姓,怕是要被他榨干骨髓。朕……又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子民受苦?”
  “那不是陛下您该担心的,”顾晚樱轻声反驳,“届时御史台的言官们,自然会弹劾他!”
  “弹劾?”萧政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轻轻推开顾晚樱,一双眼睛锐利如刀,“那现在呢?他公然带刺客闯宫,用剑指着朕的脖子,逼朕写下禅位诏书!怎么就没有一个御史冲出来弹劾他?你父亲呢?顾御史如今怎么都鲜少在朝堂上露面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顾晚樱心上。
  “晚樱,你老实告诉朕,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朕……不配当这大邺的君王?”
  “陛下!”顾晚樱如遭雷击,泪水终于决堤而下,“您怎么能这么想臣妾?臣妾的兄长……兄长的死给了父亲巨大的打击,他日夜思念,这才忧思成疾的啊……”
  提到兄长,她哭得不能自已。
  “那便更不能将皇位让给瑞王的子嗣了!”
  萧政贤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捏得她生疼。
  “晚樱,你难道忘了吗?当年你兄长,就是死在萧修湛西征的途中!是他,是萧修湛下的毒手!
  当初父皇为了稳固朝局,为了息事宁人,才没有深究!可你和你父亲心里都清楚,就是他!是他杀了你最敬爱的兄长!你难道不想为你兄长报仇吗?!”
  被深埋在心底的仇恨,被他血淋淋地刨了出来。
  顾晚樱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可臣妾……真的不知该如何做……”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无助与迷茫。
  萧政贤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
  他凑到她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
  “既然朕能利用萧修湛,设局重伤萧凌川……”
  “那朕,自然也能利用萧凌川,杀了萧修湛!”
  顾晚樱惊恐地看着他。
  这陌生又狰狞的面容,真的是她深爱多年的人吗?
  ——
  萧凌川准备启程回京城的那日,在西榆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皇宫的信。
  萧政贤在信中用尽了所有恶毒的词汇痛斥萧修湛,骂他假死脱身,骂他狼子野心,联合镇国将军和魏国公那两个老匹夫,公然闯宫,剑指君王,逼他写下了那份奇耻大辱的禅位诏书。
  最后,那扭曲的字迹几乎要划破纸背:“若四弟能念在手足之情,帮朕除掉萧修湛这祸国殃民的逆贼,朕愿与四弟平分天下,共享这大邺江山!”
  萧凌川看完,脸上没什么表情,随手将信纸递给一旁的凌风。
  凌风只扫了一眼,便气得倒竖双眉,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狗皇帝这是跟瑞王联手陷害王爷,结果遭报应了?被人家反过来将了一军,现在走投无路,想起王爷您来了?”
  他越说越气,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还共享江山?当初那般算计您,现在只舍得拿一半的江山来收买您,这狗皇帝的脸皮是真比城墙还厚!”
  萧凌川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他抬眼望向京城的方向,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没想到,萧修湛的命还真硬。被那么多蛇虫鼠蚁啃噬,竟还能活得好好的,还有能耐逼宫。”
  “王爷,您可千万别再被这狗皇帝三言两语给骗了!”凌风急切地劝道,“他那个人,身子是病弱,可心眼子比谁都毒!这就是典型的用完您再算计您,您不能再上当了!”
  “无妨。”萧凌川神色浅淡,“不过是除掉一个萧修湛罢了,废不了多少事。本王有的是法子。”
  “他不是逼着萧政贤写了禅位诏书吗?”萧凌川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淬了剧毒的刀锋,“诏书上写着,将皇位传给他的长子,对吧?”
  凌风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那本王就让他……”萧凌川脸上的笑容放大,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这辈子,都没有长子!”
  第320章 她失忆了,却记得萧凌川的喜好
  南都城门大开,风声鹤唳的日子总算过去。
  姜天泽不知道萧凌川已经回大邺,只知道他如今是南月的新帝,这片土地的每一寸都是他的地盘。
  若继续待在南月,姜姝宁有被找到的风险。
  于是他决定带着姜姝宁和姜三夫人,一路向北,朝着大邺的方向颠簸而去。
  车厢内,气氛沉闷。
  姜姝宁掀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陌生景致,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
  她的记忆仿佛被雾气笼罩的旧画轴,隐约透着些过去的墨痕,模糊难辨,搅得她心绪难平。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姜天泽那张清隽俊美的脸上。
  “天泽,你能再跟我说说我的事吗?我是谁?我和那个景王又是怎么认识的?”
  姜天泽垂眸,掩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他不能让她想起姜家,想起丞相府,否则她一旦回到大邺,肯定会去找自己的父亲。
  到时候,说不定会被姜丞相第一时间送到萧凌川身边。
  片刻后,他强压下心绪,将虚构的谎言娓娓道来:“阿宁,你是个医术高明的医女,你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你一个人靠着医术过活。”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目光里满是怜惜。
  “一次机缘巧合,萧凌川受了伤,你出手救了他。可他……见你貌美,便起了歹心,将你强行掳回景王府,囚禁起来。他对外宣称你是他的王妃,可实际上,大邺皇室的宗谱上根本没有你的名字。你只是他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禁脔。”
  “至于我,”他脸上的苦涩笑意加深,目光牢牢锁住她,专注而深情,“我是他的表弟,第一次在王府见到你时……便对你一见倾心。看着你被他折辱,郁郁寡欢,我心如刀绞。后来,是你向我求救,我才不顾一切,答应带你离开那个牢笼。”
  故事天衣无缝,充满了英雄救美的浪漫与悲情。
  姜姝宁却听得有些发懵。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光滑,五官清秀,却远谈不上是能让王爷一见倾心、强取豪夺的绝色。
  更何况,眼前的姜天泽,眉眼精致,俊美异常,比她更像个能勾人魂魄的妖精。
  一个权倾朝野的王爷,一个俊美无俦的贵公子,都对自己一见钟情?
  这未免也太离谱了。
  尽管心中疑窦丛生,但看着姜天泽那双似乎承载了万千情意的眼眸,她又无法说出质疑的话。
  如今的她,无依无靠,除了相信他,别无选择。
  或许,姜天泽说的有一件事是真的。
  她确实对医术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们中途歇脚时,姜三夫人下车活动筋骨,不小心被路边的荆棘划破了手臂,渗出殷红的血珠。
  几乎是同一瞬间,姜姝宁的目光就扫向了路边的一丛不起眼的绿植。
  她想也没想,快步走过去,摘下几片叶子,放在手心用力揉(搓)成一团墨绿色的糊状物,然后小心翼翼地敷在姜三夫人的伤口上。
  不过片刻,血就止住了。
  姜三夫人又惊又喜:“我从来不知道,这路边的野草叶子竟能治伤口!阿宁,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姝宁自己也愣住了,她看着自己的手,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下意识觉得,它应该可以帮你止血愈合。”
  姜三夫人拉着她的手,忍不住称赞道:“阿宁,没想到你失忆了,学过的医术却没有忘记。你果然是天生的医者。”
  夜晚,三人在一家还算干净的客栈落了脚。
  奔波了一天,能吃上一口热饭,已是莫大的慰藉。
  店小二端上来一盘碧绿爽脆的酱渍黄瓜。
  姜天泽正要伸筷子去夹,姜姝宁几乎是脱口而出:“这道菜性寒,你的肠胃一向虚弱,最好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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