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因为只要你活着,本王就觉得,这世上,原来还有人比本王更可悲,更可怜!”
  他的声线没有半点波澜,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具杀伤力。
  姜天泽气血倒涌,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凌川冷冷睥睨着他,眼底没有半分温度。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把蛊虫引出来!”
  姜天泽目光扫过床榻上姜姝宁苍白如纸的脸。
  心像被尖刀狠狠剜了一下,疼得他几乎站不稳。
  一旦引出蛊虫,姜姝宁便会记起过往种种,那时他将彻底失去让她重新爱上自己的机会。
  然而,比起让她爱上自己,她的性命更为珍贵。
  “好,我引。”
  姜天泽没再犹豫,咬破自己指尖,将几滴鲜血挤出,滴落在姜姝宁干裂的唇上。
  空气凝滞,屋内安静得能听到心跳。
  萧凌川双拳紧握,眼神死死锁定那条乌黑蛊虫,恨不得亲手碾碎它。
  忽然,那蛊虫似乎被鲜血的气味吸引,自姜姝宁唇间探出头,扭动着滑腻身躯,缓缓爬出。
  “成了!”孙神医惊呼,忙用银夹将虫子夹起,丢进早就备好的烈酒罐中。
  萧凌川紧绷的肩膀稍稍松懈,可目光依旧阴鸷。
  他瞥向姜天泽,杀意未减半分。
  姜天泽站起身,擦去额头冷汗,冷冷与他对视,眼中没有半分惊恐。
  “王爷满意了吧?蛊虫已除,如今,你该告诉我,到底是何人伤了阿宁?”
  “不必急于一时,真正的罪魁祸首很快便会自投罗网。”萧凌川声音冷如寒冰,唇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惩治那伤了姝宁的人。本王倒觉得,你这蛊术颇为不俗,不妨一用!”
  姜天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向姜姝宁的面庞。
  蛊虫已除,她的脸色似恢复了几分生气,苍白的唇瓣微微颤动,却仍深陷昏迷之中。
  他心底很清楚,她再也不可能属于自己。
  她会如从前一般,被困在萧凌川的身边,挣脱不得。
  想到此处,姜天泽心头酸涩难当,一股刺骨的痛楚涌上心间,俊朗的面容上尽是掩不住的苦涩与无奈。
  阿宁,纵使我此刻无能为力,无法将你从萧凌川身边带走,但至少,我要让那个伤你之人付出惨痛代价!
  第364章 重逢又错过的不甘心
  姜姝宁昏迷的第三日,衙门的人来通报。
  “大人,宁王殿下求见。”
  正厅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姜天泽几乎是立刻扭过头,看向萧凌川,眉宇间满是错愕:“宁王?他怎么来了?他不是一向跟你不对付吗?”
  萧凌川唇角的弧度更冷,那双潋滟的桃花眸里,阴鸷之色如墨般化开。
  他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袖,明知故问:“是啊,他怎么会突然来找本王?”
  “莫非……派人刺伤阿宁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他怎么敢?!”姜天泽连声音都在发颤,眼中迸射出骇人的杀意。
  萧凌川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总算还不算太蠢”。他转向门口,对通报的下人扬了扬下巴,声音听不出喜怒。
  “让他进来!”
  姜天泽很识趣地起身往屏风后而去。
  不过片刻,一道颀长的身影便被引了进来。
  萧怀瑾一身素色锦袍,风尘仆仆,原本温润如玉的眉眼间,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焦灼。
  他似乎清瘦了不少,下颌的线条愈发分明,显出几分平日里没有的凌厉。
  可见这段时日,他过得并不怎么舒心。
  “这不是五弟吗?”萧凌川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抬起眼皮,语调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怎么这般行色匆匆,是特地来见本王的?”
  “四哥。”萧怀瑾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萧凌川,见他脸上没有悲伤之色,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但眼神深处的紧张却未减分毫。
  他紧盯着萧凌川的神色,试图从中窥探出姜姝宁的真实情况,“我听说四哥在衙门遇刺了,心中担忧,特来看看。”
  萧凌川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嗤笑,从喉咙深处溢出,满是不屑:“五弟何时这般关心本王了?真是让本王受宠若惊。”
  萧怀瑾仿佛没有听出他话里带的刺,依旧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只是紧握在身侧的手,指节已然泛白。
  “我见四哥如今毫发无伤,便放心了。”他顿了顿,终于问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但听说,当时有人为四哥挡了一剑,那人是‘幼安堂’的姜女医,不知……这姜女医如今可有大碍?”
  话音落地的瞬间,萧凌川站了起来。
  他一步步走向萧怀瑾,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有没有大碍,与你何干?”他停在萧怀瑾面前,两人身形相仿,气势却天差地别。
  萧凌川微微倾身,桃花眸里满是阴狠,“萧怀瑾,人是你派来的刺客所伤,你少在这里给本王猫哭耗子,假慈悲!”
  这句直白的指控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萧怀瑾心上。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四哥……何出此言?”他强撑着,声音干涩,“刺杀一事,我的确不知。”
  萧凌川脸上的嘲讽之色更甚:“莫非你不远千里赶来南朔,真的是念及你我之间的兄弟情谊?”
  “四哥有所不知,”萧怀瑾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之前我也在南朔待过一段时日,当时还托这姜女医帮我照看一个婴孩。如今听说她出了事,心中难免有些担心。还请四哥……让我见她一面,确保她平安无恙!”
  他蹩脚地编着理由,试图为自己的关切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然而,这恰恰是萧凌川等待已久的破绽。
  “萧怀瑾,本王真的很佩服你!”萧凌川忽然笑了,那笑容却比淬了毒的刀子还要锋利,“你竟托本王的王妃照看本王的孩子,怎么,你就这么觊觎本王的女人,觊觎本王的孩子?”
  王妃……孩子……
  萧怀瑾浑身猛地一僵,如遭雷击。
  这两个词,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脑海里。
  他倏地抬起头,死死盯着萧凌川,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赶来王府的一路上,他心中便有个疯狂的猜测,那个让他心惊肉跳、几乎不敢深思的可能性,一遍遍地折磨着他。
  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初见的寻常女医,产生那样难以克制的熟悉感与吸引力?
  为什么小邺君会那样毫无缘由地亲近她、依赖她,仿佛他们之间有着天生的血脉牵引?
  如今,萧凌川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他所有的侥幸与自欺欺人,击得粉碎。
  姜姝宁和“幼安堂”的女医果然是同个人!
  他分明比萧凌川早一步寻到她的踪迹,却因未能识破她的身份,与她失之交臂,眼睁睁看她回到萧凌川身边。
  更可笑的是,他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阴差阳错地将她与萧凌川的骨肉托付于她亲自照料。
  真是何其讽刺!何其荒谬!
  萧怀瑾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浸入了冰水之中,冷得刺骨。
  他看着萧凌川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胜利者般的嘲讽,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闹市中供人观赏的小丑。
  萧凌川欣赏够了他既震惊又痛苦的模样,他这才懒洋洋地抬了抬手,招呼萧怀瑾落座。
  “既然五弟千里迢迢来‘探望’本王,本王也得遵守待客之道。”他拖长了音调,每个字都带着利刃,刮着萧怀瑾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进来喝杯薄茶再走吧!”
  这哪里是待客之道,分明是胜利者的炫耀,是猫捉住老鼠后,不急着咬死,反而要玩弄一番的恶劣。
  萧怀瑾的四肢依旧冰冷僵硬,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自己和姜姝宁重逢又错过的不甘。
  他应该立刻转身就走,逃离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
  可他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种复杂的情绪死死攫住了他。
  若就此离去,无异于默认自己便是这场刺杀的幕后黑手。
  更何况,他实在无法放下对姜姝宁伤势的牵挂。
  他犹豫了片刻,终是迈开了沉重如铅的步子,跟着萧凌川来到一旁的花梨木圆桌边落座。
  下人很快端来一整套茶具,动作利落地温杯、置茶、冲泡。
  一只莹白的瓷杯被推到他面前,澄黄的茶汤在杯中微微晃漾,映出他惨白而扭曲的脸。
  萧怀瑾端着茶杯,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萧凌川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在安静的室内格外刺耳,“五弟是怕我在茶里下毒?你放心,本王还不屑对你下毒!”
  萧怀瑾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是一种被戳中内心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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