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沈韫珠忽然开口,冷冷地嘲弄道:
  “皇妃?”
  沈韫珠本不欲在裴淮回宫之前处置杨嘉因,可杨嘉因偏要负隅顽抗,那便怨不得她了。
  沈韫珠向后招了招手,画柳立马快步走到沈韫珠身边,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怀中的锦盒。
  只见那锦盒之中,赫然盛着一方白玉印玺。
  沈韫珠侧身将印玺捧出,只见那印为整块羊脂玉雕琢而成。拿起时,还可见底下刻着的“皇后之玺”四个篆字。
  认出此物正是本朝凤印,众人心底惧是一惊。
  自从裴淮即位,皇后之位便一直空悬。任谁也不曾料到,这枚数年无主的凤印,此刻竟会出现在娴妃手中!
  “这回本宫可有资格处置你了?”
  沈韫珠目光落在杨嘉因身上,命道:
  “宜妃伙同杨家谋逆,即刻废为庶人,拿下。”
  这一次,羽林卫再无顾忌。随着沈韫珠一声令下,顿时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将杨嘉因和余下的几名宫女尽数擒住。
  “你们……你们放肆!”
  杨嘉因拼命挣扎着,却终究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下众人皆被羽林卫制在原地。
  见杨嘉因已无反抗之力,沈韫珠摆手吩咐道:
  “押下去。”
  待羽林卫将宜妃等人带走,沈韫珠回眸瞧见一团糟的御书房,不由轻叹一声,扶着腰蹲身去捡地上的折子。
  “娘娘,您可真是菩萨下凡,救奴才于水火啊!”
  姜德兴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颤抖。
  沈韫珠被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转眸看去,只见姜德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正朝着自己不住地磕头。
  “姜总管快快请起。”
  沈韫珠被姜德兴那三个响头磕得心头一震,连忙开口请他起身。
  姜德兴颤巍巍地抹了抹眼泪,却见沈韫珠久久蹲在地上不起来。
  姜德兴定睛一看,发现沈韫珠竟是在捡拾散落一地的折子。
  “哎哟,娴妃娘娘!”
  姜德兴见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劝阻道:
  “您如今可是怀着龙嗣,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快去偏殿歇着,这里让奴才们来收拾就是了。”
  说着,姜德兴又转头呵斥那些愣在原地的御前宫女: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娘娘扶到偏殿去?若是磕了碰了,可仔细你们的皮!”
  沈韫珠拗不过姜德兴,只得在宫女们的拥簇下,缓缓走向东偏殿。
  行至一半,沈韫珠忽然停下脚步,望向西侧的昭仁殿,心中还有些疑惑未解。
  “画柳,扶本宫去昭仁殿。”沈韫珠沉吟片刻,吩咐道。
  画柳担忧地看了沈韫珠一眼,轻声劝道:
  “娘娘,您如今怀着身孕,不宜太过操劳。杨氏既已被擒,不如等皇上回来再处置。”
  沈韫珠摇了摇头,低声道:
  “有些事,只能现在去弄清楚。”
  -
  昭仁殿里,杨嘉因发髻散落地跪坐在地,手脚皆被捆住,几缕青丝凌乱地贴在惨白的面上。
  见沈韫珠走进来,杨嘉因微微一愣,随即怒道: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本宫没那么无聊,不过是有些事想向你问清楚。”
  沈韫珠走到软榻边落座,方才站久了,此刻确实觉着腿根发酸。
  “你想问什么?”杨嘉因抬起头,目光阴冷地盯着沈韫珠。
  沈韫珠平静地回望杨嘉因,淡淡道:
  “本宫只是不明白,你们杨家为何如此疯狂?”
  不知这话哪里刺到了杨嘉因,只见她忽然双目赤红,恨声喊道:
  “杨家?我不姓杨!我姓元!”
  元?
  脑海中仿佛有道灵光闪过,沈韫珠骤然意识到这个“元”字,正是西岐皇族的姓氏。
  怪不得……
  怪不得杨嘉因,不,是元嘉因,会如此不择手段地想要颠覆大周江山。
  沈韫珠忽而有些怜悯地望向元嘉因,不由叹道:
  “如今大周社稷稳固,岐地百姓安生度日,富足和乐,你们又何苦非要搅弄风云?”
  元嘉因瞪着沈韫珠,愤然嘶吼道:
  “少在那儿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亡国灭族之恨,你又如何会懂!”
  沈韫珠闻言,不禁垂下眼睫,幽幽反问道:
  “你又怎知我不懂?”
  殊不知一门之隔的殿外,裴淮正欲推门的手,忽然顿在半空。
  裴淮听着沈韫珠的话,凤眸中顿时划过晦暗,撑在门框上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
  最终,裴淮还是没有推门进去,也没有继续留在殿外听墙角,只转头先赶往主殿更衣去了。
  “那你可曾想过,你们这样做,会害死多少无辜的百姓?”沈韫珠语调低沉地问道。
  “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元嘉因毫不犹豫地回答,继而目露疯狂地道:
  “只要能报仇,就算血流成河,我也在所不惜!”
  “可天下不是你元家的,也不是他萧家、裴家的。天下,是黎民百姓的天下。”
  沈韫珠扶着炕桌站起身,嗓音轻缓,却掷地有声:
  “难道仅为一己私利,便可置天下百姓于不顾,视众生万物为刍狗吗?”
  元嘉因流泪不止,不由浑身发抖,崩溃地朝沈韫珠大喊道:
  “这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你知道什么!”
  沈韫珠无法苟同杨嘉因的想法,此时却忽然间觉得,自己也没道理去指责她什么。
  “元嘉因——”
  沈韫珠深深叹了口气,最后唯有说道:
  “愿你来世修得嘉因。”
  -
  沈韫珠心事重重地走出昭仁殿,却听闻裴淮已经回到宫中。
  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喜色,沈韫珠只觉心跳得厉害,几乎是小跑着往主殿奔去。
  远远地便瞧见一抹玄色身影从主殿中步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梦中人。
  “皇上!”
  沈韫珠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裴淮也瞧见了沈韫珠,骇得连忙迎上前去,一把扶住女子,语气温柔地教训道:
  “跑什么?仔细摔着。”
  说罢,裴淮揽着沈韫珠的腰肢,带着她往殿内走去。
  沈韫珠同裴淮坐在榻边,顺势依偎进他怀中,满心愉悦地闭上双眼。仿佛倦鸟归巢,终于找到了归宿。
  好半晌,沈韫珠突然想起什么,不由低声问道:
  “杨太傅他……”
  裴淮虚拥着沈韫珠,闻言神情仿佛有一瞬间的落寞,默默道:
  “死了。”
  裴淮忽而俯身将头埋在沈韫珠的颈窝,闷声问道:
  “珠珠不会离开朕的,对吗?”
  沈韫珠知道裴淮此刻心中定然不好受,忙抬手回抱住裴淮,柔声道:
  “只要您不赶妾身走,妾身便会一直陪着您的。”
  裴淮身子明显一僵,想起方才在殿外听到的话,眼底骤然漫起复杂神色。
  沈韫珠能感受到裴淮胸膛起伏,一下又一下,强烈而急促,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第64章 四妃之首
  裴淮该不会是哭了罢?
  沈韫珠吓了一跳, 心道莫非杨太傅的死,对裴淮打击这么大?
  殊不知裴淮满心都在琢磨,方才沈韫珠为何要应元嘉因的话?
  他是亡过她的国, 还是灭过她的家?
  裴淮急得直皱眉,却仍是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造了这种孽。
  而沈韫珠心中只惦记着赶紧岔开话儿, 免得再提起这些伤感之事。
  借着夜色,沈韫珠挑开衣带, 拉裴淮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 含笑说道:
  “皇上, 孩儿近来长得很快呢。您瞧妾身的肚子,是不是比您离宫前挺了不少?”
  “朕方才便瞧见了, 只是还没顾得上问这小家伙儿。”
  裴淮回过神来,连忙垂眸笑了笑。一手绕到身后扶着沈韫珠的腰, 另一只手轻轻贴上去碰了碰孩子。
  裴淮怕压着沈韫珠肚子,便替她拢好衣襟,改为从背后抱住沈韫珠。
  大掌自然地抚上沈韫珠的小腹, 裴淮柔声问:
  “孩子最近还乖吗?”
  这个极具保护意味的姿态, 奇妙般安抚了沈韫珠自离别以来的思念和担忧。
  沈韫珠唇角带笑,轻声回道:
  “很乖。”
  裴淮低头啄了下沈韫珠面颊,忽然好奇地问道:
  “那它什么时候才会动?”
  “御医说妾身是头胎,孩儿会动得晚些, 应该还要再过月余。”
  沈韫珠眨了眨眼, 算着月份回答道。
  再过月余, 那便许是要到七月底、八月初了。
  想到这儿, 裴淮暗下决定道:
  “今岁的秋猎便不办了, 朕陪你在宫中安生养胎。”
  沈韫珠出身将门世家,自然知晓皇家秋猎不仅是为了骑射散心, 更要紧的是演练兵事、笼络武官臣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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