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噔噔!
  低不可闻的叩门声。
  貌似不知出了什么事,含糊不清的私语几句,守夜的关听肆悄悄合好门出去了。
  屋内只留草莽兄和闻玳玳。
  闻玳玳慢慢睁开眼,事到如今,她要尝试跟草莽兄拉拢关系,从自己重伤过他,他还能宁肯伤手也要夺簪的正义举动,就足以说明他与关听肆不是同一种人。
  拉拢关系,装装可怜,套套话,估计真有可能逃离此地。
  刚盘算好。
  水。
  闻玳玳竖起耳朵。
  屏风另一头。
  水。
  草莽兄要喝水!
  拉拢关系的时刻到来了!
  闻玳玳打了把鸡血,从善如流下床穿鞋,摸茶壶,将水倒入茶盏中,转头去摩挲屏风。
  可能自小跟着尉迟千澈被各种百般折磨过的原因,下意识的自保能力、适应能力十分强。
  屋内的东西摆放位置,除了屏风后草莽兄的地界,她已都牢记于心。
  水。
  顺着声音去摸屏风。
  本来闻玳玳走的很顺利,也知道屏风后的地界不熟悉,要小心翼翼。
  谁承想草莽兄的床下还有踏足的台阶,一个不留神,茶水半滴也没剩的全都抛在了尉迟千澈脸上,自己半个身子也因失力扑在快碎的尉迟千澈胸口。
  闻玳玳:。
  连烫带疼清醒的尉迟千澈:。
  他感觉脸上能起泡。
  手忙脚乱,闻玳玳在尉迟千澈伤口上一通摁才将身子撑起来,连连道:我再去给你倒杯水。
  疼过劲儿的尉迟千澈长呼了口气,睁开眼,发现关听肆不知去了哪里,屋内也没个伺候的人。
  水来了。闻玳玳重新端着茶盏过来。
  这次她记得尉迟千澈床边的踏足台阶了,迈着小碎步,摩挲到尉迟千澈的床榻,在空中一递:喝吧!
  没动静。
  闻玳玳侧耳倾听。
  床上的人貌似尝试挣扎两下,最后带点愧疚的叹气:我起不来。
  给她挡簪子不是气势挺足吗?
  现在又没力气了?
  难不成是看她瞎,关听肆又不在,借着胸口三刀加簪子那一下,露出本来面目,占她点便宜,平复心理?
  通过两次了解,看他也不像是关听肆喜欢捉弄人的性子。
  算了。
  先前他将她扔进湖里,她还了三刀,自己这里算是扯平。
  看在要利用他的份上,闻玳玳忍下芥蒂,将茶水放到床边专门放药的小案几,然后去摩挲草莽兄肩膀:我扶你起来喝。
  尉迟千澈本想说不用,毕竟自己徒弟惊天动地的剖白,让他真是消化不了,哪怕现在闻玳玳什么都不看不见,身为师父,他很难堪,更抗拒两人接触。
  伤重的原因,反应稍微慢了些。
  闻玳玳已经在躬体力行了。
  妥帖将尉迟千澈身后两个软枕竖起,又用蛮力扶着高大的尉迟千澈舒服靠上,流露淡淡忧虑的眼睛眨眨,侧耳确定尉迟千澈没什么不适后,侧身
  去拿茶水。
  尉迟千澈抬手就要去接。
  茶盏却精准的绕过他手,稳稳当当怼到他刚刚烫伤的脸颊上:喝吧!
  尉迟千澈歪头去找。
  你别乱动。闻玳玳察觉他貌似没按什么好心,脸颊故意似有若无的蹭过她手指,赶紧让他少妄想的呵斥。
  可能呵斥声的气势太足。
  尉迟千澈:。不动了。
  滚烫的茶水顺着他脸颊浇到了脖子上。
  一滴也没喝到的尉迟千澈被问:还渴吗?
  尉迟千澈:。
  草莽兄点头了。
  闻玳玳算是机智,在第二次端茶水时,为防止草莽兄不够喝,将茶壶一并也端了过来。
  空茶杯再次斟满。
  寻着方才自以为最正确的轨迹,顺着尉迟千澈白皙的脖子又烫了一遍。
  还喝吗?
  尉迟千澈:。
  他快熟了。
  记得上一次被照顾还是九年前自己出天花进出鬼门关,撇开其他,纵使被烫伤,尉迟千澈也不会生气,反而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态。
  许久没笑了。
  或者说,从两年前开始,他就没真心笑过了。
  刹那间。
  静静凝注在闻玳玳身上的眸,丝丝缕缕、星星点点满溢开来的喜色,汇集于颠倒众生的一张脸上。
  他差点就冲动,想要去摸摸她跟鸡窝一样,不修边幅的头,很可爱。
  半空的手,迟迟不敢落下,最后又收了回去。
  破天荒头一次,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这个亲手带大的徒弟。
  闻玳玳耐性倒是不错,不厌其烦又给尉迟千澈添了杯茶,瞄准尉迟千澈脸颊,刚要动作。
  这次,尉迟千澈赶紧制止:我自己来。
  看了吧!
  可让闻玳玳逮住了:你能自己喝怎么不早说?
  尉迟千澈:。没做解释。
  他现在说的每个字都会牵扯着伤口,担心区区一句话,又惹来她问东问西。
  以为他吃瘪,闻玳玳暗爽,被喂了两杯就害羞,看来草莽兄是个纯然之人。
  尉迟千澈重新躺下后。
  既然醒了,又睡不着,咱们聊聊天吧!
  尉迟千澈:。
  他虚弱的睁眼都费劲,况且还低烧。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尉迟千澈:。
  这边闻玳玳已经开了口:不知草莽兄如何称呼,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成日待在一个屋檐下,总胡乱唤你,多少有些不合适。
  迎来新一轮沉默。
  草莽兄,睡了?
  轻轻的鼻息声。
  茶水润过的嗓子,已经没那么哑了,尾音上扬,带着刚睡醒的缱倦:长云。
  长云?闻玳玳蹙了蹙眉,怎么觉得这个名字莫名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简简单单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字,合在一起,倒是越念越舒服,而且倒真是合适少言寡语的草莽兄。
  那我以后叫你长云?
  又不吭声了。
  难道是年纪原因,直呼其名不合适?
  听嗓音,他该比自己大多大不少。
  要不长云哥哥?
  鼻息声重了点:你随意。
  长云哥哥,手还疼不疼?
  闻玳玳不知草莽兄被簪子伤成了什么样,但也对自己的力度有些数。
  尉迟千澈轻描淡写:擦破点皮,无碍。
  只是如此?
  那都不重要,简单慰问过。
  闻玳玳越叫越顺口:长云哥哥,你追随关听肆多久了?
  不久。
  不久?
  不久还那么忠心?
  时间越短越好策反。
  长云哥哥,是寐国人?闻玳玳尝试打探他的来处,确定他的身份。
  不是。
  紫殇国,本地人?
  几乎是本能的厌恶回答:临渊国。
  临渊灭国的幸存者?
  这就对了。
  当年紫殇军攻城,大肆滥杀百姓,长云估计是当年的幸存者。之所以过了这么久,还承认自己是临渊国人,定是紫殇军残害他的家人,别无去处,才落草为寇的可怜人。
  倒是个入龙池卫的好苗子。
  趁机拉拢。
  闻玳玳:你知道我师父吗?
  尉迟千澈:见过。
  闻玳玳:美吧?
  尉迟千澈:还好。
  眼光还挺高。
  知道我师父干什么的?按理以关听肆紧张长云,又将她劫走的关系,理应知道尉迟千澈的真实身份。
  尉迟千澈:嗯。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第53章
  没等闻玳玳给尉迟千澈洗心涤虑,门外由远至近、大摇大摆的匆匆脚步传进耳朵。
  这么快,关听肆赶回来了。
  要赶紧结束。
  为了与这位草莽兄建立新的信任与好印象,闻玳玳温柔体贴给尉迟千澈掖了掖被角,跟哄小孩似的拍拍:长云哥哥先好好想想,有空咱们再聊。然后做了个嘘状,示意保密。
  两个人一旦有了秘密,关系就容易更近一步。
  等关听肆回来时,屋内还是他临走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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