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他早已经脱下那身红色的喜服,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如既往的竹青圆领袍。
半点都不见要成婚的影子!
这幅模样,一切都不用说了,姜水芙自嘲地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大婚,娶我!更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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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啦啦啦,把男二拉去火葬场[小丑]
第67章
何碑卿无话可说,腰间依旧挂着他喜爱的佩剑,他的手抚上剑不停地摩挲,仔细看,指尖越来越泛白,似乎是用尽了力气,发泄又控制着什么。
他连辩解都辩无可辩!
他再一次出卖了她!
还是以这种十分龌龊的方式!
在她等着未来的夫君洞房的时候!
他再一次地含了含头,侧身避开她灼灼又饱含质问与失望的目光,他突然觉得,背脊正在一点一点被压弯。
姜水芙逼近他,步子上前迈了一步,紧紧盯着他的眸子:
“你说只要我愿意,你会一直在,你说你会帮我,只要我相信!你说即使他弃用你,你也要娶我!你说不能委屈我,专门买了大宅子,还要我把家人接过来住,你还带我像真正的未婚夫妻一般去置办嫁娶之物,守着我过夜,这一字字一句句,原来都是你的手段!何大人,真是好生厉害,将人心玩弄与股掌之中,你觉得怎么样,满意吗?开心吗?”
她的一字一句字字诛心,何碑卿听着只觉得心脏都被一只大手死死捏掐住,快要被捏碎了。
他浑身发麻,像是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然而他能说的却只有两个字:
“抱歉。”
姜水芙不需要他的道歉,又上前一步,转动着脖颈地欣赏他的惺惺作态:
“你不用装出这幅愧疚的模样,你为
了得到他的青睐,为了你们何家长盛不衰,不仅替他监视我,还假意帮我,结果转手就设了一场天衣无缝的局,推着逼着我跳进去,这些,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至于道歉,你忘了,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何碑卿长扇般的睫毛扑动着掩饰闪烁的双眸,只是身子依旧如松般挺立,颇有几分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意味,他虽然愧疚,却不后悔。
他虽卑鄙,却理所必然。
她说的都没错,他的确是这种人,骗了她一次又一次!
他不会也不敢奢求她的原谅!
他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她此刻的表情,只是余光还是瞟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真美!
她今日真美!
新娘妆扮本就本就不同寻常,将她的美发挥到了极致,她艳极了,也羞涩极了,他从来不知道,有女子能美成这样!
姜水芙见他看呆了,转了一圈给他看:
“漂亮吗?我这身大婚服!今夜原本是我的洞房花烛之夜,只是,新郎官偷梁换柱了而已,不妨事的。”
听到她的嘲讽,他知道,从此刻起,她宁愿从没认识过他,他再也得不到她的温声笑语,撒娇依赖了。
他们,从此陌路,这是他早就清楚的代价。
他又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有些幽深,他才注意到,她的眼角却突兀地冒了一道道红痕,看模样,是暴力的人为。
何碑卿心一咯噔:“他”
他对你做了什么?
何碑卿原本想问这句话,但他话到嘴边又停住了,他没有资格问,是他亲手造成的!是他亲手将她拱手相让!
他只能装聋作哑。
姜水芙眼神一凝,十分有逼迫感地再次质问他:
“每次他强闯我的闺房时,在他眼皮子底下,你吸引他注意力救我,是为了骗取我的信任?”
“之后的每次受伤,也是博取我的信任?”
他欲言又止,是也不是,小半为公,大半为私,他是心甘情愿的。
她的质问越发见骨:
“所以,包括上次沈极昭的中药?”
何碑卿的眼神瞬间一紧,步子不自觉地退了小步,随后又立即止住,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震惊,震惊她的洞察力,又不愿自己尽力隐藏的阴暗一面暴露,因为在官场混迹多年,他早已不是什么单纯的鲜衣怒马少年郎了。
但他既然做了,就不会否认,他点了点头:
“只是助推剂而已,为了让你主动靠近我,但只是少许的气血翻涌之药,对人造不成伤害。”
对她造不成伤害。
他知道沈极昭不会伤害她,否则他不会如此做。
还真被她猜中了!
为什么姜水芙会这么猜,不仅是因为江碗碗不止一次地说过,她是下药了,却不是春药,她是冤枉的,她这话谁都以为是狡辩,包括她。
只是此刻骗局被揭开,再结合他的所作所为,她不得不重新思量她的话。
何况,她总是隐约觉得江碗碗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最多也只是听信江湖骗子买了“迷魂药”而已。
此刻的姜水芙真的听到了答案却觉得荒唐可笑,他竟然为了沈极昭做到这种地步,不过她看到这满屋子的喜色又能理解了,这不就是他精心为她布的局吗
目的就是为了把她关在沈极昭的身边。
沈极昭竟然费怎么大的力“娶”了她,就没有打算像以前一样耐着性子小火慢炖她,她没猜错的话,恐怕这方寸之地,就是她往后好长一段日子的金丝笼。
他是要变相地囚禁她。
何碑卿敞开了胸膛,正视着她,将内心的故事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我不是只会舞剑喝酒,纵马玩乐的世家子弟,我更是官,更是刀,比起我向往的,我更明白我该做的,要做的。”
姜水芙点点头,对他的话毫不质疑:“我看出来了,只恨现在才看得完全,你若是生在皇家,恐怕也是沈极昭的强劲对手。”
他未置一词,不知是该喜她了解他还是悲她看透他见不得人的一面,随后举起腰间的剑,爱惜地一寸寸抚着,语气凝重:
“你可还记得我手臂上的伤,那是在军中时被敌人偷袭的,足足从肩骨处蔓延到手腕,是殿下救了我,那场战役胜利后,殿下见我握不住剑,便亲自赐了敌国献上的这把火莲剑,火莲剑通体火红,珍稀如宝,他说,宝剑再珍稀,也不及未来名垂青史的将军珍贵,他让我用这把剑,保家卫国,重振心气,可那时的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他却愿意这般鼓励我,我那时便发誓,一定只效忠于他!誓死不悔!”
他的目光凝滞,彷佛回到了从前的那段记忆,那段人生中晦暗又燃着希望的日子,随后他勾起了一丝苦笑:
“你说,我把殿下当朋友,其实不是,他是我主子,我是他下属,如此而已,我甘愿替他卖命,发自内心的,世间一切,抵不过愿意两字,你可以认为,是死士一样的存在!”
姜水芙被他的这份感情惊到了,他对沈极昭,竟然可以用死士来形容,如此忠诚,他们的关系,他下令,他听从,毫无条件,毫不违背。
可她对他的话却不尽信,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侧,吹了吹气: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对我”
何碑卿听这话猛地提了一大口气,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整个人却被冻住一般,僵硬极了。
耳边少女独有的香气传来,萦绕不绝,她清浅的呼吸洒来,惊得他浑身战栗酥麻。
他没有后退,没有拉开距离,愣了好一会儿,凝视着眼前人儿戏谑的笑容,好半晌,只冒出三个字,将她定义为
“芙姑娘!”
芙姑娘就是芙姑娘,也只能是芙姑娘,更甚的,他不敢肖想。
何碑卿郑重地盯着她:
“花朝节你曾把你的愿望让与我,我许下的第一个愿望就是,你安康,殿下安康……,芙姑娘,我是真心希望你好,给殿下一个机会吧,如果那时你还不不愿意……”
姜水芙听出她的言下之意,笑出了声:
“不愿意怎样?你又要帮我?这次把我帮到了他的榻上,下次又要把我帮到哪儿去,你以为我还会信吗?我有那么蠢?”
何碑卿兀自低下了眼眸,时候不早了,不宜多说,他转身离去,只是还没有走出去背上就被砸了一个东西,砸得他骨头咯吱响。
姜水芙不屑地嗤道:“等等!你的东西拿走!我嫌脏!”
是他送的香料,何碑卿缓缓捡起,原来她竟然用了,还特地携带到了他们的“新家”。
踏出满室旖旎的他,每走一步,外头的红喜灯笼就照着他的身上。
或许是火红的烛火太过耀眼,他低头将香料蓋盒放入衣襟内里,突然间,他的胸口处竟然闪了闪,散发出了石榴般的宝石光芒。
他渐渐抚上胸膛衣袍之内,里面赫然藏着一根女子的簪子,灼烧着他。
这根簪子曾经故意刻伤了他的剑鞘,却不曾想到,还能刻上他的心。
他求娶她的时候没有撒谎,前提是如果可以,有可能的话,他想真真正正地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