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太高兴了。
  高兴的是,以后他的嫉妒心、他的占有欲,以及他那些难以抑制的爱慕,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摊在阳光下,完完整整地呈现给林行川了。
  高兴的是,可以毫无顾忌地牵手拥抱,可以无需理由地亲吻抚摸,而不是独自在阴暗处胡思乱想,却又不得。
  高兴的是,他们两情相悦,他们光明磊落。
  世间没有再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以至于他依旧觉得,自己现在正在做一场极其美好的梦。
  可哪怕这真的是蝴蝶梦的幻境,洛子期也认了。
  只是这么久过去,眼前依旧岁月静好。
  一切都没有变化。
  那这就不是那个变化多端的幻境。
  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仍然觉得像在梦里一样。”洛子期笑着,声音极轻,“师叔,要不然你还是揍我一顿吧,这样太不真实了。”
  “哪有人上赶着挨打的?”
  林行川闻声不禁挑眉。
  洛子期心中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欢喜,盯着林行川后颈那抹明显的吻痕,俯身亲了一口,掌心下立刻传来一阵细微的颤抖。
  他略带歉意地对上林行川控诉的眼神,轻笑道:“对不起啊,师叔。”
  林行川正要问“怎么又对不起了”,便见少年目光沉沉,嗓音微哑。
  “只是我太想亲你了。”
  林行川:“……”
  果然,挑明心意就是不一样,林行川想,有些人越发没大没小了。
  不过他没再纠结这件事,动了动身子,趴在床上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任由洛子期揉捏着酸痛的腰,眯着眼睛,像只慵懒的猫。
  “话说,你身上的蝴蝶梦该怎么办?”
  洛子期动作顿了顿,沉默一瞬,语气平静道:“不是说没解药吗?那就随缘吧。”
  但是林行川不甘心。
  “阿箬不是说过,蛊王鼎能解百蛊?”他缓缓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去寻一寻。”
  “但毕竟这是珍贵之物,哪能说拿就拿?”
  二人沉默半晌,林行川仍不死心。
  “那找新蛊王呢?蛊王也可……”
  洛子期笑着打断他的话:“师叔就别操心了,我真的没事。”
  “可是王三死了。”
  林行川冷不丁说道。
  洛子期顿时哑然语塞。
  王三死了,死于蝴蝶梦,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而他告诉林行川自己没事,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了。
  他看向林行川,便见林行川正紧紧盯着他,眉眼拢着淡淡的愁绪。
  “难不成我年纪轻轻,就要成鳏夫了?”
  林行川的声音轻轻的,洛子期一怔,随即笑起来。
  阳光透过窗棂,在两人身上投下交叠的光影。
  虫鸣声声,热风徐徐。
  “怎么可能?”洛子期柔声道,“我与师叔还要长命百岁,要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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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长长久久[撒花]
  第114章 做买卖
  “希望如此。”
  林行川反手攥住他的手, 指腹摩挲着对方温热的掌心,闷声道。
  洛子期见状回握,指尖微微用力, 随后解下外袍搭在一旁,带着一身暖意重新躺回被窝里, 将人严严实实圈进怀中。
  一夜未合眼, 又一直悬着心, 此刻怀中温香软玉,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洛子期只觉得眼皮发沉,困意如同潮水般漫上来。
  林行川能感受到身后人的呼吸渐渐沉缓, 知道他是真的累了, 于是自己也放松了些, 任由洛子期严严实实搂着自己, 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也闭上眼睛了。
  “先不想这些了,师叔。”少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困倦的沙哑,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腰,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再歇会儿吧。”
  兵荒马乱的一天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入夜时分,两个人都醒了,腹中空空, 早已饥肠辘辘。
  洛子期忽然想起,上午闲来无事,他还亲手炖了羹汤, 温在灶上,只是回来后心绪翻涌,又困倦了,竟把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听见林行川说饿,这才又想起来,于是连忙掀被起身。
  “我去热一热,再端来。”
  林行川没动,只在被窝里应了声,嗓音慵懒。
  腰背和那处依旧酸痛,却比白日里要好上不少。
  林行川懒得勉强自己,依旧赖在床上,目光落在空空如也的墙角,有些发怔。
  总觉得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可仔细想来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是他与子期把藏在心里的话都说开了而已。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他忽然心中就酸酸胀胀的,如同被温水泡过的棉花,无比庆幸这件事情──他们之间,从来不是一厢情愿。
  他懒得猜洛子期是何时动了心,也懒得想自己为何心悦洛子期,总而言之,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这就足够他心中欢喜许久了。
  只是一想到那抹红色的蝴蝶印记,林行川心中不免忧虑起来。
  还是要去寻找蛊王鼎,亦或是蛊王。
  重金相求也好,受制于人也罢,总之蝴蝶梦这玩意儿,绝不能拖了。
  翌日清晨,洛子期便去寻了村长。
  “蛊王鼎?”村长语气有些惊讶,想起洛子期身上的蝴蝶梦,目光不禁落在他的耳后,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沉声道,“此等宝物,向来是由那些长老们保管的,我等粗人可不够格见上一眼。”
  昨夜林行川又与洛子期提了这件事,洛子期拗不过他,只好一大早跑这一趟。
  听见族长自嘲之语,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那大祭司够格吗?”洛子期不禁挑眉问道,“这听起来地位应当与长老们不相上下吧?”
  “大祭司?”族长嗤笑一声,语气带了些嘲讽,“我记得当今大祭司还是个黄毛丫头呢!那群长老连让她看一眼新蛊王都不愿,更何况蛊王鼎。”
  “为何?虽说大祭司是个姑娘家,也不至于连新蛊王都见不得吧?”
  聊到这里,族长环顾四周,忽然凑近,示意洛子期弯下腰来,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听闻新蛊王至今尚未认主,我们这儿那些有头有脸的都去见过了,唯独就瞒着她一个……她这大祭司的位置,还是上任大祭司硬塞给她的,要不然只空凭一身本事,她能当上大祭司?”
  洛子期隐隐约约察觉到他话中之意。
  这明摆着不待见女流之辈,虽说阿箬本事足够,可那群人明显不愿让一个女人上位。
  不过想来也是,他们进入苗疆一路走来,几乎没见过几个女人抛头露面。
  唯一与众不同的,只有阿箬。
  阿箬就像一只无拘无束的鸟儿,穿梭在重重叠叠的大山里。
  “你提起她来,应当是见过这位大祭司了。”族长低着头,手上动作未停,缓声道,“我虽未曾见过她,但能让上一任大祭司力排众议扶她上位,想来也是个有本事之人,若是能让新蛊王见上她一面,认主了,恶心那几个长老一把,我倒也十分高兴。”
  “你好像不太喜欢那些人?”
  洛子期低垂着眼,盯着族长虎背熊腰的身影,轻声问道。
  一时风止,万籁俱寂。
  二人沉默许久,洛子期才重新听见族长的声音。
  “我恨他们。”
  男人语气带着浓郁的恨意,如同实质。
  显然这话不假,族长与那些人的仇怨极深。
  洛子期闻言不禁愣住,再问下去,又要牵扯上幻蝶谷里这个神秘部落与苗疆长老的恩怨,他无意打听。
  思忖片刻,他状似不经意问道:“外界传得这个部落玄之又玄,两耳不闻窗外事,不过我看族长知道的还挺多?”
  族长手中正捣着一些草药,闻声动作慢了下来。
  “他们评价我族神秘,又不代表我们耳目闭塞,怎么说,我们也是苗疆之人。”
  “那你知道是谁在保管蛊王鼎么?”洛子期十分直白地问,“蝴蝶梦不解,师……我心难安。”
  族长觑了他一眼,手中动作一顿。
  “那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洛子期:“……”
  二人沉默一番,族长终于将手中的药捣碎了,转头倒进了正煮着滚烫开水的壶里。
  “而且,你们还真不一定能拿到手,还是别不自量力了。”他说,“想来那些老家伙看得紧呢,最近蛊王鼎风头大盛,他们就等着那些人跳进去,出不来。”
  洛子期思索片刻,对这句话有些疑惑。
  “什么意思?”
  “你们要在这里待多久?”族长却不应他,反而状似不经意岔开话题,“我可不管吃管住的。”
  洛子期想了想林行川那一身痕迹,沉默片刻,才道:“还要再待几日吧。”
  见族长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洛子期随手从怀中摸出一块还未来得及兑换银两的碎金子,这些钱让族长再收留两日,简直是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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