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可是世家的地位应该是比他的帝位还要稳的。
  要世家彻底退出历史舞台,那都得等到
  崔衍昭用所剩不多的高中历史知识算了一下。
  至少都得等到三百年后了。
  他还没那个能力把三百年的历史进程缩短到一朝一代。
  鲍弗苓继续说:世家根深蒂固,摧毁其绝非一日之功。因此提升兵力,只可从别处着手。
  崔衍昭:
  鲍弗苓:兄长对妾提过几条方略:一,提高士兵待遇。士兵本身就需要自备甲胄粮食,还面临生命危险,若再被克扣歧视,必然不肯尽力;二,在察举之外,另设一条属于士兵的晋升之路,以军功封官;三,改守势为攻势,锻炼军队
  为了让崔衍昭听懂,好更看中她和兄长,她主动解释道:北狄强势,我朝锻炼军队便需要把目光放在他处。南方之百越、夷洲,不比中原之地繁荣,但可与当地势力战斗,充作磨练,也可开疆拓土,鼓舞人心。
  崔衍昭不是很想破坏鲍弗苓激情,但还是没能忍住:如今的国力,恐怕不能支持多线作战。
  都没有多少兵还要分散开四处作战,妥妥是取死之道。
  鲍弗苓丝毫不慌地道:只要攻克新的城池,就有地封赏士卒,士卒得到封赏,自然战力大增。若恢复了一汉当五胡的实力,四面出击,不仅不伤国力,反而会扬我朝国威。
  崔衍昭感觉被画饼了。
  说得很热血,但一想全都是基于假设,现实就是兵源不足、士气低迷,战斗最依赖的就是将领指挥。
  但人愿意动脑,他也不好泼冷水。
  崔衍昭鼓励道:姑娘一席话虽闻所未闻,但也甚有道理。
  鲍弗苓眼睛一亮,抓紧表明目的:妾与兄长一心为国效力,只恨出身寒微,备受轻视
  *
  不知不觉中,天边已明。
  卫衍回到钟离,钟离城下的战斗已到尾声。
  他昨夜为了出城,将兵力分作两股,一部分缠住城下越军,一部分由他带去洛口。
  他意图速胜,却被现实狠狠一击。
  洛口一座区区小城,竟让他折了近一万的兵力都未能攻克。
  气势汹汹地来,却注定要灰头土脸地回去。
  经过一夜,酒劲已经散去,心口的疼痛变得鲜明,而头颅也疼痛无比。
  头痛之中,他似乎看到身边那些曾经立誓追随他的人,此刻一反常态,用充满质疑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真的,还是他自己描摹出的幻象?
  卫衍思考无果,头反而越来越疼。他不再多想,冲进残军中。
  因为他气势凶狠,本就疲乏的越军一时无力抵挡,丢盔弃甲,仓皇逃亡。
  可这根本无法抚平卫衍心里的绝望。
  人生的首次出征,先是被贺兰绪追击,后又在江南折戟,毫无功勋,继位定无人服气。
  他阴冷的眸子一动,询问守城的一名将领:钟离城中共有多少人口?
  占了钟离后,卫衍所有部下就都做了功课,此刻答道:户一千三百九十九,口九千三百二十五。
  卫衍冷笑:也不过这么点人。
  甚至没有他带来的大军人数多。
  他紧接着便道:有王适安在,江南不可久居,但也不能就此轻易放过。传令下去,把钟离的人都杀了。
  还没说完,他感到心口更痛,低头看去,原来血已经顺缝隙流出,前胸盔甲整片都被流淌而出的鲜血布满。
  他从马上一头栽下,不省人事。
  殿下!惊恐的声音。
  *
  左寓本来是要跟着王适安的,但王适安说要一鼓作气夺回钟离,为免陛下毫不知情地久等,特派他安抚陛下。
  左寓感觉接到了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如果陛下因为看不到大将军而生气,而使性子,而阴阳怪气,他该怎么办?
  左寓孤独且忧郁地进城,在城墙下看到了正和一年轻姑娘相谈甚欢的陛下。
  虽然他看了一会,发现主要是那姑娘在说,但如果陛下没兴趣的话,肯定会直接走人,而不是停在原地。
  左寓原来的忧郁彻底散了,现在他觉得无法接受,无法接受陛下现在和他人花前月下。
  大将军正在浴血奋战,陛下这样沉迷温柔乡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快步走近,恰到好处地站在崔衍昭和鲍弗苓中间,以一身正气隔绝了二人。
  被他隔开后,陛下总算想起大将军。
  崔衍昭:大将军呢?
  左寓:大将军言要夺回失陷城池,现在已整顿兵马,追击索虏去了。
  每个字都咬得很重,确保陛下能体会到大将军的不容易。
  但崔衍昭思考了一下,又开始对人家姑娘说话了:本想向大将军介绍姑娘,看来还要再等一阵。
  左寓:
  在大将军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聊几句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捅到大将军面前!
  鲍弗苓看出这个新来的人对她有莫名其妙的敌意,倒也不以为意。哪怕次等士族,也有自视甚高之辈,总对寒门带有偏见,她见得多了,已磨练出了承受能力。
  要让崔衍昭对她有好印象,就不能让崔衍昭为难,她礼貌告别:妾已将姓名与住处告知郎君,郎君若来,必当亲迎。
  兄长与她都是一腔出人头地的抱负,定然已经跟大将军前往钟离,再在这里等下去,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左寓:?
  什么,居然还想有下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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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士继:cp塌房。
  第30章 隐忍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是否当讲。
  鲍弗苓走远后,左寓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
  他跟随大将军多年,和大将军情深义重,此时还是想为大将军争取一下。
  崔衍昭看左寓这若有所忌的样子,有些好奇左寓要说什么样的话题。
  请讲。
  左寓:
  陛下如此客气,让他觉得他更该发表一些政治上的观点,而不是关注陛下私事。
  可为了大将军
  左寓:臣
  刚吐出一个字,他忽然发现自己是犯傻了。
  虽然是为了大将军,但如果说出来引陛下逆反,陛下变本加厉地找其他人彻夜长谈怎么办?
  崔衍昭没听到左寓说话,转头发现左寓本来还很淡定的神情里隐约透出一丝慌张。
  这是忘词了吧?
  压力大了都这样,会健忘。
  崔衍昭非常理解,主动转移话题道:若大将军没其他事吩咐你,就先回去吧。
  左寓没被追问,松了一口气:陛下一夜未能休息,请与臣一同回府。
  只要陛下不在外头乱逛,就找不到人谈心,这样大将军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就会稳固。
  崔衍昭点点头:可。
  等王适安回来恐怕还要一段时间,现在天亮起来,人也多了,守在路边肯定比晚上引人注目。
  不太想被行注目礼。
  见过陛下。正在此时,谢启路过。他羽扇轻动,向崔衍昭行礼。
  大概是修养好了,谢启神态自信从容,完全没有刚来那天心态不稳的脆弱模样。
  崔衍昭感慨:谢卿今日真是精神焕发。
  谢启也配合道:臣清晨卜卦,占得北面紫气充盈,果然在此见到陛下。
  君臣融洽得左寓觉得自己很多余。
  但话里都是正常的君臣交流,他也没法打断。
  和崔衍昭互捧良久,谢启终于道:臣明日就要返回建康,陛下可有什么东西需要臣带回?
  他本来是朝中诸公推举出来分王适安兵权的,但王适安兵权稳固,如今追击索虏,威望更盛。分王适安兵权已然是不可能,没必要耽误时间。
  崔衍昭低头思考了一下,道:朕有一封信递给尚书令,下午谢卿遣人来拿吧。
  谢启承应,同时觉得自己真的是机智无匹。
  不过随意一个念头,就真撞在了陛下心坎上,看来他还是很有从政潜力的。
  比起从兄,他也不差嘛。
  谢启身板挺得更直,一幅春风得意的样子。
  左寓深吸一口气,冷漠打断陛下和谢启的交流:陛下一夜未曾合眼,需要早些回府休息。谢太常自去吧。
  *
  卫衍醒转,见到晃动的天空。
  万里无云。
  他感到一阵无力,不仅是重伤的身体带来的,也有心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