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猜得很好,下次别猜了。打断顾约后,他松了一口气,再让顾约猜下去,就真的说不清了。
  顾约说得太有道理,他甚至都想不出怎么反驳。
  以后再也不当谜语人了。这猜的都是什么啊。
  被崔衍昭叫停,顾约即使还有很多话想表达,也停了下来。
  崔衍昭:既然不再做徐州刺史,那就随朕一起去建康。
  还没想好给顾约升什么,回去看了再说。
  *
  崔衍昭顺便把左寓也带回了建康。
  虽然左寓似乎是忘了,但他还记得王适安是把左寓留在建康做后方组织工作的。
  左寓不在,王适安在建康就没有可信的属下了。
  崔衍昭觉得自己为了王适安真是操碎了心。
  回到住了很久的太极东殿,整个世界忽然又安静下来。
  皇宫,乃至于整个建康,看起来好像都没受到丝毫前方战事的影响。
  如果不是他从洛口回来,他自己恐怕会觉得所谓的战事只是一场真实性极低的传言。
  王清又来了。
  一段时间没见,崔衍昭感觉王清变得有些憔悴。
  崔衍昭主动道:王卿现在考虑得如何?
  他前几天让谢启给王清带了一封信,让王氏交税。
  王清:陛下
  他们这些高等士族是被特许免除一切赋税的,如果交了,不就是自己给自己降级吗?
  到时原本在琅琊王氏之下的世家,都能冠冕堂皇踩他们头顶了。
  对他们这些世家子来说,门第高低至关重要。
  崔衍昭:朕在洛口,听说夏军要在钟离屠城,只是大将军去得及时,阻止了他们。
  听到崔衍昭提起钟离,王清不禁默然。
  该来的还是来了。陛下一开始没问罪,但现在有了时间,便开始翻旧账。
  崔衍昭继续:丢城并非大事,可王密之举,让钟离上下数千户居民险遭灭种。有人对朕说,不只是王密,举荐他的人也当禁锢终身,不得入仕。
  王清:!
  王密就是他举荐的。
  陛下的意思是如果今天不让他满意,王氏唯二两个在中央的人就要
  没了人在中央,王氏肯定是要衰落的。
  只是被其他家族知道王氏居然放弃免除赋税特权,名声也要受损。
  王清很纠结。
  崔衍昭微笑安抚:爱卿只是忧心北伐,捐助了些许物资。再没有任何内情。
  他只能到此为止,世家隐匿田产的方法多了去,真要较真收税,没个几年甚至十几年,恐怕连世家究竟有多少财产都搞不清楚,还容易引起大规模反抗。
  他还不想与全世界为敌。
  至于以后要怎么对待世家,那是王适安的事。
  王清: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给王适安送钱。
  但为了家族
  王清想,一定是陛下去洛口的时候遭王适安吹了枕边风,要不然也不会突然计较起此事。
  哼,这种低劣的手段,就算逼着他,他也不会做的!
  坚定了一下决心,王清仰头问道:陛下觉得臣比大将军如何?
  崔衍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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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1.将欲取之,必固与之。《老子》三十六章
  全文: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祝大家端午安康。
  记得吃粽子呀(比心)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立后
  崔衍昭很意外王清突然问这个问题。
  王清和王适安也不是一个赛道的, 都没有比较的必要。
  他想了一下,道:爱卿,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 不要因为别人而影响自己的尊严和价值。
  拒绝盲目攀比。
  一碗心灵鸡汤灌下去, 王清细细品味, 随后羞愧感油然而生。
  他居然起了攀比之心,而且还是针对王适安一个他们根本瞧不上的寒门。
  王适安已经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而且他的变化还被陛下看了出来。
  虽然陛下只是安慰,并没有加以嘲讽,但他仍是自愧不已。
  崔衍昭看王清的脸色惨白, 比上次带王密聚集到宫门下那个时候还要惨白,道:爱卿也是国之栋梁,不要多想。
  虽然崔衍昭是在安慰,但王清还是为自己居然和王适安相比感到十分羞愧。
  王适安那种吹枕边风的小人,哪里比得上他品行高洁?他居然在陛下面前主动与这种人相比!
  他在陛下心中的形象一定不再高洁、干净, 而这都是他自己促成的。
  王清以袖掩面, 无心再说其他,羞恼又悲愤地离开了。
  他似乎很伤心,连崔衍昭的挽留都没听到,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崔衍昭本来还想让王清带他去看燕国使臣的,但王清看上去实在是太伤心了。如果强行把王清拦住干活,不太人道。
  希望王清能尽快从悲伤里走出来。崔衍昭由衷希望着。
  目送王清离开, 崔衍昭重新转回到自己的事情上。
  王清不能陪同就算了, 他自己去。在这之前,他先去一趟太庙, 因为去了前线,他已经很久没到太庙祭奠,有种落了许多天每日任务的空虚感。
  谢启下辇入宫, 正好与以袖掩面,不复从容的王清相遇。
  既然遇见,自然不能无视。他询问王清:见道,你怎么捂着脸?
  像他们这些臣子,进宫肯定是为了见陛下。谢启想不出陛下做了什么,能让王清一改平日从容自若的模样,变得失魂落魄。
  王清仍旧捂着脸,没有一丝一毫多说的意思:不用理我,我已经无面目见人!
  话落便加快步伐从谢启身侧走过。
  谢启疑惑地打量王清背影,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应是在陛下面前做了什么不端庄的事吧,不像他,从来都端正守礼。此次他来,也正是为了礼仪之事。
  想到这里,谢启腰背挺得更直。
  谢启正遇到外出半路上的崔衍昭。
  谢启:陛下这是要去何处?
  崔衍昭:太庙。
  去太庙,自然是祭拜祖先。
  谢启心想陛下如此孝顺,果真是守礼之人。
  崔衍昭:有什么事?
  看谢启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重大危急的事,不过毕竟谢启人都来了,出于礼貌还是问一下。
  听到崔衍昭发问,谢启上前陈述:陛下继位以来,尚未进行过四季之礼。古人云:德音彰于礼仪。眼下即将立秋,臣请筹备迎秋之礼,以求上天护佑秋稼。
  听上去挺简单的,崔衍昭本来都要点头,但出于谨慎,还是先问道:都需要我做什么?
  谢启从小钻研周礼,对礼仪之事胸有成竹,此刻娓娓道来:迎秋需在立秋前十八日,迎黄灵、祭黄帝,奏《朱明》之歌,舞《云翘》《育命》之舞。到立秋当日,则祭白帝。另陛下还需在立秋之日,亲入围场,射牺牲以祭宗庙。
  为了避免崔衍昭因为觉得太复杂直接拒绝,谢启还特意省略了相当一部分。
  但崔衍昭还是觉得很复杂。
  他不想打击谢启的热情,但也不想给自己挖坑。
  能不能简单点?
  谢启并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流程很复杂,他已经省略过了,陛下要求简单点,一定是因为看出来他在省略。
  可是他素有风度、形容优雅、处变不惊,陛下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谢启大惊,便直接问道:陛下是怎么看出来臣省略了一部分没有说出来的?
  崔衍昭同样大惊。
  什么?这居然还不是完全版?
  君臣相顾无言。
  崔衍昭:如今内库空虚,就不要考虑这些了。
  停了一会,他再道:不要说对不起祖宗,祖宗会理解的。
  谢启本来要出口的话硬被崔衍昭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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