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她和谢吟婉一起看了星星，也一起看了月亮，是浪漫的，薄妤想，她会永远记住这样的浪漫。
  薄妤先开车去逛女装店。
  她戴着耳机走在店中，对飘在她身边的谢吟婉说：“有你喜欢的吗，如果有喜欢的，我就买下来。”
  谢吟婉眼中一片不同程度的灰色，原本她会对这些很没有兴致，但她现在很有兴致，指了一条连衣裙。
  薄妤便对店员报码数装一件。
  谢吟婉饶有兴致地又选了三件，薄妤都说装起来。
  “美女不试一下吗？”店员问。
  薄妤：“不试，是送给朋友的。”
  这家店的价格都不便宜。
  店员刚刚听到美女耳机聊天的一些内容了，美女长得漂亮，声音还温柔，哄着对方的语气说话，不用猜都知道是女朋友。
  店员笑说：“美女您对您女朋友真好。”
  薄妤：“？”
  她忙看向谢吟婉。
  谢吟婉挑了眉：“女朋友？”
  “不是，”薄妤忙对店员道，“不是女朋友，是普通朋友。”
  谢吟婉不悦地压下眉：“只是普通朋友？”
  “不是，”薄妤怎么说都不合适了，只会前后不搭地说，“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关系。”
  店员：“？”
  谢吟婉满意地飘开：“哼。”
  店里也有鬼，但因为有谢吟婉在薄妤身边，那些鬼都不敢靠近薄妤，只敢远远地看着。
  逛了普通女装店后又逛汉服店，薄妤又给谢吟婉买了三套。
  谢吟婉看不到是什么颜色的，凭薄妤的提示诸如“这件番茄红的怎么样”，她记住款式，寻找特别纹饰，就能分辨出来了。
  买完衣服，薄妤带谢吟婉去夜市。
  谢吟婉想喊救命。
  味道太多太臭了，这些都是什么味道，她的嗅觉要过载了。
  但薄妤笑问她要不要这个，要不要那个的时候，谢吟婉都淡淡地说“可以”“嗯”“好”。
  今夜既然是安慰薄妤，她自然不能扫兴。
  薄妤颇有兴致地买了一堆，不知不觉三个小时就过去了，拿去特别设置的夜间祭祀点烧了。
  东西有点多，烧得有点慢。
  谢吟婉飘在薄妤身侧，看着旺盛的火苗，忽轻声问道：“还为你父亲母亲难受吗？”
  薄妤有些怔。
  “什么？”
  “看你今晚买得好像很开心。”
  “是。”
  薄妤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谢吟婉今晚一整晚都没有翻脸发脾气，无论她做什么，谢吟婉都陪在她身边。
  “你是有我母亲的消息了吗？”
  火光下的薄妤的双眼发红。
  谢吟婉挥手将火苗压得小了些：“为什么一定要见到你母亲，你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薄妤轻轻抿唇。
  过了很久，久到月亮又挪了些距离，她轻道：“我见她的最后一面，和她发了脾气，把她气哭了……我很后悔，很后悔，一直后悔了这么多年。”
  谢吟婉飘到了薄妤身后，轻轻地环住了薄妤的腰，下巴搁在薄妤的肩上：“几岁的时候？”
  “七岁。”
  “那么小。”谢吟婉轻叹。
  薄妤视线有些模糊，模糊了很久才清明。
  她低头看环在她腰上的双手，忽然很想把她的双手放在谢吟婉的手背上。
  很想碰到谢吟婉。
  想更真切地感受到谢吟婉。
  “我答应你，我会为你找到你母亲，带她来见你。”谢吟婉忽在她耳边轻道。
  今晚，她正式答应薄妤，她会带薄妤的母亲来见薄妤一面，解开薄妤的心结。
  薄妤潸然泪下。
  “谢谢。”
  谢吟婉拂袖擦干薄妤脸上的泪。
  她看不得薄妤哭，看不得薄妤流泪。
  她心疼。
  原来鬼在心疼时，是这样的疼。
  “哭包。”
  “……”
  薄妤破涕为笑。
  周围有很多鬼，天上有最亮的月，身后有最温柔的谢吟婉，她像是因此多了一份勇气。
  薄妤轻道：“谢吟婉。”
  “嗯？”
  “你以后别再突然消失离开了，可以吗？”
  第32章
  谢吟婉没有说话。
  薄妤静等着谢吟婉的回应。
  等着等着, 她就后悔了刚刚说的话。
  谢吟婉答应会帮她找回母亲，这已经是她想都不敢想却成真的美事，她心中充满了感激。
  可她竟紧接着在冲动下又向谢吟婉要承诺。
  是她不自量力了。
  薄妤：“我……”
  谢吟婉：“你……”
  谢吟婉淡笑：“你先说。”
  薄妤揉了揉发酸的鼻子, 轻道：“谢谢你答应帮我找到我母亲,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感谢你，哪怕你之前说过你找到我母亲只是一句话的事，我也觉得非常感谢你，神仙，如果以后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尽
  全力为你做到, 就算这一生我都为你服务，我也心甘情愿。”
  谢吟婉的表情变淡了。
  不是故意吓唬薄妤的那种淡，是真正的冷淡。
  所以这一切, 终究只是薄妤想找母亲罢了。
  薄妤既不讨厌她，也不喜欢她。
  或许现在多了一份感激。
  愿意把她这一生都献给她的感激。
  谢吟婉沉沉闭目。
  又想杀人了。
  薄妤没有心吗？
  她这么美, 薄妤却瞎了又瞎, 眼瞎心也瞎！
  什么不值一文的破感激, 她要感激有什么用！
  薄妤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周围气压突然降得厉害，她胸腔喘息不畅，不住地深呼吸。
  明明是在户外，却呼吸困难。
  祭祀点的东西都已烧尽，最后的灰烬也已熄灭。
  薄妤小声问谢吟婉要不要上车, 谢吟婉转身飘入，仙气飘飘的背影也透着冷漠。
  上了车，薄妤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开着。
  她想问谢吟婉收没收到她烧的东西，问不出, 因为谢吟婉的气场太冷了，冷冰冰得渗入她骨头，渗得她钻心的冷。
  可人与人之间是要沟通的，人与鬼之前应该也如此吧？
  薄妤偷瞄谢吟婉，仍是一个冷漠侧脸就冰得她后背发麻。
  她还是问了出来：“谢吟婉，是我哪句话说得不对吗，你可以告诉我吗？我不想你生气，如果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好吗？”
  谢吟婉：“……”
  这个臭……这个香薄妤真是又气又让她心软。
  谢吟婉冷漠地睁开眼：“为什么让我以后别再突然离开？”
  原来谢吟婉是为她这句话生气？
  薄妤不解。
  “我，”薄妤老老实实地说，“我看不到你，心就有点乱。”
  “为什么心乱？”
  谢吟婉已经有点压不住唇角了。
  薄妤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如果说实话的话，会不会太冒犯谢吟婉了？
  但谢吟婉又很聪明，她说谎话的话，会不会被谢吟婉看出来，反而让谢吟婉更生气？
  谢吟婉的脾气太捉摸不定了，她摸不准。
  犹豫来犹豫去，薄妤还是选择说实话。
  毕竟人与鬼的相处，也应该坦诚些吗？
  薄妤诚实说：“我喜欢和你相处。”
  唯恐谢吟婉觉得被冒犯了，她解释：“你很漂亮，你很强大，你陪我打麻将，陪我夜游，还有你之前把预知的事情告诉我，我觉得能够认识这样的你，我很幸运。”
  谢吟婉的唇角彻底压不住了，升了上去。
  同时她用雾遮住了薄妤的视线，不让薄妤看到她笑。
  行吧。
  她就是这么好哄。
  薄妤感激她，喜欢和她相处，不想让她离开，这怎么就不算薄妤喜欢她呢？
  薄妤一定很喜欢她，只是薄妤自己不知道。
  对。
  谢吟婉给自己洗脑了一通，认定薄妤爱她而不自知，而且还是特别爱的那种，她心情瞬间好到想昭告天下。
  难怪成亲要邀请亲朋好友出席，新人确实心情好，想让全世界都分享这份愉悦。
  “知道了。”
  雾散，谢吟婉淡淡道。
  薄妤仔细感受，气压好像没有之前那么低了，冷温也升了上来，她稍微放松了些，问：“那我烧的东西，你收到了吗？”
  谢吟婉挥手，一杯奶茶出现在空中。
  吸管也烧了过去，谢吟婉插入吸管。
  薄妤彻底放松了下来，笑说：“很好喝的，你尝尝。”
  “嗯。”
  月亮的光华比不上谢吟婉的美。
  谢吟婉的美是独立于世的美，傲慢不驯的美，阴冷慵懒的美。
  驱车的路上，薄妤看右边后视镜时，总会偷瞧一眼慵懒倚在副驾的谢吟婉，繁复的白衣穿在谢吟婉的身上宛若圣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