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甜蜜蜜 第25节
“副县长您好，我是田家村的，我叫田米，我这次过来是想跟你说说田家村重建大坝的事儿，这是我的图纸，我发现田家村的大坝，完全没有地基，可能是数十年前，村民们为了防御洪水造的土胚，后来经过不断的堆积成了大坝模样，实际内心是空的，经受不了洪水的打击，所以我提出想要重建大坝的想法，但是得到了村民的反对。”田米一股脑儿连珠炮的把要说的话全部倒出来，终于开门见山说清楚自己的目的了，她停下来大大的喘一口气。
“小姑娘，看你蛮累的，不过讲话思路还是很清晰。那么村民为什么会反对呢？”
副县长很认真，田米就来劲了。
“我分析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村民们不知道一个没有地基的大坝会多么危险，其实今年大坝已经塌过一次了，每隔几年县里也会拨一批经费给我们修大坝，所以村民们都觉得大坝修修就行了，今年塌了可能也是因为该修了。”
“的确，从一个听众的角度来说，今年大坝塌了都没有引起村民的重视，说明没有引起严重的后果，对吗？”
“虽然这次无人伤亡，但全是因为当时……我们村委的办公室着火了，大家都去救火了，所以大坝倒塌时没有人在那里，但那并不能证明以后不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啊。副县长伯伯，您能理解我说的吗？”
这一声“伯伯”，让县长的心又软了些，本来这个小姑娘说话条理分明，长得又好看，就很惹人喜欢。他又叫了声“伯伯”，声音软软的，怎能让人不更认真的听她讲话呢？
“那么，你刚才说的第二个原因又是什么呢？”
“第二个原因就是县里给的经费不够。”
空气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田米继续说：“大家只想赚点工分，然后回去好好过年，他们并不想修大坝占用带太多的时间。而且重建大坝还要进行拆除工作，也许拆除和清淤的时间已经足够大家修修补补了。马上就快过年了，马上就能拿到粮食和肉，其实修大坝补贴的工分没什么竞争力。”
副县长顿了顿，扶了扶眼镜儿，然后认认真真的问田米，“田米啊，你说的这些都是你自己分析的？”
“没错，我说的这些是我自己分析的，但更重要的是这就是事实，也是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所以你是想？”
“伯伯，田家村没人懂建筑构造，我说的他们也不信，所以我想请县里的专家去说服村民们，告诉他们这个大坝必须得重建，这是其一。第二，我想代表田家村向上级申请经费。”
“经费……”
“对不起伯伯，我知道我没这个资格，不过，我也是拿了生产队队长的推荐信来的，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提出问题的。”
副县长点了点头，示意田米继续说。
“田家村大坝也是咱们县百年基业的一部分，现在确实存在风险，需要进行拆除重建，我知道县里已经很重视了，给咱们拨了经费，但是远远不够拆除重建的，为了田家村全体村民的安全，我想申请多一些经费，一方面拆除重建的确需要多一些经费，另外一方面多一些经费也可以激发村民们重建大坝的积极性，为县里面省劳动力。如果经过评估，大坝确实有危险，县里无论如何都会派劳动力来排除风险的吧？”
“田米啊，你这两个要求不简单呢，”副县长和蔼地笑了笑，“你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这样你先回去，我得跟县长沟通一下。此外你说的这个专家我也得去联系联系，等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你看行吗？”
“副县长伯伯，实在对不起，我今天过来，本来就是一个鲁莽的行为，我提出的我自己也知道是不情之情，但是我不能等，我没有时间了，已经我来晚了，所以村里大坝也许今天已经开始修补了，我不希望田家村的人现在在做无用功，也不希望田家村村民遭受任何的风险。”
副县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憨憨的笑，“说真的，我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小孩牵着鼻子走过。”
“伯伯，我虽然年纪小，但是你根本没有把我当小孩，对不对？”田米最会顺水推舟看人下菜了，她觉得副县长已经完全被她说动了。
“没错，我可以马上就跟县长商量，这是造福人民的大事情。关于你说的两个问题，我都可以立即报告，但是关于实地勘探的专家，恐怕我还要再联系……”
“伯伯，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去！我虽然读的书不多，但也读过一些，我还获得了煤矿镇小学毕业生知识竞赛的第一名，我比很多大人的知识储备量还要高，您看我画的大坝结构图应该也能看出来吧？你让我去找勘探专家，我也一定能说服他，不不不不用说服，他一定很乐意来帮忙的。”
“好吧，好吧，说的没错，洪水大坝的确是百年基业。你也确实把我说动了，我愿意被牵着鼻子走一次。”副县长了解一点田家村的事，知道田家村这个大坝本来县里的意思就是重建或修补二选一，但是批复的经费不多，最后交由村民自行决定。但是，如果田米说的是对的，大坝结构有问题的话，这个安全隐患县里就不能视而不见。
田米确实没料到事情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当天她就见到了县城中学的地理老师路十里。据说他还教物理，数学和化学，是b大建筑系毕业的高材生。他也和副县长一样，非常欣赏田米。
“田米，我听过你，你是煤矿小学毕业生知识竞赛的冠军，而且，听说你是跟镇小周老师学习的旁听生，过去就秒杀所有在籍正规军。”
田米没想到，一个知识竞赛竟然这么有用，除了得到奖品，得到推荐信，还让自己成了名人，在县里都能遇到“粉丝”。
老师跟田米聊了一会儿，立即决定出发去田家村帮忙。
“既然去一趟不容易，不如我们把爆破的相关材料、物资都带上。一旦跟村民讲清楚了，我们就可以实施爆破，不用再多跑一趟。我虽然从事这方面的专业工作，但还没有实地爆破过，如果田家村的大坝跟你说的情况一样，那么这次我就有机会实操了。”
田米这次行动，最缺的就是时间，她感恩路上碰到的每一个人，都为她节省了时间，最后回去的时候，她还坐上了皮卡。和那些爆破装备，测量仪器，以及自己的破旧自行车，一起坐在皮卡的货箱里。
“田米，你就是骑着自行车从这条路过来的？”副县长没来过田家村，这会儿颠簸的想吐。
“对呀，想去田家村就这一条路，到县城就这条路好走一点。”
“这么颠簸，你是怎么骑过来的？”
“路是窄了点儿，也起伏多了点，不过副县长伯伯，跟你说句实话，坐在自行车上可没有坐在四轮车上这么颠。”
田米说完，地理老师陆十里也跟着笑：“田米，你是懂原理的。”
副县长也笑了：“田家村平时不怎么跟外界往来吧，这路看上去都很久没有人货车走过了。”
“煤厂有时候会运东西过来之前，我坐过煤厂的大卡车，如果没有那辆大卡车每年几次往返田家村和镇上，这路估计还没现在这么好呢。”
“都说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这条路也是人们走出来的，后来卡车来过几次，能看出来卡车也为这条路的拓宽做出了贡献。”陆老师说。
副县长叹了口气：“所以老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这条路阻碍了田家村的发展啊。”
“伯伯，您别叹气，我倒觉得，田家村现在已经迈出了很大的一步了。”田米对田家村未来的发展很看好，虽然先在田家村还很破败，但是田家村已经在改变了，迈出第一步是挺难的，但是，至少迈出了这一步，就是开始了。
第37章
田米这一来一回，虽然已经用了最少的时间，但前后也过去了四天，等她带着专家去大坝的时候，修补的工作已经开工了。大坝上下都有人，显然，参与修补的村民们有些急不可耐，在没有专业人员指挥的情况下，有些人还在拆缝，有些人的沙子水泥已经糊上去了。
大家都想在春节前把这件事做完。
田三谷：“对不起田米，大家都没耐心等，而且他们说等来等去也要修的，不会重建……”
因为最终的决定一定是投票，田米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说服他们，只要坚信自己不会被说服，那大坝就是不会重建的。
田米看着大坝下面人来人往，“没事哥哥，你别道歉，这本来就是办不到的事，我想请你拖住大家的时候，也知道大家是我们拖不住的。”
田三谷：“那……还有一件事，现在说可能不太合适，”田三谷指了指西边，田米看过去，发现她的四哥田四谷竟然在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眉来眼去。
憋屈又闷葫芦的四哥这是长出息了。
“那是陈福生的女儿陈夏天，今年18岁，比四谷大一岁。”
“好久没看四哥这么开心了。”
“但陈家好像也急着拿工分过年……”
田米点点头，三哥的话她听懂了，也不能让家里人为她难以做人，尤其是四哥，被打击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了笑容……
陆十里来之前和田米沟通了很多，了解田家村目前的情况，所以他没有安静的等待，一到现场就开始测量和评估了。
田米找到大队长，和副县长一起跟大队长报告了目前的计划，大队长很开心：“我真没想到，县里会亲自来人。”
副县长：“其实县里一直很关心田家村，不过，县里也不能只关心一个村，这次多亏了田米，我们深入地了解了田家村目前的情况，所以才能第一时间过来协调。”
队长：“有了县里的支持，我们的工作肯定会好做很多。”
副县长：“县长已经去跟上级申请经费了，不过，这个经费一般来讲很难批下来，希望你们也能做好两手准备。”
田米：“伯伯，您能来，我对说服村民就多了一分信心。”
没多久，陆老师就回来了：“副县长、大队长、田米说得没错，这个大坝没有基本架构，就是个土堆砌起来的，安全风险非常高。”
副县长：“了解了，那……”
大队长看了看田米：“那就行动吧。”
田米跟大队长要了大喇叭：“喂喂，各位乡亲们，请停下手中的工作，听我说两句。站在我身边的这位是咱们县的副县长，听说田家村大坝的问题，很关心咱们，专程来看看。另外这位是地理勘探方面的专家陆十里老师。陆老师，麻烦您把情况跟大家说一下吧。”
“大家好，我是县城中学的地理老师，我叫陆十里，刚才我已经勘探了咱们田家村的大坝，确实存在没有基础构造的问题，简单点说，咱这个大坝是空心的，不结实，需要重建，打好地基，才能保证咱们田家村不再受洪水的灾害。”
有人大声嚷嚷了起来：“说的啥意思，听不懂。”
田兰英用方言回喊：“这都听不懂，算什么顶梁柱，人专家说了，你们现在修了也白修，这堤坝就是个绣花枕头。”
“前年也是这么修的，洪水不是堵住了吗！”
“就是，能堵住就行，绣花枕头怎么了，只要把水渠堵死，绣花枕头也是有用的。”
田米又试着用简单的话向大家解释什么叫百年基建，什么叫危险，什么叫生命安全等等，但是和之前一样，改变主意的人不多。大家看到县里面来了人，态度确实好了不少，但依然不支持田米的说法。
最后，少数服从多数，田米这次得了很多的支持票，但是依然是少数。
田米的努力又一次失败了，不管是副县长还是大队长，面对这个结果，都没有说话，毕竟村民的投票决定是最重要的，上层批复田家村修建大坝的文件里也明确写了，不管是重建还是修复都需要全村投票，投票结果已经这样了，副县长没有再说什么，在田家村借住一宿，明天就和陆老师一起回县城了。
田米不死心，她在自己房间里，怎么也睡不着，田孝慈陪她安慰她到十二点，终于田孝慈扛不住了，睡了，田米还是睡不着。她悄悄的走出屋子，月光一点儿也不亮了，上弦月很朦胧的为田米指了一条路，是通往知青宿舍的路。
她知道今晚陆老师和副县长司机师傅三个人就借住在知青宿舍的茅屋里。
田米决定铤而走险。
知青宿舍她不熟悉，但是田米判断她应该能找到客人的位置，田米悄悄走过来，已是凌晨两点钟，有时候月亮被云挡住，四下漆黑一片，田米就更难观察了，借着云被风吹散的亮光，田米找到了客人的那间房间，是最靠边的那一间，田米悄悄的摸过去。
很好，门锁是坏的。田家村估计没有几个能锁上的门锁吧。
田米蹲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客人住在里面的，客人应该有三位，能听到两个人此起彼伏的鼾声和另外一个呼吸平稳有规律。田米判断三人应该都睡着了，便悄悄的摸进去。
她知道皮卡车的钥匙在哪里，就在司机的公文包里。田米尽全力用最轻的动作，把那串钥匙偷了出来，然后蹑手蹑脚的离开房间。
田米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偷窃成功了，皮卡车停不进田家村，因为田家村里找不到一条那么宽的路。
田米开始狂奔，皮卡车就在村口。
在田家村生活了这么久，经过了这么久的锻炼，田米的体能越来越好了，不出多时便到达了皮卡车的地方。
田米握着钥匙，打开皮卡车轻而易举，驾驶席座位上赫然放着她想要的东西--爆破工具。这玩意儿里面有炸弹，因此陆十里老师没有把他带进田家村。
他放在这里锁起来也是为了安全。对田米来说倒是行了方便，这样她现在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它拿走。
田米整好东西，关上车门。如果今晚就炸了大坝，好像钥匙也不用还回去了，她又打开车门把车钥匙扔了进去。没错，过了今晚，所有人都会知道田米就是罪魁祸首，钥匙不用原样放回去。
田米握着手中的爆破工具，沉甸甸的。
“田米，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陆十里老师的声音。
“老师。”田米有些意外，刚才他以为老师睡熟了，而且，她以为自己偷钥匙的过程无声无息。
“你想私自去炸大坝？”老师看到了田米手上的爆破工具。
田米沉默。此刻的沉默就是无声的承认。
“田米，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疯狂？”虽然知道田米十四岁，虽然知道她的心理年龄远远不止十四岁，但是老师还是无法接受如此疯狂大胆的田米。
“我是真的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因为大坝的倒塌而失去生命，如果是我的家人，我甚至不愿看到他们受伤，我现在没有办法了，我没有办法得到多数人的同意，我只能自己去炸，炸毁才是唯一能重建的方法。”
“田米同学，你有没有想过，修补大坝是田家村人一票一票投出来的结果，即使将来大坝倒塌了你也不用负任何的责任，你已经尽了你的全力，你已经努力过了。”
“不。争取县里面的资源，争取陆老师您的实地勘察，这些都不是我的全力，彻底毁了大坝，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尽全力。”田米要做就要做到底，否则不叫尽全力。
“田米……”陆十里老师叶沉默了。
两个人就这么无声的对峙着，田米知道陆十里老师能完全彻底的了解自己的想法，她也能站在自己的角度带入。所以她对陆老师没有更多的解释，有时候心里相通，无需解释，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的。
“我跟你一起去。”
田米看到陆十里老师的眼中翻出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