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无论多少次。
  无论多少次,他还是受不住季承宁这样腻着他,明明再亲密不过的事情都做过了,可,还是会因为季承宁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触碰而心旌摇曳,神魂颠倒。
  再无话,一夜安枕。
  ……
  醒来后,季承宁已习惯钟昧神出鬼没,将自己料理一番,照旧处理公文。
  他行事愈发雷厉风行,大有利刀割肉之势,搅得还没来得及放心的两地世族、勋贵,又是一阵心惊胆跳。
  这季承宁是疯了不成?
  书房内,季承宁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朝廷已经在催他返京了,他的时间不多,若是不将此地顽疾根除,来日朝廷再派新的官员来,结果还是一样的——再度勾结地方豪强、再度欺压百姓、再度激起民变、再度派官军镇压!
  想起萧定关的话,季承宁蓦地攥紧了掌中毛笔。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埋首于文书公务之中。
  不是没有人帮助他处理公务,只是战后重建,事情太多,干吏又太少,朝廷那边巴不得他赶紧回京,就算派了官吏来,能不能用先放在一边,恐怕也得是数月之后了。
  小侯爷如是想,行事就更加迅捷狠厉。
  但,除了当地豪族难以接受外,他身边的人看得也觉得心惊——又不是铁打的人,哪能这样熬!
  太子殿下劝过,季承宁眨巴眨巴桃花眼,可怜兮兮地问:“殿下,您也不忍得臣回京后,还日思夜想鸾阳和兖郡未做完的事,不得安枕,夜不能寐吧。”
  周彧欲言又止,季承宁趁热打铁,“好殿下,您不忍心如此待臣,是不是?”
  周彧浑身发麻,下意识点头。
  小侯爷满意一笑,送客。
  周彧被他说得都快找不到门在哪了,脚步虚扶地出去。
  走了几十步,犹觉魂不在身,而后猛地想到,自己是劝季承宁歇息的,反被他一句承诺没有地送了出来。
  太子殿下,败走。
  周彧想了又想,几经思虑,如同吃了十几斤黄连似的,把自己挪到崔杳书房门口。
  太子殿下面无表情,隔门冷声问:“你就这样看着?”
  崔杳拿笔的手一顿,“四殿下知道世子是什么性子,”不同与旁人称周彧为太子,他这个称呼显得非常古怪,“四殿下的话,世子都不听,臣一个外人,人微言轻,怎么劝得动。”
  周彧被气得发笑,声音愈发冷了,“孤知道你在小宁心中不重要,说不上什么话,不过,你去劝劝,也算全了臣属之礼,否则,小宁岂非白看重你了?”
  崔杳哪里是不想劝,分明是不想听他的话罢了!
  语毕,转身就走。
  腰间组佩叮当作响,其中有一枚是当年季承宁送他十五岁生辰的礼物,乃是只威风凛凛的玉麒麟。
  他忍不住摸上玉佩,攥紧。
  崔杳不是提起侯府众人都极不屑吗,怎么也会,对他的小宁动意?
  虚情假意,满口假话的贱人!
  “滴答。”
  一滴浓墨坠在纸上。
  崔杳扯起纸张,信手扔到一旁。
  他起身,径直往季承宁书房去。
  刚一开门,季承宁连头都没抬,“我知道此事对我身体无益但是事情紧急我不得不如此你们的担忧我都心领了多谢多谢。”
  一席话说得行云流水,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崔杳没说话,迈入书房,直接坐到了季承宁旁边,拎起一册文书便看。
  “这是军务,你……”
  瞥了一眼,却见崔杳拿起笔,流畅地写下批示,紧绷的肩膀都放松了不少,看向崔杳时眼中多了几分笑意,“阿杳好生厉害,早知道,便该让你到我身边做个知事。”
  可崔杳管后勤亦是井井有条,事无巨细。
  季承宁越看越觉可惜,此人当于朝堂之上大展才华,而非受困于自己身边。
  “在看什么?”崔杳问。
  季承宁目光灼灼,凝神看人时,叫人想刻意忽视都不行。
  季承宁移开视线。
  总不能告诉崔杳,表妹,为兄的想给你捐个官。
  二人一道处理公务,书房内静谧无声,只有毛笔扫过纸面的沙沙响。
  天色擦黑,季承宁想让崔杳回去,后者却不理,执意要陪着。
  小侯爷方比平日早回去一个时辰。
  不过,今日有些不同。
  “你让我住你房里?”季承宁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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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本章红包掉落。
  桀桀桀,今天出去跑了五公里,差点爬回来。
  第101章 “别……!”
  崔杳抬眸看他,淡色的眼眸中没有一丁点情绪,好像他问了一个蠢问题。
  理所应当到了极致,以至于季承宁都怀疑了一下,自己住在表妹房中是不是天经地义。
  季承宁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忽道:“我睡你房里,那你去哪睡?”他问得很由衷,“我房里?”
  他分明是在装傻,崔杳心道。
  他抬手,极自然地搭上季承宁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按了下,“很疼?”
  季承宁一下躲开了他的手。
  满目震惊,有如见鬼。
  表妹什么时候和他动手动脚得如此熟练了!
  崔杳被他错开的动作弄得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什么,手慢慢放下。
  迎着季承宁古怪的目光,崔杳轻声细语道:“属下只是怕将军夜间回房还不忘公务,夙兴夜寐,熬坏了身体。”
  季承宁指天指地,“绝无这种可能。”
  如他这般连早起上官署点卯都要推三阻四恨不得一月告三十日假的怠懒人物,竟也有被人担忧会为了公务不眠不休的时候,荒唐得季承宁都想笑。
  崔杳静静看他。
  从表妹脸上,季承宁只能看到不信二字。
  欲走,又不愿意拂表妹的面子,无言站了片刻,崔杳竟坐下了,又拈起一本文书看。
  季承宁:“停停停!我去你房里睡,去,现在就去。”
  崔杳这才将读了一半的文书搁下,“世子请。”
  依旧是副柔声细语,体贴温婉的模样。
  季承宁憋了口气,可知道崔杳是担忧自己身体,深吸两口气,大步出去。
  一路无言。
  走回营房,季承宁心情极复杂地推开卧房门,“嘎吱——”
  季承宁满怀忐忑,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忐忑什么地扫过卧房,房间不大,塞了两张床就更显窄小——等等,两张床?
  季承宁悬着一半地心砰地放下。
  转念想来,崔杳当然不会如此没分寸,暗道自己多虑。
  崔杳一眼不眨地看着季承宁,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见他放心,说不出是安心还是失望。
  安心于小侯爷在男女之事上可谓正人君子,失望在于,季承宁竟一点都不想和他同床共枕。
  心绪难言。
  两张床之间还悬了帐幕,一落下两边遮挡得严严实实。
  先前处置公务不觉乏累,一见到床登时困意上涌,简单梳洗一番,便合衣上床歇下。
  他伸手,将帐子一扯,登时划出楚河汉界。
  崔杳仍站在原地。
  “阿杳,”季承宁的声音听起来含含糊糊的,“早些歇息吧。”
  “……是。”
  崔杳俯身吹灯。
  烛火摇曳了一瞬,旋即归于黑暗。
  周彧的营房就在不远处,眼见着崔杳的卧房陷入一片漆黑,才面无表情地转头。
  至少,他攥紧了手指,用力太过,手背上皆泛苍青,至少将小宁劝回来了。
  小宁,他、的、小、宁。
  ……
  季承宁在崔杳房中住了五日,起初还担心钟昧会突然找过来,但钟公子不知是优势抽不开身,还是难得善解人意,竟一连五日都没出现。
  虽免于周旋的疲累,但……季承宁毛笔在文书上戳得一个个黑点,两厢情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不得不承认,稍稍有那么一点点,想钟昧,以至于走了半刻的神。
  还是崔杳注意到他的异样,柔声问:“怎么了?”
  季承宁陡地回神。
  迎着表妹既担忧,又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眼睛,季承宁摸了摸鼻子,“无事。”
  撒谎。
  崔杳冷冷心道。
  世子莫不是在想周彧?
  却没有问出口。
  至夜间,崔杳和季承宁并袂而回,不巧,陈缄突然来,说有事要请崔郎君去一趟。
  崔杳看季承宁,将季承宁看得只觉得有点好笑,“看我作甚?”
  崔杳便和陈缄同去。
  他则独自回卧房。
  四下漆黑,床帐又不知何时被放下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