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这么好,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陪伴你、照顾你,直到你彻底忘却他的阴影,迎来更美好的新生活……
  你锤了一下他的脖子,“别想那些东西,我怎么样都不会忘记小白的,你在决定放我走之前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金光爬上了他的脖子。
  他的躯干已经完全被金色染透了。本来整洁的战甲被抑制不住的澎湃能量撕裂,东一块西一块的,露出里面的肌肤。
  “如果没有小白的话,我宁愿不要这样的自由。”你说,忍不住拧了下他的耳朵,“还是说你看见我跟别人在一起就开心了?”
  白厄愣了几秒,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下你挽着别人手臂笑靥如花的模样,顿时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心脏涌来。
  他仿佛不会呼吸了,痛得难以开口——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方。单单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他就要忍不住毁灭的冲动了。
  “……不。”他咬牙。
  金光漫过了他的下巴。
  他将要离群远航了。
  紧握的双手温度不再,你低头看了看,没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反而是一大片闪着金色的碎片,好像枯萎的蝴蝶,纷纷扰扰地回归那片涡心。
  “……最后,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你问他。
  白厄眯了眯眼,笑了。
  他的身躯开始碎裂。几个小时前还活生生的人,甚至还和你刚从那场美梦中醒来,就骤然迎来了如此突兀又惨痛的离别。
  你会记得吗?你会记得和他共度的时光吗?你会记得那片回荡着蛙鸣的池塘和乌鸦栖息的麦田吗?
  他只是说。
  “[勿忘我]。”
  第58章 赐予甘甜的死亡
  白厄和迷迷未苏醒、来古士也没找上门来前,三月七残存的一缕意识留在你脑海里,代替了原本迷迷的位置,辅助你释放记忆命途的技能。
  悬浮着的、高大的黑衣人,沉默地注视着你。
  他一开始还想直冲着你就攻击,你侧身躲过,三月七留存在你身上的蓝粉色光芒却趁机笼罩住了他,散发出温暖的、细腻的[记忆]光泽。
  黑衣人一顿,好像失去了理智的怪物突然被唤醒,凌厉的杀招也滞涩起来,十几秒过后,居然缓缓把武器收了回去。
  “你……不一样。”他迟疑着说,“你身上有他的味道,但我从未见过你。”
  他的黑衣破损程度更深了。
  上次赛飞儿和他交手时,给他的袖子划了一道口子,你定睛一看,那道裂痕居然还在,看来他根本就没好好休息过。
  你仰头,看着他手中的武器,尖锐而阴冷,却没有把尖端对准你,反而是小心又笨拙地把它收了起来,锋芒直指他自己。
  “我觉得你很熟悉。”你说,“你的声音、你的说话风格……”
  还有他刚才停顿的那一下看向你时,和爱人一样温柔的眼神。
  他却沉默了一秒,“我不是你的爱人。”
  他远远没有那么幸运。
  “我看到了你的记忆,我的记忆也大概稳定了一点。”黑衣人补充道,“你们很好,你们都很珍惜彼此,跟我……很不一样。”
  三月七在你脑海里小声说:
  “不是我说,他怎么说这些奇怪的话呀……什么你们我们的,你来到翁法罗斯后到底有啥是我不知道的?”
  你默默在心里回复她:
  [你没看我的记忆?]
  三月七大义凛然:
  “喂喂,那可是你的隐私,随便乱翻也太不礼貌了吧,咱可不干那缺德事儿——只负责帮你恢复记忆和战略支援,别误会了啊。”
  你有点惊讶:
  [没想到小三月还挺有分寸感?]
  三月七佯装大怒:
  “咱一直都很有分寸感的好吧!之前那是、那是特殊情况!……跟你太熟啦,都没啥秘密了。”
  [好吧。]
  反正都这时候了,瞒也瞒不住了,你在心里想:
  [其实他这么说是因为我谈恋爱了,对象就是白厄。]
  “切,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呢……”
  “……”
  “什么!!?什么——!?丹恒老师知道吗,砂金先生知道吗,星期日知道吗——”
  盗火行者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个轮回,但千万次轮回下来,他已经隐隐约约触摸到了翁法罗斯力量的本质,跟[毁灭]的联系也日益紧密起来。
  之前几次接近你,他都感受到你身上有一种不属于这里的、磅礴而强大的气息,跟[毁灭]的极致都好像能够分庭抗礼。最重要的是,你好像还与这个轮回的自己关系密切,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你的重要程度。
  阻挠他完成使命的,清除就好了。但之前是迟疑,这次他回想起了还没有变成这般模样前的一切,无法再对你痛下杀手。
  “杀了我吧。”他说,“由他或是你来终结,区别不大,反正我的使命就是促成下一个我的强大。”
  他想起上个轮回自己忙碌了那么多年的岁月,居然有点隐约的……嫉妒。
  嫉妒这个轮回的白厄能得到那么多的偏爱、那么多的支持,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有人与他并肩,但他临近终局却还是孑然一身。
  三月七的力量不仅仅让他恢复了一点理智,也同时看到了一点你和白厄的过往。他一开始觉得这个轮回的白厄陌生,做出那么温柔的表情……好像只要看着你就已经足够幸福了,这让从未尝过情爱的他有些不解。
  但如果是把儿时心中英雄的形象和你对应起来的话,他又可以理解了。你强大又耀眼、总是带着新奇的观点和天外的小玩意儿,告诉他何为爱、自己又为什么值得被爱,像是包容太阳的天空。
  如果他也有人这么义无反顾地爱着他,他的结局是不是也会有所不同呢?
  你愣了愣,“……我吗?”
  你本想说“我做不到”。
  但他突然伸手,摘下了面具,把毫无保留的真正自我展现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看到他真容的那一刻震撼。
  他的面容几乎完全开裂了。破碎的、石头般的面庞上,倒映出后面流淌的星旋。
  他一言不发,但你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属于爱人的面容、总是会露出温和笑意和狡黠表情的面容,如今变成这般破败不堪的样子,心脏还是忍不住震颤了一下。
  “在我之前,千千万万个我已经赴死。”黑厄说,“你的爱人是幸运的那个。”
  他顿了顿,“……能被你终结,我很知足。”
  之前的白厄,甚至都没有机会能看到你,没有机会尝到爱情是怎样一种滋味,也没有能够珍视的、想起来就会不自觉露出微笑的人。
  相比而言,能够被你亲手终结这一生的苦难,他已经是足够幸运的那一个了。
  他的这一生太苦了。所以即使是被杀死,但只要行刑人是能够带来亮光的那一个,他也觉得这是一种恩赐。
  你看着他和爱人一模一样的脸,看着他额角的裂缝和疲惫的双眼,双手颤抖。
  “我……”我做不到。
  “死亡对我来说不是痛苦,活着才是。”
  他似乎用尽了全力才说出这句话。
  你想起遐蝶之前对你坦露的心声:
  [我没有资格去赐予别人死亡……但如果他们实在活得很辛苦,我会帮这个忙。被叫刽子手也好、带来不幸之人也罢,我只是、只是希望他们可以再笑一下,哪怕是在甘甜的梦中……]
  等你面对这个选择时,你才知道遐蝶究竟背负了多少。
  盗火行者握住你的一侧手腕,把武器递到你手上,低声说:
  “别弄脏了你的武器。”
  你咬唇,“别这么说。”
  ……即使经历不同,但本质极其相像,你还是从他身上看到了那个阳光青年的影子。
  这种时候、说什么不要弄脏武器……!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他的手腕冰凉,和第一次在树庭见到他时一样。
  “……我相信这次的故事会有一个好结局。”
  他低垂着眉眼,时隔多年,仿佛卸下了一切重担,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而那笑容毫无阴霾,一如当年麦田里的小憩。
  ……
  花火罕见地没有出言调侃,只是沉默着,看你肩膀微微抖动。
  三月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时候,活泼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起码、他完成了自己的愿望?”她最后干巴巴地说。
  花火也磕磕巴巴的,似乎很不熟练地安慰道:
  [那个什么、他会回来的……你不要太伤心了,小灰毛。这可不像你。]
  你深吸一口气,“我明白,谢谢你们,三月、花火。”
  三月虽然对花火的意识居然能穿透翁法罗斯的屏障、跟你一起来到这里感到震惊——她还以为你当时说养小孩是开玩笑呢——但她显然也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问这个,只能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