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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铁轨 第12节

  太多的问题塞满了我的脑子。
  快到公交车站时,迎面走来一个留山羊胡的男人,胡须透着几分焦黄,仿佛烟熏过一般。头上盘了一个奇怪的发髻。右眼仿佛洒了牛奶,瞳仁浅得几乎看不出。左眼却炯炯有神。这种显而易见、有目共睹的失衡,不容分说地刺激着与他对视的人的神经,让人感觉如坐针毡。天寒地冻的,他只穿了一件绸缎材质的褂子,却没有冻得直发抖,走起路来步履稳健。
  错身而过后,我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都古怪得很,忍不住回头张望。只见留山羊胡的男人沿着那条即将中断的水泥路继续向前走。路的尽头就没几户人家,他的目的地很好猜。
  “你看啥呢?”张志豪问。
  “我有东西落下了,你先回去吧。”没等他回答,我就快步原路返回,靠近郑坤家门口时,刚好看到瘪四出门迎接,山羊胡和他一起进了屋。
  指望瘪四再客客气气地招待我进屋明显不可能了,那样也探听不到任何情报。我蹑手蹑脚地绕到屋子侧面,企图寻找一个可以偷听的位置。
  刚才待在屋里时,明显感觉很冷,气温和室外几乎没有区别。甚至一样能听到呼啸的风声。显然这栋老屋早已年久失修,到处都是漏风的缝隙。绕到房屋西侧时,果然有说话声传来,隔着墙也听得清清楚楚。
  我蹲下身,靠近窗户,小心翼翼地探头窥视。只见眼前就是刚才待过的客厅。但家具摆设的位置变了,沙发、茶几等家具都被挪到了墙角,腾出一块不小的空地。唯独供桌的位置没变,两个男人恭敬地跪在桌前,拈香礼拜,嘴里默念着什么。
  拜祭的仪式持续了大概两分钟,两人重新起身。山羊胡伸手掸去膝盖上的灰尘,瘪四则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师,您的法子到底要多久才见效啊?”
  山羊胡闷哼一声,“法子灵不灵,要看你的心诚不诚。不信的话,尽管另请高明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瘪四额头冒汗,惶恐之意溢于言表,“只是我儿子这两天情况没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前天还能还能吃点饭,现在连水都快不进了,这样下去我怕……”
  山羊胡唔了一声,详细询问了郑坤现在的状况,着重问了他得病这些天都说了些什么胡话,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瘪四恭敬的一一回答。
  听完后,山羊胡捻着胡子,闭目沉思一会,长叹一口气,“这是招‘没脸子’了,而且是有来头的那种。”
  “那可怎么办啊?”
  “这需要请到大仙亲至驱鬼才行。你去把我上次要你准备的香炉、符纸和贡品都搬到这里来。时间紧迫,我这就做请神上身的准备。”说完,他盘腿坐下,散开头发,不再言语。
  我不禁哑然失笑。本以为山羊胡是个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结果只是个坑蒙拐骗的神棍而已。
  他说的“没脸子”,是指鬼的隐晦代称。至于“请神上身”的仪式,多半就是民间俗称的“跳大神”了。
  在我年纪还小的时候,跳大神的迷信活动在北方这一带的农村十分盛行,很多个村里都有一个自称神婆的人物,自称可以请到神灵或狐仙上身,为人排忧解难。小到占卜算卦,解说风水,计算良辰吉日,大到为小孩“叫魂”,为大人“驱鬼”,有的干脆自称包治百病。
  大概五六岁的时候,我曾在农村的亲戚家看过“跳大神”的仪式,当时搞得锣鼓喧天的,令我幼小的心灵大受震撼。父亲则在一旁向我解释:这就是封建迷信活动而已,旧社会缺医少药,没有正规的心理医生,这个缺口就自然而然需要神婆这个行业加以弥补。神婆大张旗鼓地搞出这一系列的仪式,患者心理受到了正向的暗示,便相信自己的病被治好了,于是心情放松,精神开始好转,病也渐渐好转甚至痊愈。
  他就这么说个不停,全然不顾我是否听得懂,也不理会一旁远房亲戚的白眼和母亲用力拉扯他袖子的举动。现在想来,他们的婚姻问题或许更多是由于两人的性格差异使然。
  近些年,不知道因为是破除封建迷信的工作成果开始深入人心,还是农村里信这一套的老人都去世得差不多了,总之很久没听说有人再搞这一套了,有病就去医院就诊吃药早成了常识。眼前还在折腾跳大神仪式的两个男人在我看来俨然活化石。
  瘪四进出厨房,搬了好几趟东西。我躲在窗下的阴影里不敢出声。
  最后一趟他打开厨房里的铁笼,抓起笼子里的毛团。带至客厅,扔在供桌前。毛团动了,伸展成人形的模样。吓得我差点憋不住嘴里的声响,还好最后及时看清了——那是一只猴子。
  对,就是动物园猴山里蹦来蹦去,争抢游客丢进去的香蕉的那种猴子。不过眼下这只无法那样灵活的行动,它嘴上贴着胶布,四肢都被麻绳绑在背后,仿佛脱水的鱼一样,只偶尔挣扎那么一两下。看起来像半死不活了。
  没等我琢磨过来他们搞来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的,山羊胡已从入定般的沉默中恢复过来。
  “按理说请神的仪式一般要两个人,我得请个帮手。但这次时间紧迫,就由你来帮忙好了。不过我说的你得牢记脑中,一一照做,不能出一点差错,不然后果难料。”山羊胡叮嘱道。
  瘪四战战兢兢地连连点头。山羊胡向他传授了请神助手该做的事,似乎还不放心,又让瘪四复述了一遍,确保无误后才开始仪式。
  山羊胡点燃香烛。香烟袅袅中,他脑袋低垂,揺动了串铃鼓,开口朗声唱道:“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喜鹊老鸹奔大树,麻雀鸽子奔房檐,十户人家九户锁,还有一家门没关,摆上首案请神仙哪,哎哎哎哟!”
  嗓音高亢嘹亮。若不是生错了年代,说不定能像费翔一样火起来。我在心中暗想。
  香燃到一半,神下场了。山羊胡浑身剧烈抖动,头揺晃的幅度越来越大,如同经受电刑的死刑犯一般。他不停地拍手,突然大喊一声,两脚一用力猛然站起,仿佛全身是劲,乱舞乱跳,就差现场表现一段“月球漫步”了。
  瘪四神色肃穆,用俨然唱戏一般的语调问道,“天有黑白和阴晴,人过留名雁过要留声,不知老仙仙乡在何处?留下墨姓和高名。”
  山羊胡浑身哆嗦着回答:“我家住在雁脖岭,修行千年练道行,修真弄性救众生,我名就叫胡天龙,唉呀呀!”
  接着瘪四说了自己儿子的病情,恳请救治。狐仙附体的山羊胡询问郑坤的生辰八字后,闭目哆嗦片刻,忽然张目厉声喝道:“实病少虚病多,冲着鬼魂了不得!”
  接着他俯身低语了几句,瘪四赶紧凑上去听着。说完后,他又冷森森地唱道:“千万记住我的话,现在打马要回山!青龙山,白虎山……夜行三千里,乘着风儿不算难……”他身体一挺,往后就倒,瘪四赶紧扶住。
  他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恢复意识,但显得很疲倦,仿佛大病初愈,连动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瘪四想喂水给他喝,但他伸手拦住,一脸的大义凛然,“别管我,完成你该做的事。”
  我几乎快憋不住笑声了。这人的演技实在逼真,不当演员太屈才了。但接下来发生的事立刻让我再也笑不出了。
  瘪四点了点头,取出像是水产市场用的那种黑色防漏塑料袋,拖过地上的猴子,用塑料套头,接着用麻绳
  在脖颈处勒紧袋口。也许是被驯服惯了,也许是没什么力气了,这一过程中猴子只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但短短一分钟后,身为动物的它也本能意识到了不对劲,塑料袋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了。
  它开始拼命挣扎起来,爆发出意外强大的生命力。但即使如此也挣脱不开麻绳的束缚。由于手脚都被绑在背后,它所做的一切努力,只是使得自己像放上砧板的大鱼一样上下蹦跶。四五分钟后,大动作中止了,只剩下共振似的细细痉挛持续了很久。
  屋里的两人就在一旁冷眼旁观了全过程。此时瘪四走上前,对着猴子的腹部踹了一脚。确定死透了以后,他抄起一把木工锯,沿脖颈部分,咯吱咯吱锯了足足两分钟。脖子断掉,血流了一地。我终于悟到笼罩整座邸宅的异臭的真相。这样的变态杀戮恐怕重复过不止一两次吧。旧血干了又多次浇筑新血,终于酿成这股特殊的臭气。
  我本能地呕吐起来,发出了些许声音。意识到之后,连忙掐紧喉咙,强行止住。好在屋里的两人都忙于自己的事,并没有意识到屋外的动静。
  瘪四把黑塑料袋重新用绳子扎紧,替换掉供桌上原本的口袋,这才擦了擦头上的汗,长吁一口气。而山羊胡则忙着在香炉里焚烧符纸。
  香炉里的最后一丝火苗熄灭后,他郑重其事地捧起香炉递给瘪四,“香灰泡水给你儿子喝,一日三次,共需七日。”
  瘪四手指微微颤抖地接过,“喝下去就该全好了吧?”
  “放心。越有灵性的贡品,大仙收下越高兴。你下这么大本钱,肯定得好。”
  我背靠在冰冷的外墙上,手指紧紧捂住嘴,生怕泄露一点声音。最初看热闹的心情已经完全消散了。这两人很不对劲,这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迷信活动,说不定与某个地下邪教组织直接相关。
  瘪四再三道谢,起身送山羊胡出门。我等两人的脚步声消失,仍不放心。又等了足足一分钟,确定没有任何动静了,这才压低姿势,贴着墙角前行。直到看见那条水泥路才长吁一口气,挺起腰来。
  侧脸突然一阵剧痛,我发现自己跪了下来,缓缓倒向路旁的水沟。黄色的不规则光晕在眼前晃动。鼻尖处传来湿润土壤的湿润气味。
  我隐约看到脸旁的泥地踩着一双肮脏的棉靴,想举起手臂护住后脑,但四肢却不听使唤,仿佛已经瘫痪。第二下重击如冰柱一般钻入我的脑髓,刹那间冻结视野,什么都看不见了。
  ……
  我醒了过来,在幽黑中眨了眨眼。四肢都不能动,很像是身处于梦境。但我确定这不是梦,用力活动双手时,手腕处传来痛感,似乎被什么东西绑住了。我无法用目光确认,因为两手连同胳膊都被绑在了身后。
  双腿也是一样。
  我眨了几下眼睛,视线多少变得清晰起来。自己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身处郑坤家的客厅。无论是被移到墙角的家具还是中央的供桌,摆放的位置都没有改变。只是光线明显暗淡了。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已经是晚上了吗?
  但我随即意识到不对——供桌上的蜡烛依然点着,但火焰黯然失色,几乎变成了灰白的。与此同时,呼吸越来越困难了,空气变得稀薄起来。
  第15章
  意识到自己的头上正套着密不透风的塑料袋后,我不由得呼吸加速,鼻腔和口腔同时吸气。塑料袋急剧收缩,贴在脸上。
  我不由得更加惊慌失措,身子一侧,从椅子上摔落下来。
  一倒地我就开始拼命挣扎,用脸磨蹭地面。但地面是水泥浇筑过的,相当平整。我蹭得脸皮生疼,鼻腔出血,塑料袋也没有丝毫破损。
  如果双手自由,撕破这种塑料袋应该相当简单。可绳子绑得太牢固了,微微抬高胳膊都做不到,手根本触及不到头颈的位置。
  我绝望地来回翻滚,像鲤鱼一样反复挺起腰身,咬牙切齿地掰扯双手,但捆住手腕的绳子一类的东西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反而在肉里越勒越紧了。
  冰冷的湿气从水泥地面透了上来,呼吸越来越不通畅了。这样下去不行,只是在白白浪费珍贵的氧气而已。我强迫自己克服内心的焦躁和恐惧,不再做大动作。那只猴子的死亡过程已经证明,胡乱挣扎一点用也没有。
  对了,木工锯。我想起了瘪四锯断猴子头颅的场景。努力抬起头,只见桌边露出了木工锯的把手。
  由于无法站起身,我滚向供桌,用身体撞击桌脚。桌上的饭菜碗碟先落了下来,碎了一地。我毫不在意地继续撞击,碎玻璃纷纷扎入胳膊和后背。终于“哐”的一声,木工锯落了下来。
  我大喜过望,背身去拿。几番调整位置后,指尖终于触及锯刃,立刻被锋利的刃齿划破了。但受伤的痛苦伴随着喜悦和生的希望,我牢牢捏住锯刃边缘,想锯开手腕的束缚,但凭借手指能活动的那点距离,很难对准两手之间的绳结,也根本使不上力气。
  此时塑料袋里剩余的氧气已不多了。我努力地呼吸,但窒息感没有得到丝毫缓解,反而更加强烈。我把心一横,手指依然紧捏锯刃,翻过身,整个人压了上去。
  锯齿刺入衣服,划伤了背部。从受伤的位置感觉,此时锯刃应该对准了手腕。我夹紧脊椎上附着的肌肉,双脚猛蹬地面,利用身体的重量和手指的力量压住锯条的移动,锯向手腕。
  剧痛传来,我感觉天旋地转,一道热泪滑落脸颊。锯刃深深嵌入了肉里,伤及了骨头。但捆住手腕的东西依旧没断。
  塑料袋紧紧贴在脸上,鼻孔和嘴都被堵住了。因为缺氧,意识模糊起来。没有时间调整位置了,只能继续蛮干下去。我曲起腿,想再蹬一次,却发现使不上力气。
  “白痴!”我无声地痛骂自己。虽然大脑明白什么才是正确的决策,但身体怕了。全身的肌肉僵直起来,它们畏缩、反抗、不肯听从指令。
  再一次就好,马上就锯开了。我安慰着自己,深深吸了口气,凝聚起力量,趁身体微有放松之际猛然蹬腿。剧痛再度传来,手腕依旧没有获得自由。
  持续的反复拉锯仿佛穿越地狱的接力赛,永远不见尽头。我甚至开始希望手指早点被锯断算了,也不至于那么疼了。好在随着意识的远去,双手急速失去感觉,疼痛也模糊起来。
  我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强烈的悔意涌上心头。在走马灯一般的虚幻光影中,种种想做而未下定决心去做的琐事纷至沓来。我想逃学,想去远方旅行,想去海边,想正常地长大成人,想陪李子桐再眺望一次湖面上的月光倒影。过去的自己墨守成规地活着,只因觉得来日方长,尚有数不尽的光阴可以挥霍。
  有人撕破了我脸上的塑料袋。
  新鲜空气的味道尝起来犹如醇厚甘甜的蜜糖,我贪婪地呼吸着,大口大口地吞进肚里。肉体随即恢复了知觉。剧痛传来,仿佛有人在伤口上倾倒硫酸,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但没关系,我活下来了。
  “活着的滋味不错吧?”身侧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声音听起来异常耳熟。我仰起脸,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凉了,恐惧上升到喉咙化成尖叫声。
  一个男人背靠着墙,距我只有两步之遥。房间里光线暗淡,头套塑料袋时我根本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他头戴全罩式的剪孔毛线帽,就像电影里出现的银行劫匪一样,只露出一双眼睛。令人生畏的眼睛,瞳孔小而尖刻,上下左右都能看得见眼白。
  虽然明知逃不掉,我还是手脚并用,像一条菜青虫般向房门的方向蠕动。房门没关严实,露出了一条缝隙。
  男人不慌不忙地走来,抓住我脖子上用于固定塑料袋的绳结,反向拖了回去。我被按回了最开始那把椅子上。他拿起绳子重新绑住我的手脚,这次直接捆在了椅子上。绑完后,他从各角度观察了一遍,好像手工艺人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样。
  “窒息的感觉很难忘吧?”男人问道。
  我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甚至不知道是否需要回答。
  “我也经历过,所以清楚得很。年轻时不懂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这么搞了三次。他们先用浸水的报纸蒙住我的口鼻,等我晕过去,
  再用水泼醒。整整三次啊,每次感觉都像沿地狱的边缘走了一圈。”
  从说话的声音判断,眼前的男人很明显是瘪四,何况他连衣服也没换。特意遮住面孔的用意很难揣测,是为了掩饰身份,还是为了更好地恐吓我呢?但不管怎样,我宁愿装作自己没认出他来。
  “你是不是觉得重复搞三次太折腾了?可事实上,直到第三次,我才熬不住,吐出了他们要的那个名字。事后那帮人居然夸我义气,过去从没有人撑到第三次才开口。但一把年纪了,回忆往事,我只觉得那时的自己太蠢。反正终究不得不说实话,何苦受不必要的罪。你说是吧?”
  这次的问题很明确。我点点头。
  他的下一个问题无异于直接表明身份,“为什么要躲在我家屋后偷听呢?”
  “出于好奇。”声音尖锐得好像在吹哨子,几乎听不出是自己的声音。
  “可你在好奇什么呢,好奇哪里能找到凶杀案的证据?”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郑坤的朋友,觉得他病得有些离奇……”
  “当面扯谎。”瘪四竖起一根食指,“就一次,你再没其他机会了。我知道你是那个警察家的孩子,也知道你知道什么。如果再信口胡说,只好请你再去地狱边缘走一趟了。”
  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了。我不想死,只想继续活下去。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没有空间容得下其他思绪。接下来瘪四问什么,我就老实回答什么。他从我和郑坤认识的经过问起,一直问到这次探病的缘由。
  最初我几乎吐不出完整的字句,说话断断续续,颠三倒四。但瘪四给予了恰当的耐心和容忍,似乎只要判断我说的是实话就不会主动打断。意识到这一点后,头脑渐渐恢复了正常运作,说话多少连贯起来,我开始主动把事情讲复杂,企图拖延时间。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从窗外的阳光色度判断,时间已晚,父母说不定已经在焦急寻找我的下落了。我曾向父亲提起过郑坤的犯罪嫌疑,他说不定会把两件事关联起来,一路寻觅过来。
  但我很快就发现,能用来拖延时间的情报实在太少了。事实部分很快就交代完了,不得已,我开始主动交代一些瘪四并没有问起的事,比如自己对案件真相的种种猜测。但每每刚起头就被瘪四打断了。就快无话可说,山穷水尽之际,他却忽然对一个细节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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