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要在这里睡吗,这个床比较小,可能会有点挤。”纪清雨小心翼翼地提醒他,笑容也挂上一丝讨好。
  傅寒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不耐地把头发往后抓,露出光洁的额头,这让他本就锋利的五官显得更加尖锐,他抬了抬下巴,“我的家,我想睡哪里还要你同意吗?”
  “不,不用,”纪清雨说,“那你休息,我去主卧。”
  傅寒的表情带着种风雨欲来的意味。
  困倦让他的耐心变得格外少,他把腿上的书随意扔在床边,姿态散漫,眼神冰冷,“纪清雨,这几天你都是凌晨后才回家,这里是旅馆吗,你连招呼都不打,睡一觉就走?”
  “我还没有好,而且你也需要休息。”纪清雨不知道傅寒又犯什么病,他也很累,不想在这里周旋,于是语气软了下来,求饶般说,“我怕打扰到你,今晚能不能别再来了。”
  “凭什么?”傅寒舒一口气,他没穿上衣,凶猛的纹身盘旋在肌肉上,仿佛有生命一般,那只凶兽怒目圆睁。
  “我……都说了,我还没好。”
  “所以呢?”
  “所以我不舒服,我受不了的,我……我让你抱,行吗?”纪清雨脸红燥热地试图反抗,他是真的累了。
  “这算什么条件?我现在也可以抱你。”傅寒仍旧闲散地靠在床边,饶有兴味地歪了歪头,轻缓地说。
  纪清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微低着头,头发垂下来,声音小的像蚊子叫,“那,我抱你,可以吗?”
  “什么?”傅寒挑了挑眉,“你抱谁。”
  纪清雨的声音更小了,他的手攥在一起,心底骂了傅寒几遍,嘴上依旧乖觉,“抱……老公。”
  傅寒嗤笑起来,玩味地看着他,罕见地没有提出异议,在灯光下长久地凝视纪清雨,然后关灯翻身,留下个冷漠的背影。
  说出这样的话,即使是纪清雨脸皮如此厚的人也会感到难堪,他脱了衣服,换上睡衣,仓鼠般屈膝上床,缩进被子里。
  两个人在这个小床上只能紧紧贴在一起,他伸出手,搭在傅寒的腰上。
  alpha的体温太烫了。
  纪清雨这样想着,却太过疲惫,眼皮打架,不受控制地睡了过去,淡淡的青梅味道裹着清爽的冷调香薰,纪清雨紧绷了很久的神经松懈下来。
  梦里有人一直在轻缓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背,他感觉自己的后颈上冰凉一片,一种舒适的药草香味在鼻尖萦绕。
  一夜无眠,闹钟响起的时候他缓缓睁开眼睛,身旁是空的。
  很不愿意承认,可是这是纪清雨最近一段时间睡得最好的夜晚。
  傅寒又离开了。
  纪清雨照例去展演厅,最近没有演出,整个展演厅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大叔坐在座位上看他们排练。
  囡囡弹了好几遍吉他,音都对了,配上舞蹈就开始出错。
  纪清雨的额头上也开始出汗,他面上不显,仍旧鼓励道,“别着急,我们再来一次,慢慢来就好。”
  他蹲下的时候一阵腰痛,只能站在台下,看他们排练,不知不觉,身旁多出个人来。
  大叔手里捧着保温杯,鼻梁上架着个细框眼镜,“你这小朋友的舞蹈是谁编的,对小孩来说太难了,和曲子也合不上。”
  “我在网上花钱请了人。”纪清雨有些戒备,问道,“您是?”
  “我是这的保安,山上的展演厅和林子都归我,我就住后山上。”大叔推了推眼镜,指挥囡囡道,“小姑娘,你别跳了,看我怎么跳的。”
  纪清雨觉得有些荒谬,推己及人,怕这大叔闪着老腰。只见他找了根红绳往腰上一勒,还真有那么点架势,他把保温杯塞进纪清雨手里,“剩下的几个小孩,你们也别玩了,都过来看着。”
  “你,小伙子,长得挺漂亮的,怎么人这么呆,你去给我伴奏去。”纪清雨意识到大叔是在叫他,立刻应声,他把保温杯放在钢琴上,虚虚地坐了下来。
  一曲结束,纪清雨眼睛都看直了,这人绝对是个练家子,他简直想跪求他当他们的舞蹈老师。
  “卧虎藏龙啊,您太厉害了,我刚刚眼睛都没从您身上下来过。”纪清雨什么好听捡着什么说,奉承话一箩筐,大叔很受用,拍了拍纪清雨的肩膀。
  “我年轻的时候,咳咳,也是很辉煌的。”大叔说,“叫我林枫就行。”
  “有多辉煌?”纪清雨打探。
  “居委会话剧团一颗草。”林枫毫不谦虚,“教你们这些愣头青,绰绰有余了。”
  “小伙子,我看你眼下浮青,年纪轻轻腰还不好,是不是太缺乏锻炼了。”或许是看纪清雨嘴甜,林枫格外关心了几句。
  纪清雨有些命苦地笑了笑。
  有了林枫叔的帮助,今天的排练时长缩短了三分之一,家长们来接的时候,还不到晚饭点。
  囡囡的妈妈工作很忙,没法提前过来,爸爸又赶巧出差,纪清雨想了想,干脆提前结束了独自加班的时间,决定带着囡囡去商场找点吃的。
  可是还没来得及坐上巴士,傅寒的视频电话便打了过来。
  “今晚回家吃饭,律师也会过来,把你版权的事收个尾。”傅寒看起来有点累,秘书在旁边低着头翻页,往他手里送文件。
  “我要陪学生吃饭,可能回不去。”纪清雨温声说。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傅寒也看到纪清雨手里牵着的小鬼头,囡囡看着傅寒,小声对纪清雨说:“哇,好帅!”
  “把她带过来一起吃。”傅寒说完,又有人在叫傅总,他的视线在纪清雨脸上掠了两下,甩下句,“挂了。”
  纪清雨有些无奈,他蹲下身,扶着囡囡的肩膀,带着征询的语气,“囡囡,你想跟老师回家吃吗?你要觉得不自在,我们就在外面,老师都可以。”
  “我们去吧!”囡囡有点兴奋,“纪老师,你老公好帅啊!他简直是我的理想型!”
  纪清雨沉默半晌,觉得囡囡看男人的眼光不行。
  回家的路比去商场远很多,纪清雨叫了辆车,囡囡一路上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纪清雨见她这幅样子,已经开始担心一会傅寒要是不搭理囡囡,她会留下童年阴影。
  “纪老师,悄悄告诉你,其实最近的网络上的事情我都看了哦。”囡囡靠在纪清雨身边,“他们说好多不好听的话,可是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要理他们。纪老师,如果你老公真的和你弟弟有什么的话,无论他有多帅……我都……不会喜欢他……”
  囡囡毕竟还只是个刚上四年级的孩子,精力有限,在出租车的颠簸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纪清雨把肩膀放低,让囡囡的头落在一个合适的位置。
  窗外树影重叠掠过,暗淡的昏黄光线让一切都不那么真实,长夏过了一半,蝉的叫声都衰弱下来。
  车载电台里播放着娱乐新闻,语调夸张,“傅寒曾多次出现在纪燃演唱会的vip位置,现在,两人又起版权纠纷,不知道是否是傅寒仍旧对纪燃念念不忘。”
  司机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纪清雨,视线从后视镜里打量他,纪清雨尴尬地躲避开,心中发紧,思绪跟着电台回到六年前的夏天。
  那时也是一样的燥热,让人心中烦闷又厌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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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认识纪燃是在暑假。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那张银行卡没送出去,傅寒却也没生气,只是纪清雨被他折腾得没消停过。
  傅寒叫了一群朋友来livehouse喝酒,常常出现。
  每当傅寒撑着下巴坐在台下,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他,纪清雨就浑身发毛。偏偏他也不做什么,只是坐着听歌。
  傅寒就像一个不请自来的煞星,或许是觉得纪清雨新鲜,也许只是单纯找个就近的地方喝酒。
  某一次捧场的人格外多,那是纪清雨第一次见纪燃。
  纪燃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脖子上带着止咬项圈,项圈是上流社会才会用的东西,他披着那层礼貌而客气的皮,仰头喝了一整杯干马天尼,又喝了面前一整排shot,居然神智清醒,一点没醉。
  傅寒坐在人群最中心,傲慢冷淡,带着种散漫的厌倦感,他靠在沙发上,看起来兴致缺缺。
  衣服上徽章反射出金属的冷调色泽,他整个人隐藏在黑暗里,衬衫领带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胸口敞开一大片,露出健硕的腹肌。
  一群人似乎是刚结束某个正式场合,来喝酒放松。
  似乎察觉到纪清雨的视线,傅寒侧过脸,眼神穿过人群,牢牢锁定。
  纪清雨呼吸一窒。
  傅寒的目光冷而沉,他的心跳变得剧烈到不受控制,在胸膛里疯狂跳动,他只能努力将精力集中到吉他上,半低着头弹起今天第一首抒情歌。
  “傅寒。”有人叫他,嗓门很大,纪清雨能听到,“台上那个我们学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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