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别吵了。”周初沉着语调,“在列祖列宗面前,像什么样子。”
  气氛被压制沉寂。
  宁溪回撕掉写着宁镜竹和双胞胎名字的那一页纸,靠近烛火点燃,灰烬飘散,眸光淡淡看着宁禹,“上族谱这事,得本人到场吧。”
  宁禹耳根静了,垮下肩,疲惫摆手,“算了算了,是我考虑不周。”
  宁叙雪怨气未消,瞪着他,“宁家乱,都是你这个老糊涂搅的,这件事如果不给我们大家一点安抚,宁氏你自己管,或者让你那个宝贝老三回来管,看宁氏落在他手里,能不能撑过三天,要死大家一起死!”
  他扬起拐杖,“逆女闭嘴!”
  “该怎么给个说法,老爷子你自己想。”宁溪回拿起供台上的钢笔,“现在都安静点,我要给我女儿提名了。”
  “等等。”宁叙雪愤声制止。
  宁溪回掀眼,“你有意见?”
  宁叙雪叉腰竖眉,“你说它叫什么?宁雪?和我就差一个字,换一个!”
  宁溪回不搭理,在族谱上写下猫咪的大名和小名,“那你去改名。”
  “你!”宁叙雪气得头晕。
  宁漾捂嘴笑,“小姑能和我们小小姐撞名,是莫大的荣幸呢。”
  她揉着太阳穴,“简直倒反天罡!”
  宁溪回把族谱放回木盒,转头,“雪球过来拜拜祖宗。”
  秦之越在几道无语又无奈的眼神下,抱着雪球上前。
  宁溪回捏着雪球的爪子,对牌位拜了三拜。
  一出荒诞戏剧落幕,周初挥了下手,“散了吧。”
  几人陆续走出祠堂,故意落在老爷子身后,抱怨谴责。
  宁禹烦不胜烦,应下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说法,几人才各回各房。
  喧嚣散去,秦之越才有空隙和周初打招呼,“妈。”
  “……”周初梗了一下,摆手,“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先回房洗漱休息吧,明天再说。”
  宁溪回点点头,把雪球交给佣人照顾,带秦之越回了自己的卧室。
  夜半静寂,秦之越紧紧抱着宁溪回,轻啄几次眉心,心疼地哄慰,“没事的,别管他们了,以后都有我。”
  宁溪回躺在他的臂弯,藏在暗色中的双眸深不可测,还是对他坦诚,“秦之越,宁家人并不只有你看到的这么简单。”
  他收拢双臂,“你一定很辛苦。”
  宁溪回默了一瞬,说,“我也姓宁。”
  秦之越更怜爱了,“你并不能掌握自己的出生。”
  宁溪回垂下眼睫遮去眸底的复杂,低头抵着他的心口,“睡觉吧。”
  “老婆晚安。”他在柔软的发顶落下晚安吻,“无论如何,我都会爱你,一直爱你。”
  宁溪回默默搂紧他的腰。
  ——
  凌晨两点半,暴雨倾盆,闪电大作,秦之越被轰鸣雷声震醒,手臂一伸,发现身边是空的。
  第82章 看清我……
  秦之越起身,打开床头灯,环视空荡荡的卧室,蹙眉下床,“老婆?”
  唤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开门走出卧室。
  走廊只亮着几盏壁灯,昏暗幽静,忽闪的雷电映出墙上复古挂画,平白添了几分悚然。
  秦之越神色沉沉,借着微弱灯光下楼。
  佣人都已经休息,大厅更是空旷荒寂,只身伫立在这偌大的别墅,仿佛陷在怪诞梦境一般。
  “老婆?宝贝?溪溪?”
  秦之越绕了一圈,找不到人,心下着急,忽地听到被风吹开的侧门,移步过去,正准备关上,想了想,拿起斜放在门后的伞,撑开,走入大雨中,朝祠堂的方向去。
  越走越近,看见祠堂大门敞开,里边黢黑一片,虽然是被雨夜渲染,但秦之越依然心沉,很想马上把宁溪回带走,远离这个糟心的环境和那几个糟心的人。
  秦之越跨过门槛,收起伞,没心思理会被雨水浸湿的裤腿和衣摆,径直朝唯一亮着灯的偏室走去。
  “叽咯……叽咯……”
  细碎的碰撞声从半开的门缝溢出,秦之越刚抬手要敲门,听到屋里响起对话。
  “少爷真是手眼通天啊。”宁叙雪一改先前的犀利,悠声说道,“远在星河,都能盯着老爷子的一举一动呢。”
  宁漾咯咯笑,“小姑的嘴还是一如既往不饶人啊,也不怕把老爷子气死。”
  宁叙雪不以为意,“老爷子要这么脆弱,早抬去埋了,诶,别动,我碰一个红中,少爷早出手啊,搞得这局拖这么久,牌都快打没了……”
  秦之越眸光微动,垂下手,偏过身,透过门缝悄然窥探。
  屋子里,茶香余绕,宁家几人都在。
  宁溪回,宁叙雪,宁漾和宁听松凑了一桌麻将,宁以谦和周初在下围棋,宁儒尘烧水沏茶。
  抛却了在祖宗牌位前歇斯底里的疯狂作派,品茗打牌,悠闲自在,透着一股高门世家应有的怡然和谐。
  但现在是凌晨三点,外面电闪雷鸣大暴雨,隔壁檀木牌位陈列,和谐之下,浓浓的阴湿感扑面而来。
  宁听松哂笑一声,“老爷子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也越贪心了。”
  “三万。”宁漾琢磨良久,拆了一张安全牌,接话,“可不是,既要嫡嫡道道,又要人丁兴旺,既想复兴宁氏,又不舍得放权,隔三岔五让人去给他汇报集团项目,风险大点的不批,有道德争议的不准,我要不是怕遭天谴,早把文件夹拍他脸上了,封建老古板。”
  宁叙雪摸了一张八万,扫过牌面,放到宁溪回面前,指甲轻点,“少爷觉得老爷子会受我们压迫,放权退出集团的决策层吗?该不会借此唬我们递交辞呈吧?”
  宁溪回淡定推牌,“我没这么蠢,胡了。”
  “少爷还是明理的,我们几个就算再盼着彼此死,在某些利益层,还是站在同一阵线的。”宁叙雪笑盈盈掏钱,“就当是给咱们小小姐的出演费了,话说,夫人,我战斗力这么强,也该给我一点奖励吧?”
  周初落下一枚棋子后,端起茶杯轻抿,“想要什么?”
  宁叙雪眼底厉光浮现,“下个月,我要打离婚官司,借一下夫人手下的律师团啊,我要那个贱人净身出户。”
  周初轻抬下颌,“准了。”
  宁漾眸色暗下,“小姑不装了?无儿无女的,离婚后能在陈家的企业站稳跟脚了?”
  “呵呵,有儿有女才是累赘,我多的是手段。”宁叙雪阴恻恻扫视一圈,“你们最好别搞小动作,坏我好事,否则,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宁溪回数完这局赢的钱,放进抽屉,“那你得给点好处吧。”
  “就是啊。”宁漾搓搓手指,“小姑,我们可不会被三两句话吓到,有钱能使鬼推磨。”
  宁叙雪咬咬牙,“一人一千万,别搅屎。”
  “ok。”
  “可以。”
  “祝你顺利。”
  宁叙雪翻了个大白眼,“一群贪得无厌的吸血鬼!”
  宁漾伸了个懒腰,“气氛这么温馨,我和大家分享个好消息吧,当然,对你们来说是坏消息,我要订婚了,谢家小叔谢青周,军政世家,这个靠山,就问你们怕不怕。”
  正在思索落棋的宁以谦转头,皮笑肉不笑,“宁漾,好手段啊,谢青周都能被你钓到手。”
  宁漾拍拍脸,“长得好。”
  “呵……”宁以谦兴致全无,愤然起身,“我输了。”
  宁叙雪讥笑,“以谦最近很安分啊,是黔驴技穷了,还是在憋着坏水啊?”
  宁以谦嘴角勾起幽深的弧度,“你猜。”
  “咔哒——”
  门被推开,付曼端着糕点进来,弯了弯腰,“夫人,我刚刚看到秦少爷从祠堂离开。”
  周初神色淡淡看向宁溪回。
  宁溪回垂眼,掏空抽屉里厚厚一沓现金,站起身,“我回去睡觉了。”
  宁儒尘慢悠悠移步过去,“那我补位。”
  宁溪回撑着伞,穿过浠沥沥的雨水回到别墅,踩着湿印上楼,推开卧室门。
  室内没人,卫生间传出水声。
  宁溪回把钱放进床头柜抽屉,一边解开打湿的睡衣扣子,一边迈步走近水声。
  秦之越站在花洒下,紧实的腰腹缠上白皙手臂。
  宁溪回吻了吻他的脊背,脸颊贴上去轻蹭,“老公,生气了吗?”
  秦之越把水温调高了些,转过身,捏住宁溪回的下巴,“生什么气?”
  水珠挂上眼睫,宁溪回一眨不眨看着他,“我带雪球回来上族谱是另有目的。”
  “那应该是雪球生气,我生什么气?”
  宁溪回张张唇,又闭上,摇了摇头。
  秦之越揽住他的腰,把他托抱起来,抵在湿气蔓延的墙壁上,低头逼问,“你带我回宁家,让我看两场大戏,是想告诉我,宁家的水有多深,让我止步远离?还是想刨开自己悲哀的生长环境,让我心疼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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