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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可明知此行凶险,他也不能弃苍生不顾。
  沐川领命,抱拳道:“祈安身子骨弱,烦请陛下替臣好好照顾他。”
  *
  傅初雪醒来时已是晌午,焦宝守在床边,四周家具摆放颇为眼熟。
  既回沐府,沐川为何不在?
  傅初雪声音沙哑,“沐川呢?”
  “府外有禁军把守,谁也伤害不了主子,您安心修养就是。”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傅初雪皱眉,又问了遍:“沐川呢?”
  “东川侯他……”
  “他怎么了?”
  “他不让说。”
  傅初雪给他一个脑瓜崩,“狗奴才,他不让你就不说?要不你改姓‘沐’算了!”
  焦宝端来药碗,“主子先喝药,喝了药,小的就说。”
  傅初雪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东川侯说您刚毒发,去西陲路途奔波……”
  傅初雪打断:“备马去西陲。”
  “东川侯在前线指挥作战,您去不是要拖累……”
  “我不是累赘。”傅初雪掀开床褥,冷冷道:“眼下形势紧迫,我不去,反而会被他拖累。”
  马车虽不如战马跑得快,但军队安营扎寨需要时间,这就导致傅初雪来到善县时,沐川刚交代完排兵布阵。
  他们的交集始于善县借粮,此刻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沐川身着玄铁重甲,亦如初见那般,傅初雪不觉看呆。
  “祈安,你怎么来了?”
  傅初雪拉上账门,堵在账口,亦如沐川做过的那般。
  “怎么,我不能来?”
  沐川身形高大,能堵住门,傅初雪身材细瘦,此等行径毫无威慑力。
  “能来。”沐川将他抱到床上,“沿途奔波,先歇会儿。”
  傅初雪捉住他的手,说:“攘外必先安内,眼下唯有你能肃清倭寇,嘉宣一日不将潘仪定罪,你便一日不出战。”
  潘仪用传位密诏制衡嘉宣,傅初雪用大虞百姓的性命逼嘉宣,手段虽下作,但唯有如此才能破局。
  沐川摇头,“我不能为了给十万唐沐军报仇,弃善县十万黎民百姓不顾。”
  傅初雪沿途奔波耗尽精力,神情恍惚,脑袋有些转不动。
  触及底线,说再多也拦不住这头蛮牛。
  对牛弹琴,道理讲不通,倒逼权臣用美人计。
  傅初雪急中生智,解了衣衫,拉着沐川的手向里探,贴着他的耳朵叫了声:“夫君。”
  沐川瞳孔瞬间放大。
  傅初雪香肩半露,深情款款,“临死前,我还想再放纵一次。”
  第65章 千军万马不敌回眸一笑
  奸佞当道,不合时宜的爱情在延北恣意生长;国难当头,剪不断的爱情纠缠到长唐;山河将倾,无暇顾及儿女情长,可又一次次沦陷。
  一个是毒入脏腑的将死之人,一个是随时可能战死沙场的将军,爱情对他们而言太过奢侈。
  沐川只比傅初雪早到善县两日,从锁定铁矿、到安营扎寨、到制定作战计划……事无巨细地部署,这两日几乎没合过眼。
  傅初雪探入玄铁重甲,声音很轻,像没满月的小猫,“好累,陪我睡会儿。”
  沐川向来经不住撩拨,不过近两常与傅初雪同塌而眠,忍得多了,就有些免疫了。
  “祈安,别闹。”
  “之前说要给你奖励,现在把账结一下。”
  微凉的手指轻车熟路地解开重甲,青丝在雪白的肩头倾斜而下,傅初雪眼波流转媚态横生。
  之前总是戏弄他,现在又勾引他,怎么跟祸国殃民的妖精似的?!
  沐川握住作乱的手,耐心道:“临行前,皇帝说会为我争取时间,潘仪只当我是去南遇平乱,如今唐沐军已在善县集结,潘仪见事迹败露定会采取动作。”
  “我怀疑……倭寇近日就会登岸。”
  傅初雪又开始撒泼耍诨,哼着鼻音贴过来,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挂,“遣散沿海村镇的百姓,守住要塞,不就完了么。”
  “沿海百姓以捕鱼为生,每家每户都有渔船,让他们撇家舍业搬到内陆哪是那么简单?”
  “和他们说,不搬家就等死!”
  “祈安莫要胡闹!”沐川皱眉,声音沉了些,“斥候在郊区寻到铁矿,矿内开采大半,至少需要五年时间。龙封坡之后,唐沐军在东桑联姻,就地驻守,潘仪自知没有机会,便在西陲打造兵器。我抗旨,他极力劝阻,就是想调虎离山,诱我率唐沐军去南遇。唐志远有城府没谋略,曹明诚有谋略没城府,潘仪在大虞潜伏十余年,不显山露水,用曹明诚当挡箭牌,将唐志远玩弄股掌之间,还敢挟持皇帝……”
  傅初雪打断,“将一个没根的残废说得出神入化,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是什么道理?”
  “莫要激我,别的都能依你,唯独这次不行。”沐川识破他的诡计,不肯妥协,“潘仪潜伏十余年,就是为了这一次,定会进行周密部署。铁矿中的兵刃已经运走,倭寇知晓西陲布防,待其上岸烧抢掠夺,遭殃的都是百姓。”
  “所以要尽快疏散沿海百姓啊,船和房屋都可再造,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祈安……”
  “我知你心系苍生,可阉党不倒,后患无穷。”傅初雪色厉内荏,“我问你,倘若你此番将倭寇驱逐出境,回长唐时,嘉宣说你抗旨不尊,你当如何?”
  这问题沐川不是没想过,可倘若他不应战,西陲百姓又当如何?
  他不能将无辜的百姓当成制衡朝局的棋子。
  账外响起出征的号角,沐川系好重甲,为傅初雪拢了拢衣衫。
  “若是让倭寇登岸,长驱直入富宁郡,西陲不过半月便会失守,唐沐军需要在沿海村镇重新布防。”
  左腿刚踏出半步,右腿被抱住。
  傅初雪下半截在塌上,上半截锁着他的大腿,脑袋从胯间探头,身体弯成诡异的姿态。
  “咳,咳咳!”
  傅初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毒发后拖着病殃殃的身子追到善县,现下体力不支。
  沐川为了大虞子民可以两肋插刀,但不会插傅初雪两刀。
  “祈安!”沐川将傅初雪抱回塌上,拍拍他的背,低声哄道:“是我不好,不该与你争执,我听你的就是,你莫要动怒。”
  傅初雪喘了半晌,喘到账外号角不再响,闭着眼睛幽幽道:“你若敢将我打晕,军队出征,我便吊死在账内。”
  “可若倭寇在西陲安营扎寨,不日便会直取长唐,此刻不出征后果不堪设想!”
  “咳咳,刚说不惹我生气,你真……”
  傅初雪面色惨白如纸,手却不老实,掀开重甲下摆,灵活地钻了进去。
  沐川太阳穴突突跳,不知他是真病还是装病,蛊毒不能动心气,傅初雪又是刚烈的性子,沐川怕他真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只能由着他揩油。
  “阉人确实比曹狗沉得住气,现在你若沉不住气,只会将我害死。”
  “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名皇帝会将天下拱手相让,嘉宣也不例外。潘仪将传位密诏公之于众,只能说明嘉宣继位名不正言不顺;若倭寇杀入长唐,嘉宣伙同外贼残害大虞子民,定会遗臭万年。”
  “潘仪挟持嘉宣,对我们来说本是死局,身在局中,若不拼得鱼死网破,如何破局?”
  账外朔风习习,营帐忽地被掀开,刮入一阵冷风。
  副将席正青入营,见二人缠在一起,皱眉催促,“该出征了。”
  傅初雪抢话,“散了吧,停军修整。”
  席正青看向沐川,沐川用被子盖上傅初雪的手,席正青隐约瞧见重甲下摆微微鼓起,里面好像有一双手。
  将军被世子惯了迷魂汤,他这个副将不能坐视不理。
  席正青义正言辞道:“皇帝下旨让我等肃清倭寇,世子此等行径,是让将军抗旨不成?”
  傅初雪翻了个小白眼,“你家将军已经抗了不知多少道旨,也不差这一个。”
  席正青吹胡子瞪眼,“什么?”
  沐川揉揉太阳穴,“容我日后慢慢解释。”
  傅初雪打了个哈奇,“席老将军可先率兵去沿海城市遣散百姓,将富宁郡城门大敞,告知沿途百姓‘昏君当道,将军拒绝应战’。”
  “什么?!”
  沐川连忙找补,“不是不迎战,只是拖一拖。”
  “拖一拖?”席正青难以置信道,“两军交战,每日都会死伤数万,将军为了红颜祸水,弃大虞子民于不顾,若是老将军泉下有知,定……”
  “定会祖坟冒青烟。”
  傅初雪噎得席正青怒火攻心,连说好几个“你”,没说出下句。
  “朝中有内鬼,唐沐军冒然迎战,只能护百姓一时,护不了一世。”傅初雪说,“来西陲的路上,我已上疏陛下彻查通倭之事,待其批复方可动兵。”
  “世子的意思是……用西陲百姓的性命演戏给陛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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