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咱们掌座持着一把老骨头,想要跟这位魔尊大人说和一下, 让他放过乘云宗和其他仙门一把, 人家还不愿意, 他非说找到人才行, 绝对不和解,你说说,这不是为难人嘛。”
  也不说找的是谁,就说来找人, 找到了才能走, 非要仙门把人交出来。无蕴都没招了, 他们上哪里去找这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嘛。
  无蕴叹了口气:“你说,这人到底得罪魔尊什么了,让他这么生气?”
  黎渐缩了缩脖子,没敢应声。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这个新魔尊就是被他一剑证道的宣朗。
  系统说,因为他任务失败,杀错了人,导致时渊历劫失败,反派魔尊提前黑化,世界陡然扭转,仙门成了魔尊手里随时可以捏碎的蝼蚁,无人可以与之抗衡。
  而那个得罪新魔尊,让整个仙门陷入危机的人,就是他……
  任务失败后,黎渐在系统的页面里看见了书里的所有设定,原来宣朗就是当年齐羡之和魔族公主宣如霜留下的那个孩子。
  他的父亲,是前任仙道正首,差一点成为东麓山掌座的齐羡之。他的母亲是魔族最后一个拥有至纯血脉的魔族公主,他拥有着最纯净的灵气和魔气,是仙魔共生的体质,成仙成魔皆在一念之间。
  他的灵气纯正,魔气也纯正,只要不动邪念,一心修仙,他也是可以继承父亲的根骨成仙的。
  而他成为魔尊,更是一念之间。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黎渐带他入仙门时,连掌门都看不出他身上隐匿的魔气来。
  如此,宣朗若是一心要找他寻仇,那他岂不是要小命不保了?
  “我猜啊,这位魔尊大人要是找到了那个仇人,一定会将其抽筋剥骨,淬火焚身,打得魂飞魄散的!”
  听无蕴这么说,黎渐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他不禁哆嗦一下,倒吸一口凉气。
  黎渐突然有点后悔出来了,他能不能再回去继续闭关啊,或者再回系统里睡一觉,三年又三年,宣朗总有一日会忘记他的。
  可是等不及黎渐后悔,东麓山外便再次传来魔族攻打的呼声。
  黎渐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闲池阁里熟悉东黎留下的溪池琴,这把时渊特意赠送给他的法器,珍藏着东黎对时渊满腔不能诉说的情意。
  他忽然想起落在乘云宗的那把七弦琴,那里封印着东黎在飞升之前和时渊的所有过往记忆。也正是因为他重视这份情谊,才要将心中爱意深深藏匿,他不敢跟时渊说,怕失去这个毕生挚友。
  自黎渐出关,时渊便日日陪伴在他身边,与他谈论新鲜的曲谱,最新的剑法,又陪他在东麓山上四处闲散的转悠。
  两人仿佛又重新回到他们没下凡历劫的那段时日,他们还是东麓山双仙,是时渊和东黎。
  房间中剑气凌然,时渊又同他说起这三年里自己新领悟的剑法,想要耍给黎渐看一看,他问黎渐:“东黎,可否为我伴奏一曲,这些时日没有你的琴声,我的剑法也失去了灵魂。”
  时渊开口,东黎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可他不是东黎,他不会跟时渊默契的配合,更没有东黎那悠扬的琴音,若是贸然弹奏,只怕要闹出笑话。
  想了想,黎渐还是拒绝了。
  他说:“闭关时日良久,我已有些日子没弹琴了,琴技有些生疏,再过些日子吧,让我熟悉熟悉可好?”
  时渊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我不着急。”
  但他微蹙的眉头,在黎渐看不见的地方有了一丝犹疑。
  东黎素来以七弦琴为本命法器,就跟时渊的寒剑一样,法器早已与他融为一体,是他修为与攻击的来源。东黎若是闭关修行,又岂会不熟悉琴技呢?
  可时渊还没来得及多想,山间便传来紧急的呼声,谷中钟声鸣响,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东麓山,这是有敌者来战才会响起的声音。
  这三年来,魔族屡次侵扰,东麓山时常会响起这样的声音,时渊已经习惯了。
  在听见声音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把黎渐按回位置上,自己则起身,说:“你就别出来了,我去看看,很快回来。”
  黎渐迟疑着应声:“好。”
  说完,时渊又深深地看了黎渐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接下来许久,黎渐都没再听到时渊的动静,想起刚才急促有浑厚的钟声,黎渐猜想必定是魔族又再次来犯。
  接着,又是一阵钟声的轰隆响。
  听见山外声音,黎渐将溪池琴收起,装进自己的乾坤袋里。
  他转身出了闲池阁,刚好碰上一个刚飞升上来的小仙君,见对方急急忙忙的跑着,黎渐拉着他问了外面的情况。
  小仙君说:“东黎仙君有所不知,这位魔尊每隔一段时日都要来咱们东麓山攻打一回,他也不占山,只是要里里外外的搜索一遍,找不到想要的才能离开。”
  “听说前些日子刚刚才从乘云宗过来,顺路又屠了两个小宗门,下仙门已然怨声载道。”
  他说着,叹了口气,“可我们也没有办法,如今仙门之中,也就只有掌座和时渊仙君联手,才能与这位魔尊过上几招了,若非时渊仙君历劫失败,他的修为更上一层,我们必然不会受此桎梏。”
  原书里,时渊历劫归来,修为和剑术都更上一层,是修仙界当之无愧的剑道第一。宣朗黑化成为魔尊的时候,时渊的修为已经无人可敌了,这才让魔域乖乖俯首。
  而现在,因为黎渐的失误,导致时渊历劫失败,他的修为不仅没有半分长进,反而还因为历劫伤了些灵气。
  宣朗则提前黑化成为魔尊,他凭着母亲留下的至纯血脉直接开大,伤心欲绝的怨念吸纳了整个魔域的魔气。
  可以说,现在的时渊根本就不是宣朗的对手。
  而且就算是时渊和东黎联手,恐怕都不能制住如今的宣朗。
  说到底,还是黎渐自己惹的祸。
  小仙君说完,又慌慌张张地跑了,他还要赶紧去搬救兵,免得战前的那些仙君受伤无人管。
  小仙君跟黎渐告辞,黎渐摆了摆手,沉了口气,还是决定往那边去看看。
  黑云压境的东麓山巨石门前,乌泱泱的魔气倾盖了半边天空,漫天的黑气笼罩着这片往日灵气丰裕的仙境,仿佛要被眼前的魔族大军一洗而空。
  半空之上,鎏金黑墨的宝座上一道纤长的身影斜靠着,他一手撑在扶手上,穿着玄色长袍的双腿交叠,脑袋微微斜靠一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慵懒的气息。
  看见东麓山的仙君们出来摆阵,冲着他叫嚣,那人才直起身子,倾身向前,眼神从每个人的身上扫过,生怕漏下一个。
  没有。
  还是没有那道熟悉的气息,那张熟悉的面容。
  宣朗又懒散的靠回去,一手撑着侧脸,显然失去了所有兴趣。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再寻找多久,才能找到那个人,但他永远都不会放弃,他一定会找到黎渐。
  面对东麓山仙君的阵法,宣朗并不打算自己亲自对战。这些不中用的小喽啰,他的火龙一个人就能应付得了。
  他抬起一只手,纤长的骨节透着不自然的白色,宣朗指尖微微弯曲,朝巨石门前挥了挥,霎时,一道冲天的火光从身后的魔气层中窜了出来。
  一条巨大的火龙盘旋在东麓山上,它“嗷”得一声嘶吼,口中立时喷出灼热的火光,一下就将那些小仙君筑起的防护给冲破了。
  阵前的小仙君们被强大的火光震开,一个个口吐鲜血,纯白的长袍都被火光烧出了灰烬。
  眼见阵法不敌,众仙君立时拔剑相对,一群少年仙君再次摆出剑阵,漂亮花哨的剑法看在宣朗眼里,他只是笑了笑,随即抬起一只手,准备亲自给他们上一课。
  就在这时,东麓山掌座带着时渊出现了。
  “魔尊,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非要与我仙门为敌?”东麓山掌座的声音立时在空中响起。
  宣朗直起身子,他坐在半空中的鎏金宝座上,离下方的仙君们又远又近,他们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知道是个年纪很轻的少年。
  宣朗扯了下嘴角,也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回答:“仙门与魔域的恩怨,千百年来从未平息过,魔域三年前还在被仙门镇压封印,你如何说我们无冤无仇?”
  “况且,本座并非是与你仙门为敌,本座是与你身边那位……时渊仙君为敌。”
  他说着,伸出一只手,纤长的手指指向掌座身旁的时渊。
  听对方提起自己的名字,时渊往前走了一步,无蕴想伸手拉他,让他别冲到前面,万一惹这位魔尊大人生气,再要了他们的小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时渊却目色坚定地走上前,抬头,质问道:“在下时渊,想问魔尊一声,在下与魔尊究竟有何恩怨?”
  “有何恩怨你不必知。”宣朗把玩着掌心聚满黑气的魔珠,说,“你只要知道,你一日在东麓山,本座便与东麓山一日为敌,直到你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