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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女邮递员 第29节

  但他偏偏不是普通人,是普苍寨的少族长,也是未来的苗王,一言一行都极具深意,也不适合开玩笑。
  “算了,当我没说过。”程英把手上的水渍晾干后,往楼上走,“我感觉我今天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我得完成我的工作,把你们寨子的信封、邮件送出去,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吧,不用管我。”
  “我也要去寨子里做一些事情,我跟你一起去吧。”龙卜曦站在楼梯口说。
  程英没反对,想着他要是跟自己顺路的话,遇到那些不会说汉话的苗民,还可以帮她翻译一下苗语。
  很快程英背上自己的邮包,跟龙卜曦一同下了楼,往对面好几座山头的外寨走。
  这会儿天气还早,大概是早上八点钟左右,河对岸的吊脚楼绝大部分都冒着炊烟,都在烧火做饭。
  缕缕炊烟随着晨风往上空蜿蜒,在一片峡谷一片青山绿水的景象中,倒像一幅很有意境的山水画一样。
  两人并排着走过那条摇摇晃晃的吊桥,一阵风吹来,程英身体站不稳,下意识地伸手去栏杆。
  她手刚伸出去,没抓住栏杆,反而抓到了一只温热的手。
  程英偏头一看,龙卜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右侧,伸出他那惨白无色,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十分好看的左手,握着她的右手。
  “小心。”龙卜曦那温润又悦耳的声音响起,“早上寨子里的风有点大,吹得这吊桥摇摇晃晃的,你不是寨子里的人,走这条吊桥没有经验,很容易摔倒,我扶你过去吧。”
  程英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掌,龙卜曦的肤色很白,是白到在阳光底下透明的那种,她的肤色是蜜色的肤色,是之前在部队长年训练,太阳下挥洒汗水晒黑的肤色。
  距离她退伍返乡已经一个多月,她的肤色要比之前白了一点,可因为她做邮递员,一直在路上跑,也一直晒太阳的缘故,她的肤色也不会变成小时候那样白净。
  两人一白一‘黑’肤色的手握在一起,看起来特别奇怪不说,程英心里还有种难以言喻的不适应感。
  她总感觉,龙卜曦对她的举动过分亲近,亲近的像过了某一条线,让一向心思敏锐的她,感觉到有一些不适应。
  转念之间,又觉得,龙卜曦做出这些举动,会不会是因为他本人和寨子里的苗民都是如此,对寨子外的人面冷心热。
  会不会是龙卜曦没接触过太多外族人,不知道男女之间的分寸感,又或者是她多想了。
  她把手抽了回来,扶着一旁的栏杆说:“没事,我走吊桥没经验,多走两次就有经验了,不需要人扶。再说,我是退伍女兵,我在部队训练吃得苦不少,我要真摔倒了,也就疼一下,不会有什么事,谢谢你的好意。”
  她说着,手扶着栏杆,大步往前走去。
  龙卜曦黑眸幽深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着自己空唠唠的左手,手心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他将手心慢慢收拢拽紧,低声说了句:“警惕心还是那么重。”抬脚跟上她。
  两人刚走下桥,第二个低矮山头半山腰传来呼喊声:“阿诺哥——阿诺哥——”
  程英循声望去,看见一个穿着淡粉色苗服的十七八岁年轻姑娘,趴在一栋黄木黑瓦,修建的十分宽大,看起来还挺气派的二楼走廊前,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欢快地招手。
  隔得老远,程英都能看见那姑娘生的十分漂亮,她肤色雪白,唇红眼大,鼻梁高挺,眉目之间自带一股骄矜之气,头上戴着她们苗族典型的银冠刻花鸟蝴蝶头饰,胸前戴着一串花样好看的银圈项链,双臂戴着许多雕花的银镯,苗服用银线绣着各种精美的图案,看起来特别的端庄漂亮。
  程英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样漂亮又浓重的苗服,在她的记忆里,这样浓重的苗女打扮,一般都出现在电视里各种大型活动,或者配合电视台拍摄的。
  苗族人尚银,觉得银器具有通灵特性,觉得诸如银铃、银角之类的银制物品有驱邪避灾的功效,加上苗族人进行多次大规模的迁徙,为了方便携带财富,银子做成银饰,层层叠叠戴在人的身上,跟着人走,不用担心丢失,也可以随时当成货币出售,又没有金子那么贵重,真丢失了也不会太心痛,迁徙的路途中,也不担心会有人来抢银饰,因此苗族人喜欢银子,比喜欢金子多。
  日常生活中,苗族人最多戴个银手镯、项圈、耳环什么的,好看的同时,也方便自己行动,不会像那个漂亮姑娘一样,在身上穿戴层层叠叠的银饰。
  一旦穿上这样的银饰,这代表着,她即将出嫁,或者他们寨子里是要举行什么活动,又或者是什么仪式,才需要穿得这么隆重。
  第44章
  程英看着那名年轻姑娘后面有好几个苗民, 穿着打扮都挺隆重,不由好奇地问龙卜曦:“有人在叫你,那姑娘是谁呀?她长得真好看, 衣服也穿得很好看, 你们寨子里,最近是要举行什么活动, 或者举行什么仪式吗?还是说,那姑娘要嫁人了?”
  龙卜曦皱着眉头, 没说话。
  程英看他脸色不好,目光阴沉,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也没有追问。
  直到那个姑娘拎着裙摆,从半山腰跑下来,一溜烟地跑到龙卜曦面前, 亲热地挽着龙卜曦的手,一脸娇嗔地模样看着他说:“阿诺哥,我叫你, 你为什么不理我?”
  她其实说得是苗语,但程英从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大概猜到她在说什么。
  龙卜曦抿着一张嘴, 伸手将她的手指掰开, 用苗语对她说了句什么。
  那姑娘气得跺了跺脚, 偏头看程英一眼, 眼神很不友善, 用生硬的汉话对她说:“你怎、么、还在、寨、子里。”
  程英刚要开口,龙卜曦忽然对那姑娘说了句什么,紧接着转头, 一脸抱歉地对程英说:“我要去里寨一趟,可能晚上回不来,不能陪你了。中午和晚上,
  你自己看着做饭吃吧,家里米面肉菜都有。你送完邮件就回我家去,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走,更不要随意吃别人给得东西,晚上睡觉,记得锁好房门,我会尽量晚上赶回来。”
  程英也不问他要去里寨干什么,为什么要去这么久的时间,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名苗族姑娘不管他俩在说什么,跟龙卜曦说了几句苗语后,拉着龙卜曦的胳膊就往山上走。
  龙卜曦跟着她走了几步,不放心地回头,叮嘱程英:“记住我的话,不要到处乱跑。”
  “知道了,你去忙吧,我不是三岁小孩子,我能照顾好自己。”程英朝他挥手。
  等他们一走,程英先把程建同给得感谢救命恩人的钱,分别给了昨天磕头的三个人。
  除了娅琳的父亲推辞一番,其他两个人都没有一丝客套,全都收下钱。
  本来程英还想问问娅琳有没有时间,陪她一起去送邮件,顺便跟她一起在寨子里逛逛,她好熟悉熟悉那些可能写信的人家。
  结果娅琳的父亲说娅琳一大早就去里寨帮忙了,至于帮什么忙,娅琳父亲没说,程英也不好问,她只能看了看包里两封信和一个邮包的住址,往第三座矮山走去。
  第一封信,是要送到山顶,一个名叫宝来的男人家里。
  看信封上写得歪歪扭扭汉字字迹,应该是龙卜曦所说的,他们寨子里有四个在部队里参军的苗族军人,写给自己父亲的信。
  程英顺着同样修建了许多石阶的道路,往山上走,又吸引了许多在家吃早饭的苗民,纷纷捧着饭碗,站在走廊上,边吃,边看她。
  她已经习惯为常,不理会那些苗民异样的眼光,将那封信,交到那个名叫宝来,大约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手里,十分抱歉地说:“对不起大叔,因为我摔下山受伤的缘故,导致您的信送迟了,还请您原谅我的工作失误。您有没有什么信件,需要我帮您寄得,您拿给我吧。”
  宝来是地道的普苍寨苗民,一辈子都没出过苗寨,一直在苗寨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靠种地,养活孩子妻子,老实本分的生活着。
  他不认识汉字,也听不懂汉话,不过自从三年前,他的大儿子在程建同和国家派来扫盲的公职人员影响下,决定跟另外三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小伙去部队参军,每隔一两个月会给他写信,或者给他寄挂号信回来,由程建同代领钱,送到他的手里,他跟程建同渐渐熟稔起来。
  为了听懂程建同在说什么,也为了跟程建同交流,他艰难地学习了一些汉话,现在能听懂汉话,也能说一些简单的汉语。
  宝来说:“不寄信、我儿子,他懂我,在做什么。”
  程英又问:“那你的信,需要我给你念吗?”
  宝来家里好像就他一个人,没看见他的妻子,也没看见他其他孩子,不知道他是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人住在家里,程英也是好心,担心他不认识字。
  宝来摇头:“不用,我儿子,写得苗语,我能、看懂。”
  苗族人有自己的语言文化,程英是知道的,听他这么一说,程英也放心了,当即背上邮包,就要走。
  “阿勒(姑娘)。”宝来叫住她,“你养、好伤以后,尽量离、阿诺,远点,不要、跟他在一起,他、不是、好人。”
  “为什么?你为什么说他不是好人?”程英回头问。
  宝来欲言又止,想到程建同为人不错,程英是他的女儿,又是退伍女兵,宝来咬咬牙,四处看了看,见没人盯着他,这才小声凑道程英的面前道:“我们寨子里,历任族长都会炼蛊、养蛊、驱使蛊虫,阿诺是下一任族长,他从小就会炼蛊,他炼得蛊,跟他这个人一样,阴狠邪门的很,他的父母,还有他的大哥,都死于他的蛊虫之下,当年......”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声音压得很低,“他爸妈、他大哥都死的很惨,他姑姑看他爸妈一家人有几天没出门,就去他家看了看情况,结果发现他爸妈、大哥都倒在血泊中,他大哥头还被砍了下来,而他手里拿着带血的斧子......当年的惨状,按照我们的族规,族人自相残杀,由我们老族长放进蛊池里解决。可他被丢进了蛊池里,非但没死,还把蛊池里所有的蛊虫炼成了他的蛊虫,带着那些蛊虫闯了出来。我们老族长看他炼蛊天分极高,加上他自我辩解,不是他杀了他的父母大哥,我们老族长想着寨子里的年轻人炼蛊技术没有一个比他强,于是力排众议,留下了他,养在里寨里,把他立成了少族长。”
  程英:......
  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宝来说得话,听起来是挺邪乎。
  说得龙卜曦跟个杀人狂似的。
  但作为普苍寨的原著居民,宝来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把他们寨子里会炼蛊、养蛊,有什么蛊池,甚至未来族长的秘事这么说给她听,目的是什么,是真的为她考虑吗?
  龙卜曦不管有什么过去,为人如何,他至少救了她和大黄的命,也用他的药,间接救了她爸的命,她相信龙卜曦做事,一定有自己的缘由。
  他要真是那种丧心病狂的杀人恶魔,老族长怎么可能让他做少族长,将整个普苍寨苗民的性命交到他的手里。
  当年的事情,一定有外人不知道的真相。
  程英并不完全相信宝来的话,她想起龙卜曦说过,他还有个姑姑,名叫湄舒,当年他父母、大哥死亡之时,他姑姑看到了他家里的惨状。
  兴许,他姑姑知道当年一些事情也说不一定。
  程英把剩下的一封信送了后,询问那位收件人,湄舒的住处,得知龙卜曦的姑姑住在远离外寨人多的地方,住在峡谷左侧密林里,和她送剩下一个包裹吊脚楼的地方相近,她便顺着那位苗民指得路走去。
  根据那位苗民所说,普苍寨跟外面一样,是个小型社会,里面什么人都有,什么矛盾也有,有不少人,因为家族矛盾,或者是自身性格,又或者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愿意跟族人聚居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两看相厌,于是会选择远离人多的地方修建吊脚楼,单门独户的居住。
  不过因为寨中土地有限,好的地方和土壤都被开垦出来种庄稼作物,这些单独出来住的人,另建的吊脚楼都必须建在不占用好土地的地方,基本就选择建在崖壁上,或者蛇虫蚁鼠,有不少猛兽的密林边缘处。
  湄舒所住的房子,和包裹主人的房子,都在寨子苗民称呼的‘左雾林’靠河边的位置,离外寨大概有一千多米的距离。
  左雾林,就如其名,长年被雾气笼罩,里面不但是有水雾,还有独属于西南地界的瘴气。
  平时寨子里的人都很少在这边走动,因为里面蛇虫鼠蚁太多,人行走在其中,很容易被咬,而且里面雾气萦绕,不熟悉路的话,很容易迷路。
  但住在密林里的人,对这里的路却是很熟悉,而且他们有自制的驱虫药,或者克制林子里蛇虫的蛊虫,他们在里面走,完全不成问题。
  以前密林里住的人有邮件包裹,程建同都会让对方自己到他那里去拿,或者请寨子里的人帮忙送进去,他自己绝不会踏进密林半步。
  程英如今顶替他成为邮递员,其实完全可以效仿他,让对方来她这里来拿包裹。
  程英这是心存疑惑,想顺路找湄舒,问问当年龙卜曦父母、大哥死亡的真相,也想看看寨子里不同的地方,这才选择往密林走。
  她并没有在密林盲目走路,而是顺着密林边缘的河边往前走,这样她既然不会在迷雾中迷路,又不至于遇到那些苗民口中可怖的蛇虫鼠蚁。
  第45章
  然而, 程英还是低估了这片密林。
  这片密林遮天蔽日,雾气笼罩,能见度很低, 只能看清方圆五米的距离。
  就算程英沿着河边往密林里走, 依然能看到林子里的灌木丛、杂草、树干、树枝、树叶,有许多肉眼能看见的蛇鼠虫蚁。
  当看到草丛里出现第一条蛇时, 大黄就绷紧了神经,冲着河边一片绿油油的草丛“汪汪汪”直叫。
  程英偏头一看, 发现是条全身青翠的小绿蛇攀附在草丛中
  ,它的颜色和草丛混合在一起,不注意看, 还真看不到。
  根据大黄的表情来看,那小绿蛇应该是有毒的竹叶青,不是无毒的翠青蛇。
  听到狗叫声以后, 原本藏在草丛里的小绿蛇突然拔高身体,露出蛇脑袋,冲着程英吐蛇信子, 身体微微弓着,一副即将攻击程英的姿态。
  程英从身上背得斜挎包里,默默掏出放在包里的雄黄粉、石灰粉、以及花露水之类的东西, 在小绿蛇即将弹射出来咬她的时候, 她速度极快地朝小绿蛇撒了一把石灰粉。
  小绿蛇动作一滞, 从半空中摔倒在地, 接着在地上扭曲了一会儿, 转头弹射进一边草丛下的河水里,很快游没了动静。
  “这石灰粉还挺有效果。”程英暗自嘀咕一句,拍了拍手上的石灰粉, 叫上大黄,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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