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苏郁烟侧头看了他一眼:“知道冒昧就别问。”
莫寂咬着酒杯,轻轻回道:“哦,好。”
苏郁烟一口气喝了半杯,拿起酒瓶:“问吧,让我听听到底有多冒昧。”
莫寂咳嗽两声:“我想知道,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苏郁烟扣紧睡衣领口,“橘子味,甜腻腻的,难闻死了。”
“橘子味很好啊。”莫寂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奇怪,同样的信息素,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变成了青柚味?”
又酸又涩,他也不喜欢。
苏郁烟难得地开了个玩笑:“大概是你命太苦,影响了信息素。”
“可能是吧,”莫寂笑了,“其实我觉得还好,比起那些一辈子困在地下城的人,我已经很幸运了。”
喝了一口香槟,苏郁烟问道:“你恨那个人吗?”
他没有说名字,但莫寂知道他说的是谁。
回想起那天深夜,身穿制服发号施令的陌生身影,莫寂心头一窒。
认真思索良久,他摇摇头,声音发涩:“不恨,他清剿黑市,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苏郁烟从来没有见过心态这么单纯又坚强的人,追问道:“他隐瞒身份,欺骗你,你也不恨?”
“刚开始是有一点想不通,也恨过……几天,”莫寂低下头,盯着杯子里所剩不多的液体,“但是细细想起来,是我欺骗在先,如果知道真相,应该是他更恨我吧。”
得知严琅就是ssa指挥官后,莫寂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比起对于严琅欺骗自己的震惊和愤恨,他发现,内心深处更多的是恐惧。
他太害怕了。
害怕被抓住,害怕身份暴露,更害怕面对严琅的失望。
“砰!”一束金黄色的烟花在头顶炸开。
有人等不及,提前开始放烟花了。
莫寂仰头望向天空,眼里升起绚烂的火焰,喃喃道:“好好闻的味道。”
旁边皱眉捂起鼻子的苏郁烟:“……”
第39章
天色彻底暗下以后,街道上亮起的灯光越来越多,人们都在庆祝节日。
苏郁烟看着那些人,右手无意识地放在睡衣口袋里,发出清脆的咯吱咯吱声。
熟悉的声音让莫寂想到那天在车里,路遇青递给他的小熊糖。
当时他还奇怪,路医生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吃甜食的样子,怎么会随身装着这东西。
原来是给苏郁烟准备的?
“你喜欢吃糖?”莫寂好奇地问。
苏郁烟回过神,口袋里的手指蓦然松开,脸色有些僵硬:“实验室那个鬼地方,omega每天摄入的糖分、盐分都有严格计量要求,所以我偏要跟他们作对。”
“其实……”莫寂压了压嘴角,小声说,“不管什么年龄,喜欢吃糖都不丢人。”
苏郁烟瞪着他。
莫寂习惯性地抬手想摸脖子,想起苏郁烟之前的建议,改成抓了抓头发,转过身安静地喝酒去了。
站得好半天有些累,莫寂转过身,后背倚靠在栏杆上,侧头看过去。
客厅里的灯光透过玻璃映在苏郁烟脸上,他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整个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带着一种轻飘飘的、虚幻的美感。
苏郁烟人如其名,像一团烟,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却又不敢贸然触碰。
如果不是那场阴差阳错,如果不是那什么该死的强制配对制度,omega和指挥官在一个温和浪漫的环境下相遇,一定会是段美好的故事。
不知道为什么,莫寂心里莫名泛起一阵酸涩,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堵着,闷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原因吧。
“看够了吗?”苏郁烟目光扫过来,冷冷地问。
“对不起,”莫寂惊觉自己失礼,赶紧道歉,“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太好看了。”
好看到让人自惭形秽。
苏郁烟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哭笑不得,歪着头无语地叹了一口气:“莫寂,你从来不照镜子吗?”
莫寂听不懂,迷惘地眨了眨眼。
苏郁烟直说了:“你长得很好看,难怪那姓严的指挥官被迷得都分不出beta和omega。”
莫寂脸唰地一下红了,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掉到地板上。
想了想,他觉得有必要跟苏郁烟澄清一些事情:“严琅人很好,是一个很优秀的alpha。”
苏郁烟扬起眉毛:“所以呢?”
尽管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莫寂还是坚持把话说完:“我怕你因为赌气误解,错过……”
“没有误解,”苏郁烟回答得很坚定,“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都跟我无关。”
夜风渐渐变凉。
本就心绪繁多,喝了酒以后脑袋变得更沉,莫寂撑不住,跟苏郁烟说声晚安,回去睡觉了。
苏郁烟独自靠在围栏上慢慢喝着。
闻着刺鼻的烟花味,他手里的酒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风吹过花丛,枝叶相互摩挲,长发也被吹乱,遮住了眼睛,苏郁烟不想动,干脆闭着眼睛去摸酒瓶。
熟悉的位置没有摸到酒瓶,却被一双略带暖意的大手按住,“不许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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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天气持续了没两天,又开始下雨。明明是上午十点,房间里阴沉得像是即将天黑。
指挥官办公室里,灯光照着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和报告,对面屏幕上是尚未绘制完成的黑市交易网络图,像一张密集的蜘蛛网。
经过几轮审讯,吴昆招认了不少问题。但是他被抓当天,前往押送车路上口出狂言的样子许多人都还记得。
其他喽啰吓得腿软屁滚尿流的情况下,他还能嚣张地骂骂咧咧,没点底气,绝对不敢那样做。
黑色制服笔挺利落,后背微微紧绷,严琅盯着交易网络图中空缺的那一块,若有所思。
“严指挥,有人找您。”周轩快步走来,推门而入。
他步伐急促,面色凝重谨慎,门都没敲,显然来者身份不一般。
严琅随手关掉屏幕,起身整理并无褶皱的衣服。
走廊上脚步声渐近,队员小跑两步,恭敬地为来人打开办公室大门。
一位身着灰色制服的中年男人缓步走了进来。
男人身形挺拔,步伐矫健,鬓边淡淡几丝花白,双目却透着军人的锐利。
“邬监察官,”严琅微微颔首,“抱歉,有失远迎。”
联邦安全委员会总监察官邬志诚,平日里深居简出,今天居然亲自登上ssa的大门,实属罕见。
邬志诚走到办公桌对面的沙发坐下,姿态随意从容,不像手握重权的上级监察官,倒像是来串门的长辈。
周轩亲自泡了茶送上来,笑着说:“这是我们指挥官的珍藏,平时舍不得拿出来,今天专门给您泡的,您尝尝。”
“那我可得好好品一品,”邬志诚笑着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摆了摆手,“别拘束,都坐着。”
周轩看了严琅一眼,坐在旁边的矮凳上,笑呵呵地问:“邬监察官亲自登门,不知道是有什么指示?”
邬志诚放下茶杯,佯装不满地睨了周轩一眼,“三天前发出去的《轻重刑犯分流转置指令》,你们没收到?”
按照最新规定,审讯期限一到,轻刑犯必须迅速就地审判,然后送往监狱服刑,重刑犯则要求被移交至更高级别的安全委员会接受进一步审讯。
可是这指令发出去好几天了,特勤局这边却毫无动静。
“嘶,有吗?”周轩挠挠头,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可能是底下人没及时送上来,耽搁了邬监察官的正事,是我的失误。”
“行了,别演了。”邬志诚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是ssa在办,想最后彻底收个尾,办出个结果来,我能理解。但是马上就要到最后期限了,你们连完整的材料都不肯递上来,我这边要是再拖下去,到时候反落个我们不按程序办事。”
周轩还想说什么,严琅抬手打断了他:“邬监察官,不是ssa不肯移交,而是这件案子疑点重重,审讯到现在还没有解开最核心的关键疑点,我们不能在这个关头放弃。”
邬志诚一脸“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放心吧,案子到了我们那里,只会比你们审得更严格,一定能把最要紧的东西给他挖出来。”
周轩默默跟严琅对视一眼。
之所以不愿意移交,就是因为整个安全委员会上下都和邬志诚一样,作风温和,在特勤局的铁血手腕下尚且掰不开嘴,到了那边就更没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