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他们并没有与她打招呼,能感受到眼里对她的不善之意,打量的眼神锐利警觉。
  她跟在萧叙身旁,这种场景下,她也不知要如何做,局促又小心无措。
  贺仲良替她开口,介绍道:“少主的新妇,少夫人。”
  此言一出,身旁副将才对她简单作揖,“少夫人。”
  “诸位将军安好。”苏云青索性,回了个礼。
  贺仲良轻呵一声,“如今感情甚好,少夫人还为少主挺身而出治了临安瘟疫,就是不知,所犯何事而被贬临安?”
  “为治一座鬼城,运了几十万两银子修建。”
  苏云青面不改色,临危不乱,对答如流道:“临安铺子与码头修建,一共花费三十三万五千九百六十二两。多为商铺修缮,道路清理。其中商铺多以加固为主,省下一笔巨额,总价中已包含将军所供的药材与粮食。临安身处大靖要地,临山临水,是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来往商贩诸多。城中所有大小商铺皆为我们主有,不出两年即可赚回本钱。”
  帐内陷入沉静,所有人被她说的话镇住,算的分文不差,连何时能回本都已算了出来。
  贺仲良绷着的脸,骤然松懈,大笑一声,“有意思。”
  萧叙招呼她在一旁位置坐下,为她添茶,推过点心解闷,“今日议事,你在旁听便是。”
  苏云青也不扰他们,拖腮观察他们议事。
  副将汇报事物,“近日戎芜来了一批人,昼伏夜出,混成商队,其量不少。顾帆辞官后,新上任的吏部尚书,重调了新官管辖,昨夜被暗杀,埋在十里外的黄沙,今早找到的尸体。”
  “戎芜自顾帆上任后,进城无需文牒,本就是个隐患,导致如今进城之人身份难以调查。”
  苏云青吃着糕点若有所思,“乌余人?”
  她嘀咕一声,引得所有人齐刷刷回头注视她。
  萧叙:“将你昨夜与我说的事,说出来。”
  苏云青微怔,扫了眼众人探究的目光,吱声道:“我怀疑黑甲军中有叛徒。”
  帐中无人接话,没有多言,就仿佛这件事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不是那人是谁,又与何人有勾结。
  她其实也知晓,将军府里那夜她在窗外就已听见,账册外溢,贺三七就已怀疑有人泄密,军中出现叛徒。所以昨夜萧叙试探她,她也只说了这一件事,打消他的疑虑,只是要想从他嘴中套出四十万大军的消息,恐怕很难。
  要想知道真相,还需进城调查,同时她还得确保自身安全无误,能借某个机会,让萧叙派人暗中保护她。
  贺仲良警觉道:“我们都没调查出来的事,少夫人怎么知晓?”
  又是一次试探,苏云青的应对早已如火炖青,她的余光掠过贺三七,和善笑道:“我接了笔乌余的大生意,运船走货,顺便调查边关的城池,好扩大生意。某日就听运船的船夫提起过边关有黑甲军频频出入戎芜。但又从顾帆那了解,他任职几年来,你们之间很少交流,更别提踏足那处乱地,所以那只是我的猜测。”
  贺三七意味深长“哦”了声,瞟了眼萧叙,又回看苏云青,抱臂道:“苏大小姐单单只是运个货,就能调查出来这么多事?”
  苏云青:“我说了,只是我的猜测。”
  萧叙黑眸泛着寒光,“夫人数月前就已得知此事?”
  苏云青侧首直言道:“将军比我聪慧精明,你得知的消息应该不必我晚,猜测出来的事情,我也无法得知真假,只能在怀疑苗头初冒时,提前告知将军,我一个外人都能分析出来,想必戎芜里应该有了起义军,想要攻破此城。”
  “若是乌余人,自不能让他们夺回去,压进边界。但,若是境内军,何不让他们先动手。正好他们也在推测,边关运出银两粮草赈灾,一时半刻起不了军。戎芜不过只是试探,那就让他们动手,给他们假象,遂他们的意。”
  贺三七眼底暗芒微闪。她说出来的所有法子,与他们的计谋一般无二。
  只不过,她想找出的是军中细作。他们要除掉的是何人想在背后起军,现下粮草与银两皆不足,背后那人下了盘好棋,将萧叙贬到临安,出乎他们意料。
  就算顺势而为,他们也只打算除掉瘟疫,毕竟临安解除瘟疫,李澈绝对会收回,只是没想到苏云青要拨粮拨款。若不看她做的是份好生意,贺老将军定会再三劝阻。
  众人齐齐望向正悠然品茶的萧叙,等他发话。按萧叙的性子,不会轻易和苏云青说这些军中要事。
  萧叙放下茶盏,“今日没什么要紧事了。”
  他取出钱袋,放到她面前,“营中乏味,让周叔和芳兰陪你去附近市场逛街,遇见喜欢的买回便是。”
  苏云青自然知晓,他是开始赶人了,拿过钱也不多做停留,“多谢将军。”
  待她走远后,帐内才再次议论。
  “你们在临安这是经历了什么?”贺三七眉骨抽跳,“怎么待几个月,还住一起了,军中不是还有营帐吗?”
  萧叙斟茶,望着半敞的营帐外,那道逐渐消失的身影,微眯的眸色隐晦不明,“派两个人盯紧她。”
  贺三七挥手让人远跟。
  “周叔与我说,她染上了瘟疫?”
  贺仲良猛然看向萧叙,“染瘟?!”
  惠妃当初可是染瘟在萧叙眼前咽的气,萧叙给他娘洗干净的白衣裳,吐得全是血,像从血泊里捞出来的一样。
  那时,她染的瘟其实可治,只是药材稀缺昂贵,身无分文买不起,村医有药不治,倒卖药材换钱。村庄里的人躲得千里远,对他们驱逐辱骂,无论他如何跪求,只骂两条贱命浪费药材,最后活生生折磨一月,日日呕血而亡。
  他在四处漏风的破房子里,守在他娘身边,直到尸体腐烂生虫,才回过神,用草席裹尸,被村民驱赶,拖了几十里路才找到地方掩埋,立了个无字碑。
  贺仲良寻到他,带他走前的唯一一个请求是屠村。身份受限,贺仲良动不了手,递给他一柄先帝留于他的长剑,只见那夜血染天际,大火烧了一天一夜。他在废墟之中找到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人,将其带走。
  从那之后萧叙变得沉默寡言,红衣成了不得出现在他眼前的禁物。
  良久,萧叙双眼望着空无,举在唇前的茶已然凉透,他才淡淡“嗯”了一声。
  贺仲良摆摆手,“罢了。”
  那份粮草钱财,或许是他想挽救的遗憾。
  “小妮子说的不错,我们此次损失大量钱财于粮草,动不得兵,更何况李澈收了你的兵权,不如顺势而为,就让他们打。”
  萧叙:“二十九万八千五百五十二两。”
  “嗯?”贺三七瞪着眼睛,凑上来,“怎么和苏大小姐算的不同。”
  萧叙:“这才是我们真正花费的钱,你运钱没算账?”
  贺三七尴尬挠挠头。临安要的急,银钱都是成箱运,哪知道走了多少,不够再运,到地方周叔自会点数。
  “那,余下的钱去哪了?你在账上对她说了谎?”
  “她对钱账很精明,次粮价位,商铺修建,每一笔账都由她亲自提笔细算,以嫌我碍事为由,不让我碰半分,只递最后总价。”萧叙捻起一块碟中甜枣糕,放入嘴中,“这些钱,是在河里捞的。”
  “河里?!”贺三七困惑不已,“临安河里?”
  萧叙:“海匪从最开始受伤就心知,自己会被弃,所以在河里偷沉了不少抢来的银钱。捞沉船时,派人一起捞上来了。”
  她查过海匪的密室,但忽视了一本埋没在底下的账册,海匪经验一家杂货铺,怎会赚那么多银子,所以定然有鬼,她正好让他派人修建码头,顺势派人暗中捕捞。
  贺三七眼睛都亮了,竖起大拇指。
  “不过,她没有私吞河道图?她背后可有一支船队,经调查从衣铺开张没多久,阿钥去京后,她们就在背后密谋此事,如今逐渐扩大,再有河图在手,她能成大靖第一船商,走的任何货物,她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帐外阳光明媚。
  萧叙掌心撑额,指尖点动两下,“她现在信任我。船商的事,派人盯好,日后可用。”
  “消息得的快,传递的也快,这次戎芜暗兵,与她和李澈有无关系?”贺仲良插句嘴,疑问道,“陆道绕行千里,自是没有顺河而行的快。”
  萧叙:“没有关系。我们半路遇袭,倒是得知远青观的小道士与乌余有勾当。”
  “远青观!私藏武器的远青观?!”贺三七沉思片刻,“但戎芜暗兵,不是乌余人。你亲眼见到那个道士了?”
  萧叙静默。他似乎没有见到,是她在林中所听,他信了。
  “……是乌余人没错。”
  但来刺杀他的,确是乌余的人,乌余的毒。
  毒……好似也是她所言,仿制的毒,与杜大人身死的毒一样。
  她如何能分辨,仿制毒与真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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