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喻长风顿时被她轻柔如蝶翅扑闪的啄吻惹得勾了勾唇,反客为主地掐上她的腰,将人愈加往自己臂弯里带了带,
  “困不困?要不要午睡?”
  祁祯祯‘不请自来’时是午时下四刻,风风火火地闹过一通,如今也不过未时一刻。
  祁冉冉点了点头,喻长风遂又替她将钗环卸掉,探臂环过她膝弯,抱起人往屏风后走。
  ……
  自从二人彻底过上没羞没臊的婚后生活后,‘午睡’也随之成为了夫妻两个日常调风弄月的方式之一。手.脚.交.缠着囫囵倒进卧榻间,祁冉冉趴到喻长风身上酝酿睡意,眉目恹恹半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喻长风浓黑的发,须臾之后动作一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嘴巴都张开了却又立即合上,长睫覆盖之下的大眼睛滴流乱转,浑然一副标标准准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
  喻长风摸摸她面颊,低头在她发顶吻了一下,
  “还有什么需要措办的?我安排人去做。”
  “没有。”
  祁冉冉摇摇头,踌躇一息后还是睁了眼,掌心抵.住他硬邦邦的胸膛,上半身微微往起撑了一点,
  “喻长风,你之前……”
  她吞吞吐吐,
  “就是,就是你那日……你的……”
  公主殿下这副杜口裹足的踌躇模样挺罕见,喻长风心下了然,善解人意地为她补全了疑问,
  “你想问我的身世是不是?”
  “……”
  祁冉冉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随即又忙不迭开口补充,“自然,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你若觉得为难,那我……”
  “喻承与李惜的确是我的生父生母。”
  喻长风温温柔柔地打断她,将那二人之间的半生纠葛辞简意赅讲过一遍,语调沉缓平和,仿佛只是在同她说个故事,
  “年幼时不懂事,很是渴盼得到父母关怀,偶尔梦里南柯,还会于幻境之中虚浮窥得阖家燕乐的陶陶之景。”
  他言至此处略一停顿,似是忆起了数日前祁冉冉安慰他的话,遂又一转词锋,鹦鹉学舌般恬然补了一句,
  “但那都是从前,现在已经不会了。”
  祁冉冉冲他皱鼻子,又用自己的侧颊去贴他的脸,“喻长风,谁让你学我……”
  “所以,祁冉冉。”
  喻长风忽地收拢手臂,益发将人往上抱了抱。他拨开她团在肩头的馥郁发丝,下巴深埋进她颈窝里,幽邃黑眸虔诚轻阖,声音也是轻轻的,呼吸恂恂矜矜,如同赤忱的信徒在向庇佑他的神明笃挚诉说自己的心事,
  “你不知道你于我而言有多重要。”
  他曾一度觉得人生无望,一度迫切渴求获得那些终其一生或许都无法获得的东西。然而母亲厌恶他,父亲也只将他当做衣钵继承的冰冷工具。
  他在无边无际的寂寥雪夜里尤自走了许多年,一次次试图自救寻找出路,又一次次被堵死生门,直至他意兴阑珊,彻底放弃,等死一般地主动躺进雪窟里时,有人却破开穹顶风雪,笑盈盈地冲他喊,‘喻长风,快出来陪我去采梅梢雪’。
  “祁冉冉,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
  ‘滴答’一声。
  是桌边茶水渗漏在地的声音。
  祁冉冉眨了眨眼,喻长风的手还牢牢箍在她脑后,她别不开头,却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颈侧微微湿濡,细小而温热的水渍顺着脖颈蜿蜒而下,慢缓地往她心坎里流。
  有点烫,还有点蚀,直烫得她鼻头发酸,直蚀得她眼眶通红。
  于是她只能更紧地回抱住喻长风,明明眼底已经不可抑制地泛了水雾,声音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亮明澈,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
  她尤为耐心地等待了好一会儿,许久之后才试探性地向后撤了撤,十指搭上喻长风的双肩,察觉他没抗拒闪躲,便捧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纤悉无遗地在他脸上,眼睛上,细细密密地落下一连串的亲吻,游移至他唇边时几不可察停驻一息,反被喻长风叼住下唇辗转含.吮。
  二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接了个又深又长的吻,末了,祁冉冉重新抱住他,她像小时候那样颐指气使,语气恣肆娇蛮,简直霸道到不行,
  “喻长风,你既跟了我,以后就不准你再梦别人了。”
  “你只可以梦到我。”
  往后的一年,两年,很多很多年。
  她都会待他很好。
  好到再无叹惜,再无伤怀。
  好到让他觉得诸事可期,万象值得。
  ***
  那日的对话终止于此,关于李惜与喻承的后续措置,祁冉冉没有再问喻长风,只是某日不经意间听恕己提过一嘴,说喻承如今虽还担着惩戒堂的职务,但人已经被喻长风软禁在天师府了。
  祁冉冉对此不置可否,天师府到底还是喻长风的地盘,那人既是有自己的安排,那她也自然没有插手的必要。
  很快的,年关将至。往年年节时,岁星殿的赏赐份例较之寻常的皇子皇女都并无太大差别,甚至由于祁祯祯的刻意作怪,偶尔还会比旁人略差一些。
  只是今年,或许是因为有了天师大人这‘作威作福’的栖止坐镇,韶阳公主的岁星殿反倒成了所有皇宫内院中最为热闹的处所。
  又是一日,不到辰时二刻,岁星殿外便隐隐有了动静。祁冉冉迷迷糊糊哼哼一声,隐约听到了恕己在与外头来往的宫人轻声交谈,她猜测这约莫又是有人来送东西了,刚想起来看看,然尚不待睁开眼睛,发顶就被人亲了一下。
  “醒了?”
  下一刻,搭在腰间的大手向前一推,祁冉冉顺势翻身,很快复又落进枕了一整晚的坚实怀抱里,一道阴影旋即落下,薄薄的眼皮上随之也得到了个柔软的吻。
  触感痒痒的,像是被暖绒的羽毛旖旎扫过,瞬间便能让人生出一股子懒散懈弛的安心之意。
  于是即将张开的双眼干脆重新阖上,祁冉冉主动向前蹭了蹭,手往他胸膛上一放,脸往他心口间一贴,双腿夹着他的一条腿反复抻蹬,无声又恣意地享用了一会儿天师大人的顶级美色,须臾之后才又缓慢蠕动着徐徐朝上挪。
  挪了没两下,睡得暖烘烘的耳朵尖儿骤然碰到一冷冰冰的玉质硬物,祁冉冉被凉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霎时完全清醒。
  她终于睁开眼,这才发现天师大人当下虽说依旧衤果着上半身陪她宿在卧榻里,头上却已经束了莲花冠。
  显然,他外出过了。
  “喻长风,你早上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喻长风将发间凉津津的玉珠子尽数拨到脑后,将体温适宜的颈窝留给她,“三刻之前。见你还睡着,就没打扰你。”
  祁冉冉‘哦’了一声,细腻指腹又在他精壮的胸口间轻车熟路摸了一把,摸完觉得不对劲,“等等,三刻前回来的?那你怎么还……”
  怎么还要脱成这副德行跑到榻上陪她睡?
  喻长风顶着那张禁欲到极致的脸语气自然地平静开口,“因为我想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和你贴着。”
  “……”
  公主殿下身上现时还穿着寝衣,是一件浅鹅黄的坦领裙,领口的位置绣着两排蔚然蓊勃的紫薇花,稍稍贴近时仿佛能直接嗅到那股丰沛蓬勃的鼎盛香气。
  内里未着短襦,两条手臂坦然露着,此刻微微仰头,精致的锁骨与大片莹白如雪的滑腻肌肤应时毫无阻隔呈绽开来。
  感觉喻长风搭在她后腰的手隐隐要有上移的趋势,祁冉冉当即往远推了推他,“出去做什么了?”
  喻长风复又将人搂回来,指腹如愿搁到了满意的位置,同时低头咬她脖颈,“去做了一些事。”
  他回答得模棱两可,祁冉冉本欲多问几句,却是很快被他逐渐放肆的动.作惹得脊骨一软,加之下意识认为天师大人所谓的‘一些事’是指天师府那些‘不可为外人道也’的机密内务,遂也没再多打听。
  然而不出两个时辰,她就发现自己猜错了。
  当日午后,一封比预料之中来得更早的密信自上京城外送入岁星殿中,其上内容简省精炼,满打满算不过四字——
  郑将军恙。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祁祯祯满面愠容愤然而至,步履急暴,行步如风,颇有几分要将岁星殿径自掀了顶的盛怒架势。
  可惜这一次,她却没了如以往那般能够一路通畅、直抵内殿的嚣张资格,恕己带着两个天师府的弟子将她拦在廊下,彻底剥夺了她再近一步的可能性。
  “祁冉冉!你又算计我!你又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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