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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心跳
  李姝菀记着要给李奉渊换药,梳洗之后,便去了西厢。
  西厢的房门大开着,仆从进进出出,正忙着打扫。
  李姝菀以为李奉渊在房中,到了后却不见他的人影。
  眼下还早,不到上值的时辰。他身上有伤,又不能练武,不知道去了何处。
  李姝菀看了眼书房,见书房也闭着门,问房内的奴仆:“侯爷呢?”
  奴仆道:“回小姐,侯爷一早就出去了。”
  内室里,盯着下人忙活的宋静听见门口的谈话声,走了出来。
  他看见李姝菀站在门口,有些奇怪:“小姐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待会儿可是要出门?”
  李姝菀浅笑着唤了声“宋叔”,回道:“睡不着,便起了。”
  她问宋静:“宋叔知道侯爷去哪了吗?”
  这府里上上下下,哪方院子的松树上有几只松鼠宋静都一一叫得出名字,他一早来西厢时没见到李奉渊人,便问了下人,得知李奉渊往停雀湖去了。
  宋静猜他应当是去了祠堂,便去看了看,果不其然见他在那儿。
  李奉渊幼时拜祖先,宋静不放心,常在一旁陪着。
  他自小话少,拜祖先也不怎么说话,点三炷香,叩三个头,既不念念叨叨,也不闭眼在心里求一求先祖庇佑,安安静静拜完就离开。
  但今早宋静去祠堂的时候,却听见李奉渊跪在那儿半晌没起来,在求什么。
  他神色虔诚,眉心皱着,仿佛做了什么愧疚事,正求祖先宽宥。
  不过这些都是宋静的猜测,他并未告诉李姝菀,只道:“侯爷去祠堂祭拜先祖了,过会儿兴许便回来了。小姐找侯爷可是有急事?要不要老奴让人去请侯爷回来。”
  李姝菀摇头:“不用,等他回来我再来吧。”
  他在边关受了那么多的伤,吃了不少的苦,应该有很多话要和爹娘说。
  宋静道:“好,那等待会儿侯爷回来,老奴让人来知会您。”
  李姝菀点点头,准备离开,刚转过身,没想就看见李奉渊的身影穿过院门回来了。
  他脚下本朝着东厢去,瞥见李姝菀在西厢外,顿了一瞬,脚下转了个弯,朝着她走了过来。
  宋静笑了笑:“真是赶巧了。”
  李奉渊停在李姝菀跟前,目光扫过她耳垂上戴着的红玉耳坠,不知想到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轻捻了捻。
  李姝菀正要开口,却听李奉渊率先道:“没睡好?”
  她闻言一愣:“你如何知道?”
  李奉渊仔细看着她的面容,道:“看着面色不好。”
  她妆容精致,面上扫了淡淡的桃色脂粉,唇上涂了润红的口脂,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她面色不好。
  倒是他昨晚梦后,半宿都没睡着,他不像李姝菀有脂粉可敷面,此刻眼下显出抹淡淡的青黑色,比她更像是没得好觉的人。
  李姝菀有些奇怪,但没多问。只当他和宋静一样,看她起得早,猜的。
  李姝菀闻到他身上缭绕着淡淡的燃烧过的灰烬气,问他:“现下就换药吗?还是要等你换身衣裳。”
  李奉渊抬臂闻了闻自己,道:“换身吧,别把火灰气过给你。”
  他说着,就进了门。
  李姝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估摸着他换完了衣裳,才抬腿进去。
  内室里,李奉渊坐在凳上,上衣褪至腰际,正在解身上的纱布。
  纱布上敷住伤口的地上带着干涸的血色和药膏的青色,他动作不便,撕下纱布时不可避免地将止血结痂的伤口又扯裂了。
  李姝菀看他动作粗蛮,快步走去按住他的手,蹙眉道:“我来。”
  她拎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烧开放凉的清水,拿一小片布沾了水,将纱布润湿,再轻轻掀下来。
  她动作温柔,速度也慢,取下旧纱布后,又将他伤口周围的血痂和药痕轻轻擦去,再敷新药。
  李奉渊安静坐着,没有出声。李姝菀见他背部绷着,用挖药的勺子点了点他伤处的肌肉:“放松些。”
  李奉渊闻言,似才发现自己身上在用力,稍微放松了身体。
  李姝菀问他:“疼?”
  李奉渊掩饰道:“……有些。”
  话音一落,便察觉身后的人似乎停下了动作,他侧首看去,瞧见李姝菀微微俯身,呼气轻轻吹在了他的伤处。
  微弱的气息拂过皮肤,带起舒缓的凉意,李奉渊猛然一怔,刚松缓的肌肉瞬间又绷成了石头。
  他动了动嘴唇似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回过头,闭上了眼。
  失去一处感官,伤处感受到的微风便越发清晰。李奉渊没有制止李姝菀,他沉默地坐着,在怀疑,在自省。
  他想知道昨夜的梦究竟是他一时的鬼迷心窍,还是情动至真。
  可背上的气息搅乱了他的心绪,他分辨不清那情是什么。
  在这安静的时刻,李奉渊唯一听见的,就是胸腔中自己的心脏正一声一声震若擂鼓。
  咚——咚——咚——
  一声声鼓动仿佛响在他的耳膜上,令他脑海中都尽是这声响。
  李姝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仔细地给他上完药,拿起纱布,轻拍了下李奉渊的左臂:“抬起来。”
  李奉渊听话地照做,李姝菀将纱布从他的右肩绕过胸口穿过左肋替他包扎,细瘦的手臂环上来,如同从身后虚虚抱住了他。
  李奉渊闻到她身上佩戴的香囊散出的香气、她面上好闻的脂粉味道。
  浅浅淡淡,紧密地贴在他的脸侧。
  李奉渊咽了咽喉咙,梦中之境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他轻扯动了下大腿,欲盖弥彰地将垂下的衣摆往上提了提。
  第109章 私会
  私会
  李奉渊坐着冷静了片刻后,情不自禁又将目光频频落在了李姝菀身上。
  她今日施了粉黛,佩了香囊,梳妆得动人。
  李奉渊没话找话地道:“今日也要出门?”
  李姝菀低低“嗯”了一声,她没说去哪儿,专心为他缠好纱布,道:“好了。”
  李奉渊慢慢穿上衣裳,侧过身看她,又问:“还是去见你那位朋友?”
  他一句“也”,一声“还是”,好似对她出门去见沈回有什么意见。
  李姝菀盖上药瓶,终于肯看他。
  她站他坐,李奉渊看她时微微仰着头,柔和的晨光透窗照在他的眉眼间,削减去面上几分凌厉之气,竟有些乖巧。
  李姝菀平静的目光自上而下落在他身上,在他不知何时泛起薄红的耳根上停了一瞬,忽然朝他的脸庞伸出了手。
  李奉渊的视线顺着她涂了蔻丹的指尖看去,脑袋微动,将侧脸下意识地朝她的手掌偏了半寸,似是想贴上去。
  但那手最终却并没有如他期望那般抚上他的脸,而是落在了他的头顶。
  李姝菀轻轻捻去他头顶上几粒在祠堂沾染上的白纸灰,将指腹上的灰尘拿给他看:“染上尘灰了。”
  李奉渊目光一顿,偏过头,些许不自在地抬手摸了摸颈侧,耳根下一时更红。
  只是面上的表情仍镇定平静,叫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李奉渊这伤养了几日,终于结痂长出了新肉。
  而这些日李姝菀时常出门,经常日初出门,日落才归。
  李奉渊只要见她施了妆粉,每每一问,她都说与朋友有约,约着品书看画,时而还一起去城郊外踏青赏花。
  她与沈回来往甚密,李奉渊有意想见沈回一面,但总找不到时间,也没有由头。
  若李姝菀坦然对沈回有意,那李奉渊还能以兄长的身份约见他妹妹的心上人。
  可李姝菀只称沈回为友,每次相约同行杨惊春也在,李奉渊倒不好找借口。
  他也做不来非要管着妹妹交友的无趣兄长。
  这日早膳,庭中扶光明媚,几只春鸟停在挑高的檐角上,高声鸣叫。
  如今已是三月中旬,三月二十四,便是李姝菀的生辰。
  李奉渊听着鸟鸣,问李姝菀:“还有几日便是你的生辰,要不要在府中设宴,将你的几位朋友请至家中一聚?”
  李姝菀不喜欢过生辰。她在江南时办过一回,当时宴上几名商会里的老泥鳅见她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借着酒意对她出言不逊。
  偏偏那时李姝菀在商会里还没站稳脚跟,暂且拿对方没法,只得忍气吞声,现在想起来都心烦。
  她喝了口红枣粥,道:“不了,我那日有事。”
  李奉渊本以为生辰这日她会待在家里和他一起过,此刻见她这么说,怔了一瞬,抬眼看她,问道:“还是和你的朋友有约?”
  李姝菀嘴里包着粥,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平时李奉渊这么问,李姝菀只应一声,也不多说去做什么。
  但那日是她的生辰,她咽下口中的东西,便难得多解释了一句:“书坊寻到一批名家孤本,要在那日义卖,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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