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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他说着,起身取来灯台,点了烛火给她照亮。
  李姝菀撑坐起身,拆开信细细读起来。
  她微微低着头,一缕青丝垂落眼前,李奉渊伸手将那头发别在她的耳后,安静等着。
  李姝菀读得仔细,阅罢,良久未言,默默将信递还给他。
  李奉渊将信收回胸襟,观察着她的神色,对她道:“蒋家之事过于沉重,你的身世也本不该让你知晓,如今让你知晓,是为了……”
  他说到这儿,顿了片刻,李姝菀看着他,等着他的话:“因为什么?”
  李奉渊连将她送去杨府再接回来的路都铺好了,还能因为什么。
  他看着温润烛光下她的眼,只是道:“是怕你多想,被世俗所缚。”
  圣贤书里的礼法塑了他的根骨,叫他长成了正人君子,他便觉得李姝菀也是正人君子,可不曾想过李姝菀离经叛道,从不在意世俗。
  她想了想,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袖,将他拉近,问道:“若我并非蒋家女,若我与你,便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呢。你要如何做?”
  微弱的烛光里,她一双眼明亮如星。
  李奉渊听见这话,沉默了好片刻,最后他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声音稍沉:“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如若,你为何不问我与你若是亲姐妹,又要如何?”
  李姝菀愣了一愣,没说得上话。
  他扶着她轻轻躺下:“睡吧,我回去了。”
  李姝菀靠在枕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然而忽然又见他折返而归,他俯身而下,手掌撑在她头侧,一言不发地吻上了她的唇。
  和傍晚那个吻不同,他吻得很轻,仿佛在弥补此前粗鲁的吻意。
  李奉渊伸手捧上她的侧脸,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会对沈回念念不忘,推拒于我。”
  李姝菀想说什么,但最后又被他堵住了唇。呼吸之间,她只觉得全是他的味道。
  高大结实的身躯虚压在她身上,李姝菀呼吸不顺,伸手推他,摸了一手硬实的肌肉。
  察觉胸口传来的力道,李奉渊这才抬起头。他缓缓起身,看着李姝菀迷离的眼,伸手抚过她的唇。
  “好梦。”他声音沙哑,说罢便丢下李姝菀,翻窗离开了。
  房中空空荡荡,只有余风轻轻拂过,李姝菀微微喘着气,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她看着窗前,手掌动了动,轻轻摸上嘴唇,心里燥热难消。
  哪学的,亲了就跑。
  第140章 两拳
  两拳
  这日,杨惊春和府中姐妹喝茶时,听说了一位武官带着一位姑娘纵马街头的消息。
  她回去后,将这消息当作闲天摆给了杨修禅听。
  说那武官驾高头大马、着大红官服、腰悬长剑,气势骇人。
  因皇上龙体未愈,祈宁公主这段时日于深宫之中伴随贵妃服侍圣上左右,便可不得闲,杨修禅已好久未与她有过来往。
  他近来为此茶饭不思,对外界的茶后谈资没多大兴趣。
  此刻,他背着左手立在桌前,右手执笔,正画一副面容空白的女子相。
  画中女子身姿窈窕,气质出尘,其所着衣饰华贵非常,非寻常人家。
  杨修禅听杨惊春说起朝中武官,便多问了一句:“哪位武官如此潇洒胆大,不怕遭人诟病。”
  杨惊春往摇椅中一倒,翘着一条腿摇摇晃晃,她思忖着道:“不晓得,那武官马速太快,都说没看清脸就窜过去了。不过——”
  她沉吟一声:“听说是个身形高挑略显清瘦的年轻武官。”
  杨修禅听见这话,怔了一瞬,忽然搁了笔。
  朝中在京的武官不少,但能穿红袍的官员一只手的指头都掰得过来。然这些武官大多长得五大三粗,形如熊虎,有杨修禅一个半那么壮。
  能以“略显清瘦”形容的,朝中就两位。一位乃年过六十的老将,早年平乱伤了背,如今背驼似厚壳龟。
  还有一位,便是他那吃窝边草的兄弟。
  前不久李奉渊还与他坦言道什么心悦姝儿,意决不改,这竟就抱着姑娘打马过闹市了。
  什么混账东西?
  杨修禅冷着脸在盥洗盆中净了净手,抬腿便往外走。
  杨惊春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他:“这大傍晚的,你上哪儿去啊?”
  杨修禅头也不回:“安远侯府。”
  杨惊春眼睛发光,猛一下站起来,屁颠屁颠跟了上去:“我也想去,我都好久没有见到莞菀了。”
  她两步跑到杨修禅身后,想偷偷跟出门,杨修禅点她额心,将她推回去:“待嫁的太子妃哪能随便出去串门,好生在家呆着。”
  杨惊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杨修禅心硬似铁,没理她,随手从马厩里解了一匹马,快马便朝着李府去了。
  杨修禅上回来“拜访”时,想把李姝菀带回杨府住。
  司阍听了李奉渊的叮嘱,看杨修禅垮着脸,没让他进门。
  杨修禅得了教训,今日登门时笑得脸起褶子,司阍见他这喜庆神色,热切唤了一声“杨大人”,一点没多想,直接放他进去了。
  杨修禅熟门熟路直奔栖云院,站在院子门口扫了一眼,似乎想看看院中有哪处藏着李奉渊带回来的女人,他见院中干净,打算直奔西厢将李奉渊揍上一顿。
  不过没走两步就听见东厢传来了李姝菀的声音。
  “修禅哥哥,你怎么来了?”
  李姝菀在房中冲他招手,杨修禅脚下一转,便朝她走了过去。
  他围着李姝菀转了一圈,担忧地看着她,他见她干干净净笑颜如旧,知道李奉渊还没下手,稍微松了口气。
  “随便过来看看”杨修禅道。
  但随后又忍不住倍感焦急,单看李奉渊那日的禽兽话,对姝儿的确是真心,下手也只是早晚的事。
  那姑娘也好,李奉渊的情意也好,都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的事。
  杨修禅心一狠,凑近李姝菀耳侧,冲她快速道了几句话。
  李姝菀听完,作讶异状看着杨修禅,难以置信道:“这……当真吗?”
  杨修禅见李姝菀神色复杂,叹息道:“千真万确,莞菀,今后你要防着他些……”
  李姝菀听见这话,立马抓住了杨修禅的袖子:“修禅哥哥……我怕……”
  杨修禅一听这话,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又难免怨起李奉渊将事弄得如此复杂。
  杨修禅安抚道:“别怕,我替你教训他。”
  正说着,李奉渊听说杨修禅来拜访,便从书房过来了,杨修禅挽起袖子,李奉渊一进门,杨修禅便一拳朝着他肚子上轰了过去。
  力足,劲大,李奉渊本想躲开,但想着自己欠他一顿,又生生受了。
  “这一拳,是为你长街携别的姑娘纵马。”他说着,又快速接着一拳顶了过去:“这一拳,是因你对姝儿起不该有的心思。”
  李奉渊后背抵上墙壁,平白无故受了两拳,痛得皱眉。
  他看着杨修禅,伸手拦下他打过来的第三拳,解释道:“这其中有所误会。”
  杨修禅老早就想揍他,哪里管什么误会:“因着姝儿的事,难道你不该挨揍?”
  李奉渊听见这话,看向杨修禅身后悠哉悠哉的李姝菀。
  李姝菀对上他疑惑的目光,无辜地耸肩,挑眉,以唇语道:“别看我,我不知道呢。”
  第141章 狐媚子
  狐媚子
  李奉渊挨了两拳,也不知是真伤着还是怎么,靠墙站了会儿才缓过劲儿。
  他看着杨修禅紧握的拳头,不动声色地往旁避了半步,同杨修禅道:“我原以为你入了户部,拿了笔杆便疏于武艺,没想仍是龙拳铁爪。”
  他似在奉承,但杨修禅混迹官场,奉承话每三日便能听一箩筐,耳朵磨得起茧子,并不吃这套。
  他轻“哼”一声,道:“惊春习武这些年,你以为平日是谁给她喂招。”
  他语气仍有些愤愤不平,势要为李姝菀出气,他盯着李奉渊:“我问你,那姑娘是谁?”
  李奉渊知道他指的是那日与他纵马长街的李姝菀,他想了想,抬手指了下李姝菀:“……是菀菀。”
  杨修禅愣了一下,回头看向李姝菀,然李姝菀还是露着一副无辜神色,轻轻摇头。
  杨修禅当李奉渊在诓他,神色一凛,又捏紧了拳。
  眼见第三拳又要砸过来,李奉渊也不站着硬扛了,脚下一动,大步横跨,灵活地躬身越过他,躲到了李姝菀身后去。
  李奉渊不能还手,也没傻到乐意站着挨打。
  杨修禅看他躲开,冲他道:“你过来,打一架!”
  以往在学堂,二人赛马过招是常有的事,如果在平日,李奉渊或许就应了。
  但眼下杨修禅肚子里揣着火气,自然不应。
  李奉渊见杨修禅靠近,忽然双掌托在李姝菀肋下让她站起了身,他低声同李姝菀道:“菀菀挡一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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