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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祈宁听得这话,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问道:“为何?这茶煮的不好吗?”
  她说着,就着杨修禅喝过的茶碗,吹了吹,用袖子挡着,轻抿了一小口。
  茶气浅淡,清香醒神,没什么不妥。
  她放下茶碗,疑惑地看着杨修禅。
  杨修禅扫了眼印在茶碗上的唇印,耳根子有些红,他轻咳了一声,开口道:这茶很好,只是我娶你,不是为了让你在家里服侍我。”
  祈宁没料到杨修禅会这样说,她笑着看他:“那你娶我是为了什么?”
  二人虽结为夫妻,但心意情思却都寄在那一封封出入深宫的薄信上,面对面时倒不知如何畅言,有些说不出口的陌生感。
  杨修禅安静了片刻,看着她道:“我娶你,与你想嫁给我的心意是一样的。”
  是因相知、心悦,两心不移。
  他神色认真,一双眼似要望进祈宁的含笑的眼底。
  她怔了片刻,渐渐敛了面上的笑意。她看着杨修禅,良久未言,似在思忖什么。
  沉默了许久,她终于低声开口:“有些话,我想告诉你。”
  她说到这儿,有些不知如何继续,又停了须臾。杨修禅没有出声,耐心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祈宁垂下眼眸,望着茶桌,徐徐开口:“当初小书阁你与我往来书信并非巧合,而是因为我——”
  杨修禅叹了口气,低声打断她:“我知道。”
  祈宁蓦然止声,有些讶异地看向他。
  杨修禅望着她的眼睛,又道了一遍:“我都知道。”
  祈宁是姜锦之女,若以公主的身份与杨修禅来往,他必然对其避之不及。
  是以她才隐瞒身份借小书阁交友之便以书信与他来往,待到二人交心之后,祈宁再不经意表明身份,杨修禅才会卸下防备甘愿入局。
  攻心之计,虽是险策,亦是上策。杨修禅都知道。
  皇位之争自古有之,宫中形势险峻,祈宁身为姜锦之女,难逃权利的漩涡。若她不为自己所谋,必然会在姜锦的手中沦为为祈铮夺势的棋子。
  他并不怪她欺骗自己。
  杨修禅解释道:“那日在姜家的喜宴上,我得知你便是信中友人之后,我回来一想便什么都清楚了。”
  祈宁不解:“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肯与我来往?还请父亲赐婚。”
  杨修禅道:“书信虽是假的,但信中一字一句皆是剖心之言。”
  祈宁不信他心中毫无芥蒂,她抿了抿唇,又道:“既然以欺瞒开局,你就不怕一切都是假的吗?”
  话音落下,房中倏尔静了片刻,杨修禅闻声,抬眸看着她,声音镇定而低沉:“我不信公主对我没有情。”
  祈宁心头轻颤,杨修禅又接着开口:“书阁无数友人,我是公主在无数男人之间千挑万选才选中的郎君,不是吗?”
  他仿佛当真不在意祈宁骗他,又道:“就算当真一丝情意也无,等公主与我成亲之后,总有一日公主会知我是个很好的……夫君,情也总有一日会生出来的。”
  他说得缓慢,字字仿佛斟酌过落字纸上,皆是肺腑之言。
  祈宁望着他坦荡明净的双眸,突然起身,一只手撑在茶桌上,上身越过茶桌,弯腰吻住了杨修禅的唇。
  柔软的唇瓣压上来,杨修禅怔忡地睁大了眼,手忙脚乱地扶着祈宁压向他的身躯。
  润红的口脂印在他的唇瓣上,杨修禅愣了片刻后,仿佛才终于回过神,站起身,托着祈宁的腰将她横抱起来,朝着喜床走去。
  他脚步有些乱,但双手却托得稳当。
  祈宁靠在他胸前,忽然听见院中有宾客在闹,她侧了侧目光,道:“宾客来闹新房了。”
  “会有人拦着,不必管他们。”
  杨修禅说着,将她放在床上,扬手拉下了床帐。
  重纱落下,挡住了亲密相依的身影。
  灯影摇曳,夜还漫长。
  第149章 梳发
  梳发
  李奉渊灌了一肚子酒,又站在院门口为杨修禅守了一阵子门、吹了一阵冷风。
  回府的马车里,他紧靠着李姝菀而坐,闭目将脑袋轻轻靠在她肩头,似乎有些难受。
  李姝菀也不知道他是困了还是身子不适,挺直了背任他靠着,隔着车门低声吩咐前头赶马的刘二:“赶慢些,别颠簸。”
  刘二听李姝菀声轻,也低低应了一声:“是,小姐。”
  车速明显慢下来,闭着眼的李奉渊听见李姝菀的吩咐,轻轻勾了下嘴角。
  到了府门前,李姝菀先一步下马车,李奉渊慢慢悠悠跟着钻出来。
  夜深天黑,路也难行,李姝菀看着下车后靠在车壁上半眯着眼醒神的李奉渊,对刘大刘二道:“扶着侯爷。”
  二人上回要扶李奉渊被他骂了回去,这回听见李姝菀吩咐有些犹豫地看向了李奉渊,想看看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李奉渊轻飘飘瞥了二人一眼,意思很明确:走远些。
  刘大刘二颇有眼力见地往后退了一步,李奉渊朝李姝菀走去,轻轻往她身上靠:“你扶。”
  他身形结实高大,重得要命,李姝菀不肯:“你比石头都沉,我哪里扶得住。”
  话音一落,她便察觉李奉渊卸了力将身体朝她靠了过来。
  炽热沉重的身躯压在身上,李姝菀忙推他胸口:“站稳,别靠着我,会摔的。”
  话说着,李奉渊却不听,李姝菀只觉得靠在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自己犹如大风里的柳树,渐渐被压得越来越弯斜。
  “别靠了、诶!”突然,李姝菀没站住,脚下打了个趔趄,身子一倒,眼见就要摔了,慌慌张张朝柳素桃青松手,惊呼道:“柳素、桃青!”
  二人见此,齐声着急地喊了声“小姐”,急忙跑着上前。但还没碰着李姝菀,上一刻还歪着身子站不稳的李奉渊忽然抽正了身,长臂一伸,搂住李姝菀的细腰,闷笑着轻轻松松将她扶正了。
  李姝菀靠着他站稳,听头顶传来笑声,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抬头看了李奉渊一眼,这才明白过来他在戏弄自己。
  她轻蹙着眉头,撇下他往府中走,丢下一句:“你三岁?”
  李奉渊见她恼了,仍止不住笑,两步跟上去,去抓她的手,李姝菀抽回手躲,但还是被他握进了掌心,扣紧了细指。
  柳素和桃青取下马车前挂着的灯笼,提着灯跟在二人身后。
  刘二看着前头握着手并肩而行的李奉渊与李姝菀,压低声音问柳素:“柳姐,侯爷和小姐是不是太过亲密了?”
  柳素不置可否,只道:“少说话,别多问。”
  刘二闭上嘴,扭头又看向刘大,他朝前方并行的二人动了动眼珠,以眼神询问刘大。
  刘大抱臂耸了下肩,学着柳素道:“少说话,别多问。”
  刘二这才收了好奇心。
  回了栖云院,李奉渊跟着李姝菀入了东厢。
  杨修禅今日大喜,他为兄弟高兴,言行和平日有些不同,透着抹难得的少年气。
  说白些,有些幼稚。
  李姝菀没理他,入了内间,叫侍女送来热水,洗妆梳洗。
  她洗净了脸,在妆台前坐下,柳素伺候她解了紧紧挽了一日的发髻,拿起玉梳替她梳发。
  李姝菀透过镜子看着靠在房门处静静看着她不出声的李奉渊,道:“喝成这样,不回去沐浴休息,待在我这儿做什么?”
  李奉渊还是没开口。他看了会儿,忽然走过来朝柳素伸出手:“我来。”
  柳素愣了一下,将梳子交给李奉渊,与桃青收拾干净房间,默默退出去关上了门。
  房中一时只剩下李奉渊与李姝菀两人。李奉渊站在李姝菀身后,动作温柔地替她一下接一下梳顺长发。
  她发间抹了发油,养得黑得发亮,闻来透着股淡淡的香。
  李姝菀看他动作不急不慢,透窗看了眼外面黑头的夜色,道:“夜已经深了。”
  她这话便是再赶人了,但李奉渊像是没听懂,慢吞吞梳完,放下玉梳,低头静静看着她。
  桌上烛火轻摇,照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睫长如羽,肤如暖玉。
  李姝菀见他半晌没动静,仰起头,有些疑惑地看他。
  四目相对,李奉渊抬起手,想碰她白净的脸庞,但最后,却只轻而又轻地抚上了她肩头的乌发。
  他低声开口,仿佛在和她商量:“我今夜……不想回西厢。”
  第150章 安分
  安分
  李奉渊身上还留有杨府宴上的酒气,回栖云院的途中被冬夜的冷风吹散了大半,但李姝菀仍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淡淡酒香。
  他垂首看坐着的她,烛光照不入他黑沉的眼睛,本就深的眸色此刻宛如幽潭,摄人心魂。
  仿佛他方才脱口而出的是一句醉话。
  然而李姝菀闻着他的酒气,望着他的眼睛,知道他此刻清醒得很。
  他并未醉,说的也不是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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