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那两柄剑就犹如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屏障,看似疏漏,实则密不透风。
  两个人谁都没有用法术,一招一式全都是剑与剑之间的碰撞,剑意与剑意之间的交锋。
  秦悬渊的剑是杀戮之剑。
  锋利、冰冷、带着死亡的寒意。
  当他挥剑的那一刻,属于死亡的阴影便笼罩在与他交战的那个人的头上。
  自古以来,修士都在不断追逐大道谋求长生,他们所畏怯的,所恐惧的就是死亡。
  而走杀戮之道的修士,他们遵循以杀止杀,那一身冷冽的杀气更是所有与他们为敌者的噩梦。
  偏偏严鸣却是个例外。
  他不信什么命数,他只信自己。
  论生死之间的恐惧,他天天随船出海,干的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
  他信自己,也信自己的剑,所以他从不畏惧死亡。
  连那些海兽都杀不死他,更何况是这小子?
  严鸣咧嘴笑了笑,他吐出一口唾沫,看着秦悬渊的眼中有欣赏也有一丝不敢置信的惊讶。
  对方的表现实在是太超出他的预料了。
  要知道他虽然是压制了修为,但他对剑的领悟和熟悉却不会随着修为的降低而降低。
  这小子却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和他打得有来有回……
  这样好的练剑苗子,绕是素来嫌弃带崽子麻烦的严鸣也忍不住有些心动。
  他当即就问道:“你可有师门传承?”
  秦悬渊手上的剑招不停:“并无。”
  严鸣见状脸色却顿时一喜:“那我做你这小子的师父如何?”
  “不如何,我的剑道不需要师父。”秦悬渊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他从前没有师父,今后也不需要师父。
  严鸣头一次收徒还遭到了拒绝,不知为何,他却并不生气。
  相反,在秦悬渊提醒已经到了第九个回合的时候,严鸣将手里的双剑又重新合二为一。
  “小子,这一招你可要看好了。”
  说罢,严鸣闭上了双眼。
  秦悬渊发现对方的气息似乎变了,他敏锐地嗅见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某种程度上来说,秦悬渊的天赋确实不错。
  但严鸣作为镇海洲冠绝第一的剑客,他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环绕在他周身的气息开始暴涨,此前一直被压抑的剑意也逐渐释放出来。
  那是一股磅礴的、霸道的、无比蛮横强悍的剑意。
  乌云遮蔽了天幕,海面掀起了狂浪。
  与之前是海兽为了殊死拼搏所制造出的风浪不同,如今海面上的异象却是由严鸣引发的。
  带着海浪怒涨,千钧雷霆的压迫感,严鸣于风暴中睁开了眼。
  他怒目而视,一剑斩落。
  “逐浪!”
  “狂涛!”
  席卷的狂浪裹挟着霸道无比的剑意朝秦悬渊袭来。
  他横剑想要挡下,却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撞的不得不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剑修的发冠跌落了下来,衣袖翻飞。
  秦悬渊听到了他的骨头在海浪的压势下近乎断裂的声音。
  然而他始终不躲不避。
  剑修硬生生将这一招抗了下来。
  “怎么样?小子,服不服气?”严鸣居高在上地问着他。
  秦悬渊的唇角溢出了血,但他眼睛却很亮。
  “再来。”
  剑修说道。
  ……
  薄倦意赶在日落黄昏之前,终于是堪堪把砚台里面的墨水都用完了,他的手也画得有些酸软了。
  “画完了?”
  葛老一直都有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少年画完他更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但老头子却还是要装作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薄倦意乖乖点了点头:“画完了。”
  说着,他把描绘出来的阵法图都拿到葛老的面前。
  “您看看我画的对不对。”
  对于葛老这种口是心非的老头子,薄倦意顺毛起来是相当的顺手。
  当年他在芷蘅峰上课的时候,那些夫子也都一个个脾气古怪的很。
  或许这是有才华的人身上都会有的一些通病。
  薄倦意以前是怎么哄那些夫子的,他现在就怎么哄葛老,由于是先前的态度不正被罚,他在接受惩罚的时候也格外认真了起来。
  每一笔的描摹薄倦意都是认认真真比对过才落笔的。
  纸张上的墨迹工整,图案清晰。
  葛老起初还想挑出点刺来,结果却是他越看越觉得满意。
  “画的还行,一般般吧,至少比前面的那几个蠢货要聪明点。”他的嘴上仍然还在挑剔着,“你这天赋水平,当个学徒倒也绰绰有余,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做个学徒吧。”
  葛老一脸傲然地说道。
  只可惜,面对葛老的邀请,少年却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抱歉,我当不了您的学徒。”
  第135章 你那小情郎
  葛老想要收徒的心思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决定的。
  阵法的钻研和学习都极为枯燥,其中有大量的阵图需要用笔来记录,能够愿意沉得下心来用一天的时间去描画一张阵图的人很少,花心思画的那么好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前几个被严鸣带到这里来的人不是做事毛手毛脚,就是脑子着实愚笨,连最基本的阵法结构都看不懂。
  这样的徒弟放在身边,葛老只觉得闹心,他干脆把人全都打发了出去。
  而有句话说得好,凡事就怕对比。
  有了前面那几个哪哪都让葛老看不过眼的例子,再看薄倦意,原本十分的满意在葛老的心中也变成了十二分。
  于是,极为难得的,葛老就起了想要收对方留在身边做徒弟的念头。
  他也很有信心,少年听到他的这句话一定会欣喜若狂,毕竟以他的名气,收个元婴期的小弟子简直是绰绰有余。
  然而事情却似乎并没有按照葛老所想的那样走下去。
  他是主动邀请了,可少年却拒绝了。
  葛老顿时瞪大了眼睛:“你可知有多少人想要拜入我的门下?!还是说你心气高看不上我一个老头子?!”
  薄倦意有些哭笑不得,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他会拒绝葛老也只有一个原因:“您误会了,许是我一开始没有向您解释清楚,我并非是来学习阵法的,我已经有属于自己想要走的道了。”
  葛老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仍不死心地追问道:“你既说你有自己想走的道,那你学的是什么?”
  薄倦意眨了下眼,认真回道:“炼丹。”
  “炼丹?!你这样好的天赋炼什么劳子丹?就合该与我一同潜修阵法!”葛老抖了抖胡子,他就差没直接说薄倦意是在胡闹了。
  他并不知道薄倦意在炼丹上的天赋,在葛老看来,少年在阵法上面的天分不低,又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要是跟着他一起学习阵法,何愁以后没有成就?
  薄倦意也清楚葛老的好意,但他在认真思考过后还是拒绝了葛老的收徒邀请。
  阵法虽然很好,那些阵图的构造也很有意思,可对薄倦意而言他最喜欢的还是炼丹。
  曾经教授他炼丹的夫子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带着薄倦意上的第一节课并不是那些长篇大论的枯燥知识,而是抱着幼崽坐到丹炉的面前。
  当时薄倦意才五岁,他趴在夫子的怀里,白嫩的脸蛋被火光照的红通通的,可幼崽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丹炉。
  他看着那些草药在夫子的手下化为了灵液,这些灵液又逐渐凝聚成丹。
  这整个过程就像是在变戏法一样,薄倦意一下子就对它产生了好奇。
  直到现在,薄倦意还仍然能回想到他第一次将丹药凝聚成功的喜悦和满足,尽管那只是一枚最普通的回灵丹。
  但幼崽却依旧宝贝得不行。
  他把那枚丹药送给夫子,夫子笑着抚摸他的头发,言及他在丹道一定能走得很远。
  薄倦意也确实做到了,他以不足弱冠之龄的年纪成为了中央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丹王,惊艳四座。
  也正是此举让他走薄云烨的身后走出来,为世人所知晓,如果不是真的热爱,薄倦意也无法在这个年纪就取得如此成绩。
  因此,他拒绝葛老时也丝毫没有犹豫。
  即便他面前站着的可能是一位相当厉害的阵法大师。
  葛老被噎得有些说不出话,倘若严鸣此时在这,恐怕也会和他有很多相同的感悟——难得想要收个徒弟,怎么就那么难呢?!
  “你可想好了?我敢保证放眼整个中央大陆,在阵法的造诣上能超过我的绝对不超过三个人,你若愿意拜我为师,老头子我所有的资源、知识都可以向你倾囊传授。”
  葛老的这番话极有诱惑力。
  倘若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薄倦意,而是船上的其他人,听到这席话说不定就要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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