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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姜蔓枝冲二人微微欠身,笑道:“寨主气量,蔓枝佩服,蔓枝要感谢寨主的信任,不,应当是谢谢阿姊。”
  花玉容和缓颜色,柔声道:“你把我当姐姐,我岂有不信任你的道理,所以,你可愿意信我一回,将你的身份告知于我。”
  姜蔓枝神情微顿,最终点了点头,而后细细道来那遥远的犹如前世今生一般的故事。
  映眉也在一旁听着,她毕竟年纪小,脸上的神情变化多端,最终瞪着眼惊呼道:“你!你竟然是!皇帝的妻子!你是皇后吗?天哪!我居然得罪了当今皇后!”
  姜蔓枝无奈道:“我不是皇后,也不是······他的妻子,我只是被迫入宫,如今又重回自由身。”
  花玉容则比较平淡,她问道:“你寄往京城的那封信是要做什么?”
  “搬救兵。”
  两人一同来到沙盘前,俯视岐山一带的地形地势,漠狄这两年进攻雍州的次数越来越多,而雍州的军政指挥龟缩不出于是打仗的事全权交给了一支非正规军的土匪窝。
  而殷如晦那老无赖竟是在述职时把功劳全归了自己,也不知这中间藏着怎样的利害关系,竟是一点风声也没走漏尽李庭聿的耳朵。
  姜蔓枝道:“漠狄在秋冬之际便会进攻雍州,这三年岐风寨损耗了一半的兵力去对付漠狄,如今岐风寨最大的弱点就是兵力。”
  “不错。”花玉容很少去将此事放在明面上讲,但姜蔓枝如今是她最信任的人,也就没什么难言了。
  “京城的兵力派遣到雍州,快马加鞭也许月余,在这月余时间,我们必须撑下去。硬实力我们比不上漠狄也比不上殷如晦,但岐山地形险要变化多端,可出奇兵,方有胜算的把握。”姜蔓枝神色坚定道。
  “你竟是精通这带兵打仗的之事?”花玉容不禁感叹道。
  姜蔓枝道:“我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但看过些兵书,也略通些地形地貌,恰如那谷地,我们便用回声浩大吓退了殷如晦。”
  花玉容玩味道:“未上过战场,却读兵书?”
  姜蔓枝想到了李庭聿,从前在养心殿的时候,那里也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李庭聿闲下来就喜欢跟她讲这些,她也感兴趣,就找了些兵书来看,竟然是越看越入迷。
  “虽然我挺瞧不上大周的,若我想,亦可在这方称王称霸!但不忍见百姓遭受战乱,所以我在屈于人下做个乡野村姑,但······”花玉容瞧着姜蔓枝笑道。
  姜蔓枝不知所措,花玉容这么看着自己,莫不是接下来的话跟她有关,于是带着好奇道:“什么?”
  “那大周皇帝是个人物,你可知道,你那‘夫婿’,三年五次讨西南,先皇是个窝囊的,只敢躲在阴沟里玩弄权术,根本不敢兴兵,他倒是有几分血性,亲自带兵杀敌,把那些蛮子打退边境线一百里!”花玉容眼中闪着光道。
  姜蔓枝怎会不知,大捷的消息可是传遍了全国,百姓们都对这位新皇五体投地,姜蔓枝起初听到这个消息心下一颤,紧接着是各种情绪的追随,有担心,有欣喜,有得意,还有一丝不服气,三年不见李庭聿竟是又变厉害了。
  “我们也可以退敌!”姜蔓枝心下有些激动,就在昨天她不就诈退了殷如晦的军队吗?
  花玉容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好!好妹子!我就喜欢你这种有血性有骨气的人。”
  姜蔓枝微微一笑:“此时当务之急便是招兵买马,我有一策,阿姊可愿听否?”
  “讲!”
  紫禁城内,齐昀上表书信,三年光景,齐昀已是李庭聿的心腹大臣,李庭聿捏着眉心,这几日总是做梦,醒来后脑子里还残存着梦中那人的神韵,他接过信,拆开来看。
  李庭聿的眉峰愈加锋利,他的眼神亦愈加寒冷,随后淡淡的把信轻轻一松,落在几案上。
  “雍州御史,”李庭聿冷哼出声,整个大殿噤若寒蝉。
  “他这么多年不上报,偏偏此时上报,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李庭聿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齐昀虽侍奉这位陛下多年,却仍是对李庭聿的喜怒不定敬而远之。
  李庭聿看着齐昀一字一句道:“究竟是谁传上的信件?”
  李庭聿并不是傻子,这个人不在官僚体系之内,因为这种事能瞒这么多年这说明雍州的官僚们早就烂透了,如今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能够让驿站不受阻的快马加鞭的送到,此人必定有一定的威信,这威信李庭聿猜是他给的。
  因为那原本就是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
  第42章 信使
  齐昀跪了下来,他就知道只要将信呈上去就一定瞒不过李庭聿。
  “是姜蔓枝。”齐昀道。
  虽然已经隐隐有了猜想,但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内心还是一颤,一晃三年过去了,李庭聿也曾想过用时间来消弭这份感情,但这三年只加深了他的思念,消磨了他的愤恨,关于爱,未减分毫。
  李庭聿当然不会在臣子面前显山露水自己的情绪,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平淡道:“殷如晦,欺上瞒下,看来是觉得天高皇帝远,朕拿他没办法,但朕偏要让他知道,什么是天子之怒。”
  天子之怒,流血千里,齐昀想,雍州的整个官制会被血洗一遍。
  李庭聿是最痛恨珠胎暗结的官员关系,裴炎清就是前车之鉴,如今又来一个殷如晦,如果轻易放过,岂不是默许他在雍州称王称霸。
  “陛下要下诏问罪吗?”齐昀觉得此举不妥,容易打草惊蛇,那道诏书很可能会逼反殷如晦。
  李庭聿道:“不,朕要亲自带兵去一趟雍州。”
  一阵秋风卷过,泛黄的叶子点缀在风中,山野更显的疏疏落落,山间小径传来笑闹声,花玉容讲着雍州的趣事把姜蔓枝逗笑了,两人都乐个不停。
  花玉容无意之间提及到她在巴邱一带的游历往事,在那里,她遇到了如今的丈夫薄修林。
  姜蔓枝意味深长的一笑,道:“薄公子刚刚来送你,你们感情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啊?”
  花玉容手中的缰绳紧了紧,道:“他讨厌我,我亦是如此。”
  姜蔓枝道:“当局者迷,你觉得薄公子讨厌你,但在我看来,他很爱敬你。”
  尊敬可能有,爱还是算了把,花玉容冷笑出声:“他原本是要就任巴邱的县官的,被我劫掠来了岐山,若你是他焉能不恨我?”
  “这······”姜蔓枝确实万万没想到了,但看花玉容不像是会为人所难之人。
  只听对方继续道:“那时殷如晦知道我离开岐山,便在民间散播追杀我的悬赏令,我行至巴邱,被人揭穿了身份,巴邱的豪强接了悬赏令,后来我屠了那地方豪强的满门,你猜是谁揭穿了我的身份?”
  这答案似乎不言而喻。姜蔓枝不吭声。
  “我起初遇到薄修林时他高中状元,正是春风得意,那日人山人海,他骑着马游行在大街上,我从他身边经过时,他把手中的花掷到了我的怀里。”花玉容道。
  “后来我们成了亲,我没有告诉他我土匪的身份,一直心怀愧疚,那日岐山传信来到巴邱,我迟早要回雍州,于是当日想要跟他坦白,可却传来了他葬身火海的消息,原来是我被人拆穿了身份,连累了他。”花玉容脸色越来越难看。
  姜蔓枝大约能想到接下来故事的走向了,只听花玉容说的与自己想的一般无二。
  “对于想杀我的人,我从来不屑一顾,但是那日我提着刀屠杀了秦家满门。”花玉容眼底似还残有那日未干涸的血迹。
  “事后,我要为他立墓碑之时,他跪在我面前,向我坦白真相,一切都是利用,他和那秦构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原以为自己做官就可以报仇,但他发现那人的势力盘根错节,根本无法靠大周律法惩恶,于是他就利用我来杀人。”花玉容脸色苍白。
  她以为的金玉良缘,却没想到,连初遇都是精心设计,花玉容这一生从未被人这样欺骗过,她从未这样一败涂地过,她想杀了薄修林,刀就在身侧,可那一刻似有千钧重,无论如何刀都无法出窍,她给出去的心也没能收的回来。
  花玉容把他绑了,绑回了岐山,毁掉他的官场梦,断掉他与外界所有的联系,就让他留在她身边吧,爱也好,恨也罢。
  姜蔓枝愣住了,她和李庭聿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她开口问道:“你恨他吗?”像是在问花玉容,也像是在问那个隔着千里之遥的人。
  “恨吧,但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已经不想纠结当年的事情了,其实当初把他抓来岐风寨,除了抱负,还想看看他能不能习惯待在我身边,但这么多年,我们二人之间始终不冷不热,所以等这次战争结束,我打算放他走。”花玉容释怀道。
  旁观者清的姜蔓枝道:“我觉得你做的对,何必做怨侣。”
  不过,就怕那薄修林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姜蔓枝抿唇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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