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皇帝虽未深责，但那失望和审视的目光，以及朝中那些见风使舵之辈悄然转变的态度，都让他如芒在背。
他原本因军功和救援珩王而积累起的声望，大打折扣。府门前重新变得冷清了许多。
“殿下，如今之势，于我等大为不利啊。”山羊胡幕僚忧心忡忡，“经此一事，陛下对您的信任恐已削减。而珩王殿下……气势正盛。”
昭王烦躁地揉着额角：“本王知道！可如今还能如何？难道要去向老九摇尾乞怜吗？”
“殿下不必灰心。”幕僚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珩王虽胜，却也树敌更多，尤其与明王已成死仇。陛下春秋正盛，最忌皇子势大。殿下何不以此为契机，进一步向陛下展示您的纯孝与淡泊？”
“只需耐心等待，静观其变。珩王与明王斗得越狠，陛下心中那根刺便扎得越深。届时，殿下您的机会，自然就来了。”
昭王目光闪烁，缓缓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吩咐下去，府中近日一切从简，闭门谢客。本王要抄写佛经，为父皇和母妃祈福。”
…………
丞相府，晚栀阁。
与外面的风起云涌相比，晚栀阁仿佛成了世外桃源。
自从宗政珩煜亲自来过那一趟之后，姜晚栀发现，不仅外面那些窥视的视线彻底消失了，连她的丞相爹，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复杂难言，似乎想问她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嘱咐她“好自为之”。
春桃和秋菊则彻底成了珩王的崇拜者，整日里叽叽喳喳讨论着殿下如何英明神武，算无遗策。
“小姐您说，殿下那天来，是不是特意来感谢您的？”春桃一边给姜晚栀梳头，一边兴奋地问。
姜晚栀看着镜子里自己微微发红的脸颊，嘴硬道：“感谢？他那叫审问好不好？吓死人了都快！”
“可殿下最后不是说了欠您一个人情嘛！”秋菊捧着脸，“珩王殿下的人情诶！小姐您可发达了！”
姜晚栀心里其实也有点小得意，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那天的靠近，那声几乎听不见的低笑，还有那句“保重身体”之后微不可察的停顿，总在她脑子里回放。
她甩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去。
不行不行，不能胡思乱想！那是座千年冰山！是终极黑暗大反派！
正当她心神不宁时，丫鬟来报，说是镇国公府千金，苏雨玥小姐前来探望。
姜晚栀一愣。苏雨玥？她来干什么？
自从竹林偷听之后，她对这位原书女主就充满了警惕和不适。
但人既然来了，总不能不见。
苏雨玥依旧是一身素雅衣裙，妆容精致，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婉笑容：“晚栀妹妹，听闻你前些日子受了惊吓，一直想来探望，又怕扰了你静养。今日见天气晴好，便冒昧过来了，妹妹不会怪我吧？”
姜晚栀打起精神，露出一个假笑：“苏姐姐说哪里话，你能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两人虚假地客套着，仿佛之前种种从未发生。
苏雨玥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房间，语气关切：“那日珩王殿下突然来访，没吓着妹妹吧？我听说殿下气势极盛，等闲人见了都害怕呢。”
姜晚栀心里警铃大作！她是来探口风的！ “还好还好，”她故作轻松地摆摆手，“殿下就是来问几句话，问完就走了。”
“哦？不知殿下问了些什么？”苏雨玥看似随意地问道，眼神却紧紧盯着姜晚栀。
姜晚栀心里冷笑，面上却装傻：“也没什么，就是问问上次遇刺的事儿，我都吓忘了，也说不清楚。殿下可能也是例行公事吧。”
苏雨玥见她滴水不漏，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笑道：“原来如此。妹妹没事就好。说起来，此次珩王殿下能沉冤得雪，真是苍天有眼。只是不知……那陷害殿下的恶人，究竟用了何种手段，竟能几乎以假乱真？”
她又开始旁敲侧击地打探细节。
姜晚栀心中愈发警惕，干脆开始真糊涂假明白地东拉西扯，一会儿说可能是账房先生算错了，一会儿又说兴许是北狄人太狡猾，总之就是不着边际。
苏雨玥套了半天话，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得到，反而被姜晚栀的天真懵懂，噎得几次接不上话，最终只得悻悻然地告辞离去。
送走苏雨玥，姜晚栀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
这个女人，果然有问题！她绝对是明王那边派来的！来打探消息的！
可是，该怎么入手呢？没有暗卫，没有武功，如何监视一位镇国公府的千金？
她的目光，落在了床头那几本被她翻得快散架的话本子上。那里面，除了才子佳人的故事，好像也写过一些，探听消息的门道？
一个大胆的，近乎荒唐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型。
或许……她可以试试，“话本式”侦查？
京城的暗流仍在涌动，而身处漩涡之中的小女子，终于决定，不再只做那随波逐流的浮萍。
姜晚栀深知自己力量微薄，但坐以待毙绝非她的性格。此刻她迫切地想要抓住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主动权。
她的首要目标，毫无疑问就是原著女主，苏雨玥！
这个看似温婉善良，实则可能包藏祸心的原著女主，是离她最近，也是最明显的疑点。
姜晚栀再次发挥了她那融合了现代思维和话本桥段的智慧，重金收买眼线，信息碎片化收集！
她将自己的私房钱拿出一部分，交给机灵的春桃和秋菊，仔细吩咐：“你们近日多多出去采买，去那些高门大户常光顾的绸缎庄，脂粉铺，书铺。”
“多跟那些王公贵族家的丫鬟婆子唠嗑，听听八卦，尤其是关于镇国公府苏小姐的，她最近穿了什么新衣裳，买了什么新首饰，去了哪里上香，听了什么戏……越是琐碎越好！记住，要装作无意间打听，千万别让人起疑！”
春桃和秋菊虽觉此法有些异想天开，但见小姐难得如此认真，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做。
她们本就是丞相府大丫鬟，与其他府邸的下人攀谈也不算突兀。
几日下来，通过请吃茶点，互换些小巧玩意，还真零零星星听到了一些消息。
第24章 ：流言蜚语（1）
“小姐，奴婢今儿个听永昌侯府的采买丫鬟说，她们家三公子前几日在聚贤楼诗会上，好像瞧见苏家小姐的马车停在附近巷子里，但并没见苏小姐本人上楼参加诗会，停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就走了，神神秘秘的。”秋菊一边给姜晚栀捶腿，一边禀报。
姜晚栀正对着小镜台研究古代化妆品，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聚贤楼？诗会？她到了却不参加？这可不像是苏雨玥的作风。”
苏雨玥素来喜爱在才子聚集的场合展现才华，怎会过门不入？
“知道是哪天的事吗？”她急忙追问。
“就是前天下午。”
姜晚栀立刻翻看她那本宝贝兮兮的，用来记录信息的小本子。
前天下午……苏雨玥对镇国公府的说法是去玄清寺上香，她对家里人撒谎了！
这个发现让姜晚栀的心跳骤然加速，一种摸到大鱼边缘的兴奋感油然而生。
她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关键的线头！
“春桃！”她立刻唤来另一个丫鬟，“你想办法，去找那个永昌侯府的采买丫鬟套套近乎，看能不能问出更具体的时辰，甚至那辆马车的细节，比如颜色啊，装饰啊，车夫模样什么的！多花点钱没关系！”
“是，小姐！”春桃领命而去。
姜晚栀在房间里兴奋地踱步，脑子里已经开始上演各种话本里的阴谋戏码。
私会情郎？不可能，苏雨玥的目标是明王。
交接密信？策划阴谋？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
然而，她这份稚嫩的，近乎透明的探查举动，早已落入了多方势力的眼中。
…………
珩王府，书房
晏成将一份简单的记录呈给宗政珩煜：“殿下，我们的人发现，姜小姐近日似乎在通过她的丫鬟，打听镇国公府苏小姐的行踪。”
记录上简略写着姜晚栀的丫鬟近日在各大店铺偶遇他人丫鬟，并旁敲侧击打听苏雨玥动向的事。
宗政珩煜放下手中的军报，扫了一眼那记录，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这探查手法，笨拙，外行，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却又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儿和令人无奈的活力。果然是她的风格。
“不必阻拦，也不必插手。”他淡淡吩咐，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让她自行其是吧。加派两个人，暗中跟着她和她那两个丫鬟，务必护她们周全，别让这些小儿科的动作引来杀身之祸。” 最后一句，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告诫。
“是。”晏成领命，又道，“另外，我们潜伏在明王那边的暗线回报，夜鹰阁似乎也加强了对姜小姐的监视，而且手段更专业，更像是在评估目标价值或寻找下手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