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窦玄摇了摇头道:“我不想犯一次错误了。”
  “那我跟你去北疆,你不碰我,我去干什么?我们不是纯洁无知的小孩子了,既要要做夫妻,你连碰我都不愿意?做什么夫妻。”
  他摇了摇头,轻轻把杭玉淑推开道:“我只是觉得时机不合适。我要亲自送嫁妆,跟岳父岳母磕头,送上聘书,把你娶回来。我只是不想…不想再折辱你一次了。”
  再该克制的时候放荡,再继续慰藉的时候又去保持理智。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般,有时候哪怕是对的人,只要错了时机,也就错了。
  杭玉淑本质上还是个“小女人”,还是有些俗气的女人。面对北疆,边境,风沙大雪,前路迷茫,她是害怕的恐惧的,甚至想逃避。这时候是需要猛烈毫无保留的爱来回应,是最低级的,也是最纯粹的爱,用最原始的身体上的安抚与回应,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杭玉淑一个憋气爬墙进了窦玄的院子,最后踩着窦玄肩膀上,坐到了墙上。
  她流着眼泪带着哭腔道:“我以后再也不爬你家院子了。闻本姑娘的香鞋子去吧。”然后脱了自己一只绣花鞋子扔到窦玄脸上以示羞辱。
  女人的脚,只有自己丈夫能看,是身上隐私部位,她丢下那只鞋子,在一些道德卫士眼里,她跟脱光了衣服没有区别。
  那时候的杭玉淑真的是个游走在两个男人的妖女。
  她光着一只脚,狼狈翻回家,喊了霜兰,叫她把自己送到白青墨榻下去了。
  人无完人,窦玄是真的不喜欢自己那个儿子,他甚至把那个孩子的事情抛之脑后,问都没有问,找到哥哥后,一心只想求得解蛊毒的法子了。
  十七年后,白继才第一次见了自己亲生父亲的面。
  还是那天,十八岁的白继坐在府门口的台阶上,小春带着阿尘跑回家时,看到门口坐了一个白衣少年,他很瘦,似乎稍微大一点的风都把他吹跑。他也很白,但是毫无血色的惨白。小春看到杭玉淑露出的手臂肌肤是白里透着粉粉的颜色,但是这位哥哥没有,完全一副病秧子的样子。
  “唉,你是谁,坐在这里干什么?!”小春仗势欺人,不可一世道。“将军下榻处,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久待的地方。”
  “我只是个平民老百姓,想来看看他长什么样子。”他声音很轻很柔很小声也很好听。
  “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将军出来,你这种人要被驱赶的。将军也不是你想见就见的。”
  白继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他走得很慢,等他走到戏楼,戏都快结束了。戏楼很吵,他不敢靠近,敲锣打鼓,人声鼎沸的声音,会让他很难受,身体上的难受,听多了就想吐。
  他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戏还未散,他的母亲就提前出来了。
  母子两个人走在一起太像了,那五官脸型看不出丝毫父亲的痕迹。
  “你去哪里了?”
  “听说他回来了,我想去看看。”
  刚刚看到儿子还一脸温柔的她,瞬间眉毛倒竖,阴阳怪气道:“见他?你小时候,他可不要你。见他干什么?”
  “只是好奇而已。”
  “见他干什么!他也不喜欢你!完全不在乎你。 ”
  “嗯。”
  “那你见到了吗?”
  白继摇了摇头尴尬笑道:“想来将军也不是谁能见到的,我就走了。”
  杭玉淑又一脸心疼道:“都去了,你直接自报家门就是,我不信他不来见你。你这孩子,怎么就不会去争去闹。”说完她拿帕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汗水。
  很快她又恨铁不成钢道:“你就应该去见他,看看他如今有没有给你生其他兄弟姐妹,你是他长子,去闹一闹,把你那份家私拿回来。”
  “我想我并不需要他的东西,我只是好奇想去见他。”对他这种人来说,天底下能让他有好奇情绪的事情并不多。
  白继像个游离世界之外的人,不太会生气发怒,不会嫉妒羡慕,这些情绪早就被自己师父打掉了。
  好在师父死了,回到活泼爽快的母亲身边他才有了些活人样子。
  杭玉淑说走就走,当下坐着马车便要离开,白继对她道:“我还是想见他一眼再走。”
  “我的儿,你坐在街上怎么能碰到他,你要去门口说呀。”
  “我不想打扰到他,如果他离开前见不到就算了。娘亲不要担心。”
  马车停了,他跳下马车,又一步步慢悠悠往城里走。他不会骑马,身体很虚弱,走一段路就要歇一歇。还好他身边有师父留下来的侍卫保护他。
  他没有遗传到生父强壮的体格,也没有遗传到母亲的机灵聪慧,他只是个中庸之姿,所以在师父手里他被打得很惨很惨。
  —————
  “窦玄,你问到你哥哥关于咱们儿子的事情了吗?他怎么样了。”
  窦玄想起霜兰对他说的话,撒谎道:“他很好,再说萧迹废这么大阵仗抢他,总不能虐待他。”
  第64章 中年夫妻带娃
  “你怎么来了啦?”白青墨提着灯笼又惊又喜道。
  “这是我家的屋子, 我怎么不能来?”
  一进屋子,她就掩面痛哭道:“我反正是没脸回去了,我爹娘估计还以为我在窦府呢。谁知道窦玄疯了,好几天, 他都在等一封破信。就是不管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
  “谁知道怎么办?对了, 咱们和离一事, 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吧。”
  “我想是没有人知道,至少你父亲是以我是他女婿的名义给我的这处房产。”
  她泪眼婆娑盯着闪烁的蜡烛,心口一种酸痛,攥紧帕子, 想了一会儿道:“不知道他再忙什么?我也不想等他。白青墨, 你带来的江南特产还有吗?明日一早,我去公主府, 见见公主,看能不能问到萧迹的事情。”
  “好, 我陪你。”夜晚昏暗,他也并没有多点蜡烛, 还是杭玉淑哭得眼前发黑, 倒在床榻上, 他才注意到阿姐的一只鞋子都没了。
  “阿姐你非得跟着窦玄去北疆吗?你看看你的脚都磨红了。”他心疼难受道。他宝贝得要死的人,连被吹点大风他都不舍得, 怎么能舍得让她去北疆。
  杭玉淑犹犹豫豫最后道:“去…再说他最也有可能就是因为我儿子的事情, 魂不守舍的。毕竟萧迹身份特殊, 有些事情不好明着告诉我。”
  可惜, 可惜,窦玄如果对自己儿子再上几分心,杭玉淑都不会和他决裂, 那次发下毒誓,两个人生死不复相见,再见必亡一人。
  天底下发毒誓的人多了去了,违背的也没有见得怎么样的。
  当初白青墨看准了杭玉淑犹豫不决的性子,要治这女人,必须得上点手段,怕她又跑了。
  当然他不会用绳索用毒药把杭玉淑留在身边,她光着脚来找他时,看她脚底被尖锐的石子磨出血了,难受得恨不得掉眼泪。
  最后杭玉淑托白青墨的福,这小子在他们发毒誓的地方修了一座小庙。就是这座庙,把杭玉淑吓得后面十来年,直到儿子回家前,她提都不敢提他,想都不敢再想他。
  也不怪杭玉淑知道窦玄回来,她反应这么激烈,就立马要跑了。只能说白青墨还是太奸诈太精明了。
  可惜白继没能继承亲生父母的能力,跟在满是心眼子的养父在一起,也把养父逼得也无可奈何,对这个养子只有一个期待,平安活着就好。
  白青墨对这个儿子,是很喜欢的,看到他就想到自己妻子,也是把自己毕生所学教授给他。
  “赚钱,我不需要,我也不想学,师父留给我的钱都花不完。”
  “你母亲只有你一个儿子,百年之后我这家产不得还留下给你打理。”
  “我不喜欢太多钱。我也不花钱。”
  都说后娘难当,他这个后爹也难当,给这儿子买了不知道多少新衣服,他偏偏不穿,衣服洗破了洞才勉强换一件,白继走在外面,白青墨很怕别人议论他虐待儿子。
  还是这天,白青墨从官府衙门会见完几位老爷出来,太阳已经落下了,夜色未浓,天空是深深的蓝。坐在马车上,看到街上儿子形单影只的身影,他叫停了马车,掀起帘子对他道:“小野,你去哪里了。”
  “去找窦将军了,但是我没有见到。”
  白青墨贴心问道:“吃了吗?”
  “没有,不饿。”
  “跟我回家去,你母亲今晚不回来了。”
  白继乖乖上了车,白青墨发话道:“你不应该去见他,你见他,你母亲会不高兴的。”
  他虽然很好奇自己亲生父亲长什么样子,但是养父这么说,他也照办,至少短时间不打算去找了。
  他真的很听话,也很懂礼貌。回家后他跟父亲一起吃饭,近两年白青墨身体不好,有时候会突然心悸难受,他往儿子碗里一边夹菜一边叹气道:“你说我要是百年之后,没人帮你夹菜了,你是不是也只会吃自己碗前面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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