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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盛开转过头看向睡得正香的女孩,再多看一眼。
  最后再看一眼。
  这些话,他在心里说了无数遍。
  这是最后一遍了。
  他其实一晚上都没有睡,他一直在看着孟尽优,想把她的容貌刻在脑海里,再把它带走。
  盛开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怎么办,还是很舍不得。
  从和孟尽优再次重逢的那一天起,他头一次觉得时间的每一秒都过得飞快,也从未知道有些话原来是这么难说出口的。
  他其实知道,只要他稍微对孟尽优勾勾手指,她就会不顾一切的跟着他走。
  可是他不能,他已经自私过一回了。
  他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不知道在哪天他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亦或许就在一下秒。
  盛开俯身在她脸颊落下一吻,同时眼角的一滴泪也顺着方向落在她的耳边,起身走到桌子前,将手里一直握着的录音笔放在了她的单肩包里。
  这段时间盛开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自己的病情,直到昨晚他才下了决定。
  告诉她,尽了最后一份责任,也想让她断了念想。
  之后,盛开就没再犹豫的离开了民宿,没有回过头。
  是不敢。
  一旦回头,这一晚上的挣扎便瞬间付诸东流。
  第75章 早知道就不接这戏了
  《梦境中的他》,是宁熹从接触演戏以来入戏最深的一部戏。
  前一天晚上,宁熹做了与孟尽优同样的梦。
  在梦里,她过去与江絮在一起的画面如同走马灯,来来回回仿佛的在脑海里播放,明明是真实的经历,在梦里却被镀上一层雾,变成了虚幻的假象。宁熹想拼命的抓取那些与江絮的回忆,可无论怎样都抓不住,眼睁睁地看着它在眼前消失。
  梦醒时,她后背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湿,这场梦太过真实,连带着心脏都在隐隐作痛。
  宁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脸颊上全是干了的泪痕,抬头望向抱着自己的江絮。
  他睡得正沉,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轮廓依旧十分的清晰,他的手臂一如既往的环在自己的腰间,让她感受到轻微的重力。
  她这才感受到江絮的真实。
  宁熹吸了吸鼻子,脑袋埋在他的胸前,脸颊轻轻蹭着他的真丝材质大睡衣,触感冰冰凉凉的,却很让她安心。
  她的动作其实很轻,可睡着的江絮好像能感受到她,本能将她搂得更紧。
  清晨一早就要开拍,宁熹在显示器前看着回放江絮刚才的表演,读出他眼里的不舍,无能为力,和拼命挣扎后无果的绝望。
  她的情绪更加低落了,从一早上开始,她脸上的愁容就没消散过。
  宁熹入戏入得太深了。
  其实江絮也是。
  大概是因为情侣的关系,拍起这种悲痛至极的戏份,他们投入的感情比任何一场戏都多,有的时候他们甚至都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戏中的人物还是戏外的自己。
  江絮握了握宁熹的手,无声地给她安慰。
  剩下都是宁熹单独的戏份。
  戏里,孟尽优在梦里梦到了学生时期的事情,隐约能猜中盛开选在这里旅游的原因,等她从噩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盛开已消失不见,再想起这些天他的反常,更加得确定心里的猜想。
  造型师在宁熹脸上和脖子边都喷了喷雾,营造一种做了噩梦满身冷汗的样子。
  宁熹按着导演的指示,平躺在床上,闭上眼,准备进入戏里。
  -
  孟尽优在床上紧皱的眉头,手指死死的拽着棉被,指关节也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她很像从梦里出来,可根本出不来,脑海里的声音愈加的响亮,画面愈加的清晰…
  盛开:“孟尽优,你知道佛蒙特这个地方吗?”
  孟尽优:“这又是那个风景很美地方?”
  盛开:“佛蒙特,一个被誉为最美秋天的地方。”
  孟尽优:“嗯,所以呢?”
  盛开:“这么美丽的秋天,多适合风中歌唱,饮酒写诗。”
  孟尽优:“呵,还写诗呢,你语文及格了吗?”
  盛开:“自古逢秋悲寂寥。这可是我唯一记得的诗,人们总说秋天的悲寂的,佛蒙特就是一个让悲伤变得快乐的地方。”
  孟尽优:“那我祝你早日实现你的愿望,早点去到那里拍片好吧。”
  盛开:“不,我要在我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再去,把逝去的悲化作完结的喜。”
  孟尽优猛然醒过来,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刚才梦境里的画面逐渐变的清晰。
  她知道那不是梦,是真实存在过的事。
  那时的孟尽优面对盛开的侃侃而谈,总是敷衍了事,耳边听着他的话,可视线永远都是放在手里的课本上。
  现在,她脑海里不停地在回响几句话,她像带了紧箍咒的孙悟空,这些话像唐僧念的紧箍咒,吵得她头生疼。
  -让悲伤变得快乐的地方。
  -把逝去的悲化作完结的喜。
  -我以前是不是和你提过这个地方,或许我真的有和你提过。
  -命里注定的事没法逃。
  -盛开得再美丽的花朵也会有凋谢的时候。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孟尽优捂住痛如刀割的心脏,每想起一幕幕这些天他身体的反常,都在告诉自己,她的直觉应该是对的。
  孟尽优第一个念头便是找盛开,环顾了四周,整个房间空荡荡的。这本是盛开的房间,却早已没了他存在的痕迹。
  她慌忙的穿上拖鞋,在民宿的每个房间里都找了一遍,皆是无果。
  于是,她跑了出去,跑去了街道上。
  街上的人全是好奇的眼色,因为她连睡衣都没换就跑出来了,脸上挂着多条泪痕,有已经干了的,也有刚刚新增的。
  她无助的跑着,在街道的中心四处转圈张望,多么希望盛开是在这众人堆里的一个。
  她不相信的继续找,直到跑累了,绊倒摔在地上,撑着掌心传来痛感,她才认命般的停下来。
  她相信了。
  盛开真的离开了。
  孟尽优无力垂下头,放声大哭,嘴里断断续续的喊着盛开的名字。
  她此刻像找不到家的小孩,失去了依靠,失去了唯一爱她的人。
  “咔,这场过了。”
  俆导喊下暂停的瞬间,江絮便冲了过去,将地上的宁熹抱住。他刚刚一直在显示器里看着宁熹,看着她慌张害怕,崩溃大哭,到最后泣不成声。
  他抱着发抖宁熹,下颌抵在她的肩上,不停地重复着:“乖,不哭了,我在这。”
  宁熹有些喘不上气,用尽全力的抱住他的腰,她好像把自己塞进他的身体里,嘴里小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她哭得身体发抖。
  “我在这,别怕,我就在这。”江絮耐心的给她回应,可好像还是不太管用,他只能低下身,将她的脑袋靠着自己的左胸上。
  “熹宝不哭了好不好,那都是戏,不是真的。你听听,我就在这。”
  宁熹听见了他的心跳声,才冷静了一点,才觉得抱着自己的人有了真实感。
  周围的工作人员听着宁熹的哭声都早已湿了眼眶,所有人仿佛一时间都从戏里出不来了。
  宁熹哭了好久,她的鼻腔和气管因为吸入的冷气而变得干疼,抱着江絮的手臂稍微松开了点,抬眼望着江絮,眼睛不带眨的,好怕他下一秒就消失在自己眼前。
  江絮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亲了亲她:“别怕,我在这。”
  宁熹稍停的哭意又开始涌上,她想用手擦下脸上的泪,刚抬起就被江絮拦了下来。
  江絮看着她满是擦伤伤口的掌心,心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刚刚的摔倒,剧本里是没有的。宁熹太过投入了,这一摔反而把情绪给的更足,所以刚才徐导也没有即使喊停。
  江絮才看了眼她身上的其他地方,还好穿着长衣长裤,所以别的地方没有摔伤。
  江絮把她扶起来,带着她到一边坐下,小心翼翼地为她处理伤口。
  酒精擦在伤口上消毒,钻心的疼,可江絮看她都没什么反应。
  宁熹还带着抽噎,也冷静下来了,就是看上去整个人都蔫了。
  江絮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接这戏了。”
  宁熹慢慢的掀起眼帘,过了几秒才消化完他的话,用早已哭哑的声音说:“你说得什么话呀。”
  “普通话。”江絮笑了笑,逗她笑:“早知道这破剧本能把你搞成这样,我是绝对不会接。”
  宁熹轻笑出声,还没开口就看见俆导在江絮背上抽了一掌。
  俆导:“背着我说坏话?”
  江絮:“……”
  哄人是真的,但骂剧本也是真的。
  第76章 没有人爱我,只有你爱我
  宁熹在剧组最后的这几天里拍的哭戏比她这辈子哭的次数还要多,她的眼睛没有一刻不是红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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