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伞的空间本就不大,方绪洲突然靠近,让狭小的空间瞬间充满压迫感,“下次别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宋知许下意识乖乖点头,他看到方绪洲露出一个笑容来。
  笑容很淡,转眼即逝。
  宋母的病很快就被解决,她知道这其中一定发生了跟宋知许有关的事情。
  “妈,事情暂时我不能告诉你,我能告诉你,我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宋知许答应过方绪洲,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交易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就连自己的母亲也不行。
  宋母见宋知许执拗不肯说出,也不逼迫,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只要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她就当个糊涂鬼算了。
  “知许,只要跟着你自己的心走,妈妈不会阻止你。”
  方绪洲在外面买了一套房子让宋知许住,重生之前,他查到宋知许在高中时遭受过霸凌,搬出来住是最好的选择。
  宋知许办理了外宿,但一般情况下都是一个人住,方绪洲会时常过来看看,但他不怎么打扰自己。
  通常只会在旁边静静的看书或处理自己的文件,两人的默契在相处中渐渐加深。
  宋知许有时候会做饭,方绪洲就在一旁洗菜,看起来还莫名有种温情脉脉的感觉。
  宋知许渐渐习惯了房子里多住一个人,有时候方绪洲出差,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这一次出差将近二十天都没有看到方绪洲。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宋知许一个人,他有些茫然不习惯。
  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方绪洲推开门发现只有客厅留了一盏灯,刚好照亮沙发一角。
  宋知许蜷缩在沙发上,像是一只寻求庇护的幼兽,身上只套了一件洗的发白的卫衣,牵扯的动作幅度有些大,露出一截清瘦的腰线。
  呼吸均匀绵长,显然是已经睡熟了。
  方绪洲走到沙发前,利落脱下西装外套盖在宋知许身上,凝视着宋知许,风尘仆仆归来的急促变成一片温热的宁静。
  他犹豫着,想要触碰,抬起的指尖怕惊扰了这份来易碎的宁静。
  就在这时,宋知许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方绪洲……骗子……”
  声音又轻又软,似乎带着一种委屈,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拂过方绪洲的心头。
  方绪洲垂着眼,睫毛轻颤。
  本来这一次出差只要一周,但那些人实在太难缠,这个项目只好跟到稳定才离开。
  “抱歉,我来晚了。”
  一种滚烫的酸涩涌进方绪洲的心里,被人惦记在心上的那种感觉,无处安放的情绪在宋知许睡着时倾泻而出。
  方绪洲不打算强迫宋知许跟自己在一起,他想就这样静静的陪伴在他身边,看着他成长。
  在这条成长的路上,方绪洲会尽可能的帮他遮风挡雨,扫清一些不必要存在的障碍。
  方绪洲一只手轻柔地扶住宋知许的后颈,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膝弯,把人稳稳抱起来,慢慢走进卧室里。
  房间被这渐渐亮起来的晨光无声的覆盖,宋知许感受到眼前模糊又刺眼的光扑面而来。
  宋知许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方绪洲睡在沙发松软的靠背上,他心情有些微妙。
  宋知许看着那张脸,突然不明白方绪洲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对自己表示出没有任何需求。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图任何回报的交易吗?
  第220章 方绪洲if线(2)
  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潜藏在宋知许心里很久了,他想要找个时机好好跟方绪洲聊一聊。
  六月的高考如约而至,那场倾盆大雨覆盖了整条街巷,方绪洲撑着伞把宋知许送进考场。
  “高考加油。”
  宋知许眼底笑意漫出,“我会加油的。”
  方绪洲眼里藏着深深的爱意,但他不能让自己的爱破坏宋知许的成长,他们相差年龄太大,这一场交易本就是他求来的。
  能陪宋知许度过这些时间,对方绪洲这样的人来说足以慰藉余生,一辈子没有得到过爱的方绪洲,这些相处的时日正在一点点填补空心。
  他不能这么自私将宋知许困在身边,宋知许终究要化茧成蝶振翅蹁跹。
  宋知许教会他爱的本质是给予,这一次由他来给予,只是心脏沉甸甸的酸涩感无法忽视。
  几天后高考结束了,宋知许觉得自己考得不错,预估的分数能够上国内最好的大学,他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方绪洲。
  他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没有看到方绪洲的身影,心里有些失落之际,接到了他的电话。
  “我在家里等你。”
  方绪洲语气虽然听起来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给人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方绪洲站在灶台前,霞光勾勒着颀长而专注的侧影,锅里冒着袅袅热气,翻滚着诱人的酱红色肉块。
  宋知许从来没见过方绪洲做饭的样子,穿上围裙的方绪洲打破了他的既定认知,愣住片刻,走到厨房里。
  “绪洲,我这次考的很好,能上c大,能去京市。”
  宋知许心中的很多疑惑都没有问,他想借着今天这个机会说出口。
  一个京市人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过来,还精准地找到自己,在交易的这段时间对自己没有任何要求,甚至连亲密的动作都没有。
  宋知许有些搞不清楚方绪洲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应该各取所需,互惠互利,却变成了他单方面的接受方绪洲的给予。
  方绪洲沉默片刻,空气仿佛都要凝滞在此刻,他才开口,“知许,我们的交易结束了。”
  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的像一泓不起波澜的潭水。
  短暂的拥有已经足够了。
  方绪洲其实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每一个字眼像一根针一样,细细密密的扎在他心口上。
  他关掉灶火,拿出一个干净的碗,将排骨夹进碗里。
  宋知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不计任何回报,“为什么?”
  方绪洲从来没有对自己做过逾越界限的事情,他冷静淡然,几乎不会表露出强烈起伏的情绪。
  “知许,我帮你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不接受。”
  方绪洲时常会想,年龄的差距带来思维方式的不同,还有更多的碰撞。
  最主要的原因是宋知许永远不可能爱他,他也要学会适时的放手。
  一碗冒着热气的糖醋排骨推到宋知许面前的餐桌上。
  方绪洲没有做过菜,他知道宋知许喜欢吃糖醋排骨,这些天花了点时间把这道菜学会,在离别的时候派上用场。
  宋知许有许多话哽在喉咙里,平静地夹起一块排骨,咀嚼的很慢,似乎在品尝一种离别的滋味。
  方绪洲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的打磨,“我们该结束了。”
  这一段不被定义的关系,说不上朋友,也说不上恋人,方绪洲即使不舍也会把这段关系割舍掉。
  宋知许的人生应该光芒万丈,方绪洲就像吹过来的一阵风停留在他身上片刻,很快就会离开。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方绪洲愿意做一次好风,提供资源和跳板,让宋知许看看更高处的风景。
  宋知许没有立刻做出反应,他慢慢吃完了这一块排骨,随后放下筷子,“绪洲,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
  方绪洲的目光沉静如水,“不用跟我说谢这个字,我做事情只讲愿意,不讲付出。”
  “宋知许,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今年二十五岁,比你大了整整7岁,我对你的喜欢真实存在,但是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毁了你的将来。”
  这是一种清醒到残忍的剖析。
  这些话像冰冷的手术刀把温情脉脉的表象割破,露出两个人疏离的本质,方绪洲知道宋知许不会喜欢他。
  方绪洲清楚地知道宋知许的执拗,他想要报答一个人的时候,会利用所有一切能利用的资源,包括他自己。
  可是,方绪洲不需要宋知许这样做,他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绪洲,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宋知许被方绪洲眼中的爱意震惊到,一个相处不到几个月的陌生人,会付出这么强烈的情感吗?
  宋知许总觉得事情透露着不对劲。
  方绪洲把目光投向窗外蔚蓝无际的天空,顿了顿,“宋知许,你值得去往更广阔的世界,而我不应该是那一条拴住你的绳。”
  宋知许不应该困在他身边,他有要努力攀登的山峰,他的野心如这野火烧不尽,任何人都不能成为宋知许前进的阻碍,包括他。
  宋知许不知道该说什么,僵住几秒,“谢谢。”
  方绪洲垂着眼睫,略显落寞,“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
  宋知许第一次从一个人身上看出了卑微的祈求。
  这个拥抱即是诀别,方绪洲身上的气息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温热又柔软的一个怀抱,他像是抱住了全世界,不过只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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