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凌当归睁大眼睛,这个马车居然炸了!
  “这是租的马车啊!要赔钱的!”
  只剩下个底座,以及坐在软垫上、背后没了支撑的他。
  凌当归感觉自己前后左右凉凉的,他可能真的会被扎成刺猬。
  “手给我!”
  就在这时,陆观南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凌当归想也没想,直接握住他的手,随后耳边一阵喧嚣风声。他低头去看,这可比那回在祁王府的屋顶高多了,而且下面聚了好多要杀他的刺客,凌当归不由地双腿一颤,更是抓紧了陆观南,“你你你千万别松开我啊。”
  回去要练轻功!
  被疯狂追杀的时候才知道,三十六计,走为上!
  陆观南只觉自己的腰被猛地搂紧,心口处也被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撞了一下,不由地闷哼一声。
  “别闻,有血。”陆观南浑身发烫。
  明明天很冷,脸颊却充溢热气。
  凌当归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晕晕道:“我没闻啊。有血也没事,也好闻,衬得香气更清冷了。”
  陆观南眉心直跳,“……你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凌当归其实有些恐高。
  刚才说了什么,他还真不记得了,随口乱说的,脑子不清醒。
  陆观南无奈咬牙,踏叶如点水,渐渐缓力,落在一处高树上,然而还没稳下来,一个刺客提着剑就追了上来。
  凌当归吓了一跳,急忙扣动流星弩,连射三枚弩箭。
  “差一点……”凌当归悄悄往陆观南身边靠,脸色略显惨白,不太敢往下面看,“那个,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这吗?”
  陆观南本是这么打算的,但当触及他那满是期待的眼神时,便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换了左手拿剑,“我守着你。”
  凌当归松了口气,佯装轻松道:“其实本世子也不是害怕,不过你是本世子的奴隶,保护我是你的分内之事,如果我有什么闪失,你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况且还有生死蛊……”
  “你可以抱我。”
  凌当归的絮叨被打断,他愣了一下,“啊?”
  “就像刚才那样。”
  陆观南舔了舔嘴唇,手仿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无意识地碰着腰间佩戴的玉佩,勾着穗子,再一动,却不慎被剑刃划伤,顿时汩汩冒出很多血来。
  陆观南感知不到疼痛,将手背在后,也没去看凌当归,又舔了舔唇,补充:“你不是害怕吗?所以……”
  凌当归的手迅速收回,再三强调:“我不害怕!”
  陆观南:“……”
  他到底为什么要补充那句话?
  而另一边的屋顶上,迟迟表情格外嫌弃。
  “这两个人是不是不分场合啊,什么时候了还在搂搂抱抱?陆观南到底看上凌纵那家伙哪点?眼疾居然严重到这个程度。”
  迟迟又问:“仪景,我们动不动手?”
  “东梧卫已经赶来了。”
  “好吧,胜负已定,陆渊又要气死咯。”迟迟幸灾乐祸地笑,看向不远处的街巷匆忙赶来的人。
  转头仪景还在死死盯着高树上的陆观南,想起刚才的那句话,更加好奇地追问:“他到底像谁啊?”
  仪景没说话。
  东梧卫及时赶到,一番打斗后,大多数杀手都死了,只有几个侥幸逃脱。
  凌当归也终于平安落地,在尸体上翻来翻去,“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他有点不确定。
  首先排除许国细作,他们应该更想活捉他。
  如今想要他死的人,薛王是一个,陆渊是一个。
  凌当归琢磨了会,还是觉得陆渊的可能性更大。
  “罢了,先回府吧。”
  见他们走了,迟迟蒙上面,准备好武器,似乎要打算动手。
  仪景拦住她。
  “我就找陆观南切磋切磋,顺便把凌纵抓走。春葭说了,遗信一定在他身上。这家伙怂得很,很少出府。”
  仪景摇摇头,“先别动他,我有个事必须要先确认一下。”
  “那凌纵呢?陆观南的事比凌纵还要重要?”
  “同等重要,甚至比遗信还要重要。”
  迟迟诧异,“行。”
  但又不想白跑这一趟,“那我去揍一顿凌纵可以吗?”
  “不行。”仪景果然拒绝,“他好像很喜欢凌纵。”
  “……”
  什么玩意?
  *
  惊险刺激的一天结束了。
  凌当归沐浴完,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觉。
  今天消耗不少精力,还死掉许多脑细胞,因而他很快便睡着了。
  东梧阁内的一间偏房,烛灯昏黄。
  陆观南脱下衣裳,抱着衣裳细细嗅闻,那股梅林松竹的清香早就散了,只剩下些血腥味。
  陆观南将衣裳挂起来,坐到床边,垂着漆黑的眼眸,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玉佩的流苏穗子,耐心十足地将缠在一起的穗子理好。
  柔软丝滑,仿佛羽毛一般划过掌心,痒痒的。
  半晌后,他觉得很渴,将晚上剩下的一点冷茶喝了个干净,掩去面颊上的红。
  修改后的《恨海记》还在他的枕边,陆观南犹豫了好久,放下帐子,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翻看。
  这一夜,对陆观南来说,是十七年来最惊心动魄的一夜。
  他做了春梦。
  ……难以启齿。
  十七年来,从未对何人动过情意,更从未有过这样的梦,这样的情绪,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清心寡欲的。
  梦里他却神魂颠倒,痴痴叫着阿凌,那般不知羞耻地施以引诱。
  被他压在身下,紧紧抱住的少年,面容模糊不清,陆观南只记得他像一池盈满桃花的春水,声音动听极了。
  陆观南捂着眉眼,轻叹息,喉结滚了滚,反手将《恨海记》塞到枕头底下。
  李十三……真的很该死。
  下床的时候腿都软了,险些被床边的靴子给绊倒。
  第119章 蔡媪
  平昌公府。
  陆渊将收到的密信烧掉,脸色阴晴不定。
  流觞道:“公爷,要不要再派一些人?”
  陆渊摆摆手,取出一方帕子,擦掉手指上的纸灰,“暂时不用,以免打草惊蛇。凌纵……陆观南一直跟着他吗?”
  “是,据回来的人说,陆观南处处保护着凌世子,唯恐他受到伤害。”
  陆渊蹙眉,有些惊悚,又厌恶的样子,“他到底是真的喜欢上了凌纵,还是在为了活命而作假?”
  流觞想了想,道:“属下觉得陆观南不似作假,他替凌世子挡了好几剑。况且……属下斗胆,若说他为了活命,在自己讨厌的人面前刻意迎合,逢场作戏,却是不太可能的,公爷您也知道,陆观南他并非这样的人。”
  陆渊听这话,脸色更古怪,“竟真的喜欢上男子了,还是凌纵这样的好色之徒。他也真是出息,这些年我教他的东西,都进狗肚子里了。”
  流觞不敢言语。
  “罢了,血缘肮脏之人,提了膈应。”陆渊扔了帕子,“大公子最近在做什么?与薛王走得近吗?”
  “回公爷,大公子昨夜才见过薛王。”流觞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提醒大公子,与薛王保持距离?公主受尤承之事牵连,被诛杀,薛王和韩氏一族正受陛下猜忌呢。”
  “现在不必了。”
  陆渊烤着火,淡淡道:“上次尤笠的凶案,本想推波助澜,除掉凌纵。谁知道结果没等到凌纵死,却是尤承贪墨通敌被灭族,凌纵倒是安然无恙地从织蝉司出来了。因着做假供,陆府和祁王府的梁子又结下,已经到了彻底无法收拾的局面了。”
  流觞皱眉道:“是,偏偏如今祁王还领兵在外,属下听说,手底下的士兵都很服他,威望颇高。一旦祁王继位……”
  “第一个死的,就是我陆府。”陆渊像火炉中加了些炭火,语气稍重,“所以不管如何,一定要推薛王上位。”
  流觞心下一惊:“公爷这是下定决心了吗?”
  陆渊直直盯着跳跃的火苗,沉声道:“假供和闫庚密信一事,我已经没有选择了,祁王和凌纵必须死。”
  “是!”
  ……
  陆朝雨看完二哥陆辰荣,可怜地叹气。
  自从陆辰荣上回在春夜坊出丑,丢了陆府的脸面之后,父亲再也没准许他踏出家门一步,眼前的情形就跟圈禁差不多了。
  “小怜最近身子怎么样了?”
  陆朝雨问婢女莺儿。
  提起小怜,莺儿哭诉道:“四小姐,您不知道,小怜这伤怕是好不了的。本来今日就可以好的,谁知道那蔡嬷嬷又来找事,竟将小怜从床上推了下去,磕破了头,血流不止。那蔡嬷嬷还耀武扬威的,就跟没事人一样。”
  陆朝雨惊道:“竟有此事?为何不早说?”
  莺儿抹着眼泪:“蔡嬷嬷不许我们说出去,还威胁要扣我们的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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