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皮影戏?”凌当归来了点兴致。
许国的皮影戏倒是一绝,不看白不看。
珍贵药材入了东宫府库,表演皮影的许国影工穿着灰布,陆续进入东宫花园。
凌当归接过吉祥递来的一盏茶,一边看许国影工搭台。都是宫廷训练有素的皮影戏艺人,很快便布好了景。
日影戏不比夜影戏,缺少了点氛围,不过敲锣吹曲,幕布之后的皮影人物翻飞回转,栩栩如生,亦是十分热闹。
总管在一旁悄声介绍着。
演的这一出是许国演了几十年的经典剧目,《断案记》第七折,讲的是许国开国三十年左右,一位悲悯苍生、清廉睿智的太守断案故事。许国百姓,皆是家喻户晓,奉该太守为青天。
剧情甚是吸引人,跌宕起伏,那皮影戏表演得又极为出彩,尤其是操纵太守皮影的那个影工,竟能够将微小的细节都演奏出来,属实妙极。
一场皮影戏结束,凌当归不由拍手喝彩,“好!赏。”
操纵太守的,更是重赏。
凌当归对这人有些好奇,也想耍耍皮影戏,便令人将他唤过来,准备询问一番。
“殿下,人带到了。”
凌当归转身看去,表情顿时一僵,无语到莫名笑了一声。
那不是别人,正是穿着灰布工服混进来的陆观南。
凌当归气又上头,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怎么是你?秦王很闲吗,在长陵过得不好吗,莫不是那些人逼迫你去学皮影戏供人欣赏?”
陆观南含笑:“倒也不是,只是我被圈禁期间,自己学的,想着阿凌应当会喜欢这些,我学会了,给他欣赏。”
“什么圈禁?”凌当归愣了愣,下意识问,然而触及陆观南那双晃着笑意的眼眸,立马绷着脸,“那也与本太子无关,本太子不在意。你爱学不学,别推我头上,我又不爱看。”
陆观南走近几步,温声道:“是阿凌在雁州那段时日,我冲撞了皇帝,他一气之下把我关了半年多,我都快闷死了,除了习武练字,便只能刻些皮影,消磨时光。他还逼我与别人成婚,不过我没同意,他又将我又骂了好久。”
说得好像昭平帝是个无敌超雄爹,自己就好可怜无辜。
凌当归冷酷道:“……与我无关。这里是东宫,你鬼鬼祟祟混进来,定然不怀好意,赶紧走,否则本太子就唤东梧卫了,你也不想闹出什么难堪的事情吧。”
“阿凌。”
陆观南又走近了几步。
凌当归怪不自在的,往后退,皱眉道:“你干嘛?这花园里都是人。”
陆观南往旁边一瞥,许国的皮影工人在总管的招呼下,迅速离场,只剩下宜国东宫伺候的仆从。
“太子殿下也让自己的人先走?”陆观南说。
吉祥在一旁咬牙切齿,暗骂陆观南无耻,居然想出这么可恶的法子,他可得看好了,以防无耻之徒对殿下下手!
凌当归被陆观南看着,忽然有种慌乱。
作为读者,他比谁都清楚,陆观南的温润清冷,只是表象,他骨子里是很疯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武功又很高,凌当归是打不过他的。万一真发生了什么,岂不是让东宫的人笑话?不行!
凌当归咳了一声,对吉祥道:“你们都先下去。”
吉祥惊恐:“殿下?万一他伤了您呢?”
“他敢?这里是东宫。”凌当归冷哼。
吉祥没办法,只好先退下,唤东梧卫暗中保护。
花园里,繁花似锦。
凌当归瞥了一眼陆观南,“这样总行了吧?”
“谢过太子殿下。”陆观南勾唇,看上去十分愉悦,然而笑意刚过,垂眸一叹:“只是太子殿下都不信我,我没有与别人相谈甚欢。分明是误解了,却又问也不问我一声,就不理我,逼得我只能出此下策,还让殿下损了几句。”
这明显带着委屈的控诉,语调低沉,又显得勾人。
凌当归耳根一烫。
陆观南还在说:“永盈的话让阿凌生气了,可是,为什么生气?”
“……”
凌当归有些承受不住,尤其是对方的眼神含着藏不住的侵略性的笑意。
他为什么生气?因为,因为……
不行,不能再往下被他牵着胡思乱想了。这里毕竟是小说世界。
陆观南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阿凌的回答,对方已然面容绯红,眉头紧蹙,满是纠结别扭,看样子不打算说话了。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只好道:“总之,我没与其他人交好,那是永盈瞎说的,我已经教训过她了,改日让她与你赔罪。今日我与殿下赔罪,太子殿下大人有大量,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哦。”
憋了半天,凌当归相当无情地憋出一个字来,扭过脸去,即便抿着唇,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这人怎么回事?
跟凌柳卿和苏见棠的情感线怎么都断了?
他没来得及细想,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小动作,凌当归又觉得丢人,板着脸,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要是诚心想赔罪,正好幕布皮影还在,你再演一遍。”
阿凌果然很好哄。
陆观南笑:“好。”
他便演了一遍太守独角戏。
凌当归看着那皮影在他手中极为生动,仿佛活了一样,手也痒痒的,争着上前试试。
他从未接触过这些技艺,因此又笨拙又不知所措。还是陆观南帮他,握着他的手,操纵皮影,在幕布上行走、跳跃。
两个人的双手覆在一起,距离也近。
凌当归心跳极快。
陆观南心跳也极快。
两个人却都谁也没有说,目光都在活灵活现的皮影上。
到底是陆观南先移开了视线。
春光下,静静看着他,近乎贪婪,似在脑中构思一幅画,将其永永远远地印在心间。
第159章 画舫
入夜。
凌当归辗转反侧,纠结了好一会,还是从床上起来,去柜子里找出刻着小猫形状的玉坠。夜色里,玉质皎然,如月华破窗流转。
他呆立原地良久,最终还是将这枚玉坠挂在脖子里,隔着里衣,玉温微凉,很快便被捂热。
凌当归再回到床上,渐渐睡着了。
*
时日春光正好,风清云秀,漱河之上碧波如绫绸。
一艘挂着“凌”字金牌的画舫正悠悠行驶,过了朱雀桥。这画舫为江上之最,高且宽,雕梁画栋,绣彩朱楼,既有皇家的华丽奢靡,又不失宜国独有的典雅精致。
画舫二楼外,韦松站立远眺,但见江南灵秀光景,花鸟逐水,不由抚须作了首诗,而后慨叹道:“清都风流,果然名不虚传。”
“江山多娇,英雄折腰啊。”凌当归握扇挑开珠帘,悠哉悠哉走到韦松身侧。
韦松拱手拜见,笑道:“见过太子殿下,在下生于长陵,还从未见过这般雅致韵味的风景,一时失态,让殿下见笑了。”
凌当归熟稔地“哗”的一声展开折扇,悠然摇扇,“只是不知韦太傅心中到底在慨叹什么,为清都,亦或是为长陵?”
这熟悉的夹枪带棒,阴阳怪气,显然是在讽刺许国想要吞并宜国的野心。
宜国的太子,压根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蠢货。不过倒也是了,若真是蠢货,怎会让秦王心心念念。
韦松只当不知:“殿下所言何意,在下愚钝,听不懂。”
“嘴上听不懂就算啦,心里听懂就行了。”凌当归今日心情似乎还不错,笑眯眯的,“本太子方才听到太傅大人吟诗了,才华横溢,很是不错啊,那本太子就恭候佳音了。”
“殿下谬赞,在下的文采当属一般……”韦松忽然觉得莫名其妙,“什么佳音?”
凌当归挑眉道:“嗯?怎么,难不成许国的太傅大人是言而无信之人?”
韦松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还请殿下明言,在下实不知啊。”
凌当归耍着折扇玩,“啧”了一声,“文赋!文赋!前几日在鸿胪寺,太傅大人表现得十分欣赏本太子,赞誉颇多,本太子便给了太傅大人一个机会,为本太子撰写文赋,如此重要的事情也能忘了?”
韦松:“……”
韦松嘴角抽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万分无语。
他到底什么时候答应写赋了!简直是胡说八道,鬼话连篇!
“滴——获得100积分,累积22400积分。”
凌当归犯了剑,痛快了,故作大度地对韦松说:“本太子也不求急速,太傅离开清都之前完笔就好了,辛苦太傅。”
韦松硬生生吃了个闷亏,皮笑肉不笑,意味深长道:“殿下可真是奇人,在下活了这几十载,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殿下这般的人物。”
凌当归全当夸奖,照单全收,“客气。”
韦松深呼吸,告诉自己忍耐,对此事避而不谈,说起其他的:“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想与殿下商讨,今日正好良机,不知殿下肯愿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