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陆观南眸色深沉,“好。”
“……”凌当归也意识到这一点了,气得从地上爬起来,一眼也不看陆观南,离他远远的。
陆观南缓缓吐气,捡起铁锹,开始勤勤恳恳地挖土。
凌当归蹲在地上,疯狂地揪着肆意蔓长的野草,最后揪得手累了,往草丛里一躺,翻来滚去的,像只懒洋洋的小猫。
他脸上的热意不仅没有下去,反而愈演愈烈了。
真是好折磨。
凌当归穿书前只是一个绝症去世的十七岁纯情少男,别说接吻了,连手都没跟人拉过。他生活的环境封闭单一,以至于他压根就没有喜欢的人,不知道恋爱的滋味。
到了这里吧,嗯,遇上陆观南吧……
毕竟是男主,品貌一流。就那张脸,往那一摆,本身就有着蛊惑人心、移不开眼的魅力。再那么柔情万般的亲他……
虽说他是直男……好吧,这个可能得存疑。总之,不管男女,能招架得住的绝对屈指可数!
所以这也不能怪他刚才有点,就一点点,沉迷……还回应他了。这不能怪他吧……?
啊啊啊烦死了!男主为什么脱离原书了!为什么老是亲他!还一声招呼也不打!
“阿凌?”
原本湛蓝的天空里,忽然出现一张俊美无双的脸。
凌当归心脏猛地一跳,愣了几秒,迅速坐起来,冷着脸掩饰尴尬。
陆观南抬手。
“你干嘛?!”凌当归条件反射似的戒备他。
陆观南替他拿掉肩上的稻草,又拍了拍他的衣角,自然道:“草地里虫子多,快起来吧。”
顿了顿,又补充道:“现在不亲你。”
凌当归耳根红透,一边起来一边骂他:“你狗胆包天!我是太子!”
“嗯,太子殿下恕罪,那边埋的箱子已经挖出来了,只是有好几个,请殿下决断?我好搬出来。”陆观南牵他起来,顺着他的话说。
凌当归推开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快步往树下去,傲慢地一指,“这个。”
陆观南搬出暗色花纹的木箱,眼神不经意掠过旁边一口黑色箱子,随口一问,“那个里面装的什么?”
凌当归看过去,那可是他的宝贝!将来男主登基,他曾经的手抄本就是无价之宝,卖出去,足以换金山银山。
凌当归很是克制:“哦。本太子的家当呗。当时出事后,我怕天熙帝把祁王府给抄了,所以就提前收拾了一些东西埋藏在地下。哼,既然被你发现了,本太子可得换个地方藏了。情况紧急,东一处西一处的随便乱放,也不知道生死蛊的解药哪去了。”
凌当归甚至当时也没将解药放在心里。
横竖陆观南回到许国后,就会找到解药并服下。陆观南那边解了,他这边自然也解了。谁知这人脑子好像被门给撞了,竟然不吃?
凌当归怪异地看他:“你为什么不吃?是不是有病?”
原来是这个生死蛊来的。
陆观南低眉作一笑,没有回答。
“无话可说了吧?我就当你头脑不好。”凌当归总算觉得扬眉吐气了一把,抽出靴子里的匕首撬开锁,在发闷的箱子里刨啊刨,“不过我可告诉你啊,这解药我也不一定找得到的,说不定被狗叼走了呢。”
“无妨。”
陆观南其实有些无所谓。
生死蛊起码让两个人性命相连,如果阿凌受伤了,他能够第一时间知晓。
“你别装了呢。”凌当归偏要挤兑他,“我才不要你殉葬。”
“不是殉情吗?”陆观南很顺畅地接话,“在雁州时……”
凌当归瞪他。
陆观南笑着噤声,同他一起找。
“咳。”凌当归分了神,憋了好久,不自然地说:“其实流放那段时日,还……还得谢谢你安插人照顾。还是韦松后来也跟我说了,他说你以生死蛊为威胁,逼迫你父皇出兵救我……”
这都什么人啊。
连自己性命都不顾,却要管他。
检测到系统在扣分,凌当归立马冷酷无情地补充:“但是事实表示,本太子可不是吃素的,不需要你帮忙。当然,还有你的手也不要伸得太长了,我已经把清都的许国细作都赶走了,别妄想监视我!”
陆观南抬眉,见他眸光明润,弯唇:“殿下客气,殿下知道就好了。”
凌当归又脸红,继续埋进箱子里。
找了好一会,边边角角都翻过,东梧阁四处也看过,仍是没有。
很快天色就暗了,已是黄昏,落日西斜。
风絮也报来消息,说清都的鬼市里也没有买到解药,但是正在调配了,估计要半年时日。
“行吧,能有就行,催促那人快些。”凌当归心定了定,“否则本太子岂不是要受制于人?”
虽说这生死蛊对陆观南的威胁更大,该急也是陆观南急。
他只当不知,免得阿凌又跳脚。
二人策马长街,陆观南忽然勒住缰绳。
凌当归一看,心中了然,男主又要故地重游了。
这从祁王府出来,回鸿胪寺的必经之路上,正路过平昌公府。
第161章 重游
平昌公府被抄了,未得圣命,擅入者斩。
处处朱门残留着褐色的血迹,蛛网遍结,石狮子两旁杂草丛生。这般破败的景象,很难联想到曾经煊赫、门庭若市的国公府。
陆观南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从被爱戴到被赶出,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张了张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凌当归骑在马上,杨柳拂过他的脸颊,暖意洋洋,他打了哈欠,表情很慵懒。
当初乌塔来犯仞州,祁王领兵讨伐。率兵回程路上,却遭部将背叛,以至于士兵误饮了陈郡一带被瘟疫污染了的水源,导致死伤无数。祁王因此被罚流放,而这背后的幕后主使,正是平昌公陆渊与薛王凌沧联手为之。
祁王杀回清都,成了嘉成帝后,陆渊便只有死路一条。
哪怕陆渊是陆茜娘的兄长,嘉成帝也不会再心慈手软。
他行事一向利落,抄家、斩首,绝不拖延。
“其他人呢?朝雨和蕙如……”陆观南问。
凌当归道:“贬为庶人,起码留了一条命。”
战争向来是残酷的,宫廷斗争也是如此,在哪里都一样。总有人是无辜的,然而到底是无可奈何。
譬如流放祁王时,全府上下上百人皆随行流放,这其中不知死了多少无辜受牵连的人。
陆观南闭了闭眼,半晌后道:“谢谢阿凌照拂两位妹妹。”
凌当归一愣,有些不自然,“你说什么?我可没有说我照拂了她们,别污蔑我!”
陆观南但笑不语。
他的直觉,阿凌会偷偷派人安置好陆朝雨与陆蕙如的。他,确实是个心地比谁都软的人。
凌当归面色飘过绯色,嗤了一声,莫名有些别扭劲,又过了一会,他凶巴巴地道:“喂,你要不要去看看她们?”
陆观南没回。
等到凌当归不耐烦再追问时,他摇了摇头,“不了。”
他现在突然很想见一见昔日养父,陆渊。
在长陵时,韦松将二十年前的事情统统告诉了他。
傅氏的灭族,是皇权与平郡宋氏斗争失败的结果。而陆渊当年的出使,正是给了平郡宋氏一个绝妙的点子。
离间傅氏与皇帝,污蔑傅氏父子领兵在外,拥兵自重,违反皇命,有谋反之嫌。
计划很成功,平郡宋氏既除掉了傅氏这个眼中钉,又拿捏了尚且年轻的昭平帝。而对于陆渊这边来说,宜国之困自然而然地便也解了,他亦成为大功臣。
双赢之事。
只是料想陆渊死也想不到,他费尽心机除掉的许国傅氏,流有其血脉的皇子,竟阴差阳错地被错养在他膝下十几载。
岂不可笑。
陆观南短促地笑了一声,再也笑不出来。命运待他,还真是爱开玩笑。陆观南心口有些堵,沉沉道:“走吧,阿凌。”
凌当归见他凝重,只道:“哦。”
春日里,桃杏满街巷,百姓们都热热闹闹的。这份热闹,却好似与陆观南没有任何关系。
短短时日里,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个人骑着马,到了郊外的杏花古道。
陆观南看向凌当归。
凌当归俯身摸着自己的乖马,没有看他,只是随意又漫不经心道:“你不是要故地重游吗?都看看吧。”
他倒是也没多想,就是看陆观南情绪到位了,顺便一下子都让他抒发出来,总比憋着好。
“阿凌……”陆观南唤了他的名字,却怔了片刻,情不自禁道:“我这人其实没什么朋友。在被赶出陆府后,曾经所谓的朋友全都好似变成了仇人。不过我也并没有太伤心,毕竟我自己就是凉薄之人,也并不将那些朋友倾心相待。”
凌当归继续安抚马,敷衍地“嗯嗯嗯”,“快点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