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山月 第224节
青黛捂着脸颊,愣住了。
虞贵妃怎么敢打她?
“你那是什么眼神?觉得本宫不能教训你?”
得知身世的冲击令虞贵妃如绷紧的弦,青峰的失踪让这根弦彻底崩断。
她明明有疼爱她的爹娘,有平淡温馨的生活,拜这些狗东西所赐生不如死长大。而这十多年里,另一个人替她享受着爹娘的疼爱,她却一直被这些狗东西控制。
这些狗东西,靠她做这个做那个,却连解药都守不住!
虞贵妃又一个耳光甩过去:“你是什么东西,在本宫面前一口一个‘我’?”
“娘娘,你不怕没了解药吗?”青黛疼得脸皮抽搐,声音都变了调儿。
“对啊,药呢?”虞贵妃一把揪住青黛,把她拉近自己,声音虽低,却压不住疯狂,“我问你,药呢?”
青黛看着神色癫狂的虞贵妃,眼里终于有了惧意。
最好的棋子是什么样的呢?是不知道自己是棋子,以为是自己人,心甘情愿去做这些事。
可在虞贵妃身上失败了。
一枚靠毒控制的棋子,却被至高无上的权力滋养着,一旦反噬,青黛能想象自己的结局如何。
“娘娘,你冷静一下,信上说了,只要放了秋蘅,兄长就会没事的,自然就有……有解药了。”
虞贵妃根本听不进青黛的解释。
什么叫放了秋蘅就没事了?
能以青峰威胁她放秋蘅,不就意味着她暴露了吗?
她的真正身世,她的细作身份,短短数日竟全因为秋蘅一人暴露了。
“娘娘,你打算怎么办?”见虞贵妃神色不断变化,青黛试探问。
虞贵妃瞥了青黛一眼。
青黛生得仅是清秀,因着另一重身份,却比那些貌美如花的宫婢多了几分镇静自矜。
而此刻,也不过是脸上顶着巴掌印的一个贱婢而已。
从幼时在心中植根的恐惧忽然就松动了。
虞贵妃看着强忍不安的青黛,不禁想:这突如其来的对她来说致命的一场危机,若是把握好,能不能变为摆脱这些狗杂碎的机会呢?
“我要想一想。”
“娘娘——”
虞贵妃冷冰冰看着青黛:“本宫不想再说第二遍。”
“奴婢告退。”
虞贵妃静静坐着,花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过来,喵喵叫了两声。
虞贵妃把猫捞入怀中,一下一下顺着毛。
花猫一开始一副享受神色,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受不了跑了。
虞贵妃这一想,又是一夜难眠,转日一早就打发人去内牢传话,再把秋蘅带到了玉宸宫。
“你们都退下。”
随着虞贵妃发话,宫人全都退了出去。
她看着秋蘅沉默许久,声音微哑:“我真是你养父母的女儿?”
秋蘅暗暗吃惊。
观那日虞贵妃得知身世后的反应,很是抗拒的样子,这是愿意承认这个身份了?
“是。”
“那你知不知道我的乳名?”
秋蘅点头:“娘亲临终前告诉我了,说姐姐叫宝珠。”
宝珠——虞贵妃微微动了动唇,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散去。
不是记忆错乱,确实有一个叫宝珠的小女孩存在过。
“这么说,我们也算是姐妹了?”
“嗯。”
虞贵妃从衣袖中抽出一封信,甩给秋蘅:“那你看了这个之后呢?”
秋蘅默默把信看过,暂时看不透虞贵妃的心思。
“看起来,你们早就怀疑我了。”虞贵妃一开口,就抛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秋蘅诧异她的直接。
这等于承认了细作身份。
“秋蘅,你是聪明人。不,是远比我以为的要聪明。”
没看到这封信之前,她哪里想到秋蘅和薛寒早就盯上她了呢。
在她接到宫外传来的消息,说永清伯府六姑娘有异常,乡下丫头的身份可能只是伪装时,她把秋蘅召进宫中试探,原来对方也在观察她。
虞贵妃冲秋蘅一笑:“秋蘅,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秋蘅静静听着。
“这封信是出自薛寒之手吧?那你们应该知道了,我因为身中奇毒,受人控制。”虞贵妃顿了一下,眉梢轻扬,“妹妹不给一点反应么?”
“姐姐受苦了。”秋蘅语气很淡,听不出是敷衍,还是真心。
虞贵妃轻笑起来:“刚刚得知身世时,我很恼火,很不平,现在却觉得运气不错。生我、爱我的爹娘也是养你、爱你的爹娘,这才让我觉得或许能信一信你。妹妹,不如我们合作吧。”
“姐姐想怎么合作?”
“你们想办法让青峰交出解药药方,我让你从方蕊之死脱身,并交出齐人在京畿地区的联络点。”
“姐姐说自己受制于人,还有机会了解这么多。”
虞贵妃弯唇:“只要有心,慢慢就了解了。”
谁甘心一直被人掌握生死呢?她在等待一个摆脱的机会的同时,该留意的,想了解的,从没停下过努力。
再说,还有青黛。
青峰的嘴难撬动,青黛的嘴可没那么硬。
秋蘅垂眸想了想,伸出手去:“能与姐姐合作,我很愿意,但我要先从内牢出去。”
虞贵妃没有立刻伸出手:“你要先洗脱罪名?”
“是啊。”秋蘅冲虞贵妃笑笑,“我出去了,才能帮姐姐拿到药方啊。”
虞贵妃思索片刻,轻轻握住了秋蘅伸出的手:“好,我放你走。”
一只精心保养涂着蔻丹的玉手,另一只手同样白皙如玉,指腹却有着薄茧。
四目相对,二人皆笑了笑。
第272章 邪门
秋蘅回到内牢的当日下午,虞贵妃就把靖平帝请到了玉宸宫。
“爱妃还为秋蘅心烦呢?”靖平帝面对宠妃,莫名有些心虚。
这个秋蘅真不识趣,死拖着不肯认罪。
还有薛全,平时挺伶俐的人,办起秋蘅的案子来拖拖拉拉。
虞贵妃突然跪了下去:“陛下,妾请您来,是发现误会了随云县主,——”
靖平帝忙把虞贵妃拉起来:“爱妃这是做什么,怎么误会她了?”
虞贵妃顺势而起,叹道:“与方蕊同住一屋的宫女今日来报,曾听方蕊说过要找随云县主为家人报仇,哪怕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妾听后命人搜查方蕊住处,翻出了迷药……”
“这宫婢怎么不早说?”
“妾也十分生气。那宫婢看方蕊死状凄惨,又觉得……又觉得妾对随云县主态度平平,怕说出来受到责罚,一直到今日抵不住良心谴责才鼓起勇气开口。”虞贵妃垂了眼,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宛如振翅的蝶,“都怪妾管教不力——”
“这怎么能怪爱妃。”靖平帝一脸不赞同,“爱妃一听案子有新情况就对朕讲,不忍秋蘅蒙冤,这是爱妃心善……”
虞贵妃展颜一笑:“闹出这样的误会,陛下不生气,妾就放心了。”
“这算什么。”靖平帝低头在虞贵妃娇艳如花的脸颊上轻啄一下,“当时那样的情况,任谁都会误会,爱妃已经很宽厚了。”
“那秋蘅——”
“既然是方蕊故意陷害,就放了吧。”靖平帝语气随意,“再赏些金银就是。”
前去传口谕的内侍很快把秋蘅带来,一同前来的还有薛全。
“臣女秋蘅见过陛下,见过贵妃娘娘。”
虞贵妃盯了跪拜的少女一瞬,笑道:“罪奴方蕊一直对随云县主心存仇恨,竟做出以命陷害的事来。本宫一时不查被她蒙蔽,委屈随云县主了。”
“陛下和贵妃娘娘明察秋毫,臣女只觉感恩,不觉委屈。”
“哈哈哈,随云县主这般明事理,当赏。”
靖平帝当即在定好的赏赐上又加了一对玉如意。
秋蘅谢了恩,离开玉宸宫。
与她一同离开的还有薛全。
薛全憋了一肚子困惑,频频看向秋蘅。
“也许贵妃娘娘突然又觉得我受了冤屈呢。薛公公如此急迫,最后办了冤案被翻出来可就不美了。”
秋蘅才说过不久的话响彻心头,薛全莫名战栗。
他当时听了这话认为是嘴硬,现在却觉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