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他轻轻抽出一张,上面画的是一只在玩球的小猫,憨态可掬,橘白色的长毛根根飘逸,如堆雪般蓬松轻盈。
  裴景翊一眼就认出这是孟婉茵最爱的那只绒团儿。
  他开口:“我记得绒团儿背上的橘色块一直蔓延到右后腿,这里似乎短了点儿?”
  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燕宜吓了一跳,及时抬腕,才没把笔下的线条画歪。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早点叫我。”燕宜拍拍胸口,轻飘飘地瞪他一眼,没什么力度。
  “是我看夫人画得太专注,不忍心打扰你。”
  裴景翊把绒团儿那幅画放到她面前,指着小猫咪的后腿又重复了一遍。
  燕宜回忆了下,“还真是这样。”连忙蘸了颜料轻轻补上。
  她举起画纸吹了吹,又问裴景翊:“这样对吗?”
  “嗯,很像。”裴景翊不吝赞赏,“原来我夫人还是深藏不露的丹青妙手。”
  燕宜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是母亲拜托我画的,她说这些小猫咪有的已经七八岁,按照人类的寿数也算是中老年猫了,她想在它们还健康活泼的时候留下一些画像,这样就能长长久久地陪在她身边。”
  “嗯,我还记得绒团儿刚来家里的时候,小小的一团,还没有我一只手大,身上的毛又长又绵,它还不会舔,经常把自己弄得湿漉漉的乱七八糟,都是母亲把它摁在垫子上,用小梳子一点点梳开的。”
  裴景翊回忆着,顺势坐进酸枝木圈椅,搂着燕宜坐在他腿上。
  他记性好,对七八年前的事也能如数家珍,历历道来,燕宜听着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她画了一下午也有点累了,便靠在他怀里揉着手腕,扭过头对上他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清俊又分明,让她这个画画的都有些手痒。
  燕宜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指尖顺着下巴滑过他的喉结,感受到轻微的滚动。
  裴景翊垂下眼看着她,桃花眼里盛满专注和温柔,深邃又动人。
  他抬手捉住她作祟的指尖,放到唇边轻轻一吻,幽深的双眸眨也不眨地凝望着她,看着她脸颊一点点泛起胭脂般的薄红。
  裴景翊幽幽出声:“夫人这么会画,连没见过的祖父,家里的小猫都有份,为何偏偏没有我的?”
  他低头凑近燕宜白里透红的耳垂,喁喁私语般:“我想看夫人画我们的人像,就画那晚……”
  燕宜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恨不得去捂他的嘴,雾蒙蒙的眼眸微微瞪圆,张牙舞爪像炸毛小猫,“……这也是能画出来的吗?你不许再说了。”
  裴景翊低笑,他最喜欢看她被逗得张牙舞爪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怕什么,你我夫妻天经地义。再说了,这是只有我们两个才能欣赏的‘大作’,我一定会妥善珍藏,绝不让第三个人知晓。”
  裴景翊循循善诱,握着她的手抚上自己高挺笔直的鼻梁,带了几分引诱般,“你那天不是还夸我鼻子生得好,轻而易举就能碰到……”
  燕宜手忙脚乱去捂他的嘴,“别再说了。”
  她那根本不是夸他!分明是,分明是实在受不住了才……
  燕宜愤愤地瞪着他,眼里满是控诉:这家伙最近简直食髓知味,怎么也吃不饱似的,随时随地动不动就……
  如果她知道沈令月曾经也有同样的烦恼,就会告诉她:事实证明,男人上了班也不见得就会清心寡欲。
  裴景翊快要把她逗哭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又凑近燕宜颈窝吸了一大口,声音低倦:“兵部每天都有看不完的公文,幸好回家还有夫人陪我。”
  燕宜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人形猫薄荷抱枕,正被大猫抱着狂吸狂蹭。
  她反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又问:“军需贪墨的案子不是已经告一段落,怎么你们还是这么忙?”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等到了滴水成冰的冬日,又要防备漠北的鞑子南下劫掠,边关压力更大,我们在京城也不能松懈。”
  裴景翊抱着燕宜,捉住她纤细白净的十指翻来覆去把玩,看到指腹侧面蹭上了一点颜料,又拿起旁边的手帕,细细给她擦干净。
  成婚日久,他发现燕宜并不是那种对外面世界一窍不通的闺阁女子,相反,她对朝堂之事很有兴趣。裴景翊会挑一些不算机密的朝政与她分享,她还会给出一些独到的见解,甚至思路精妙,不输一些浸淫官场数载的老大人。
  裴景翊有时也会忍不住思索,燕宜是从哪里学会这些的,以周家对她的放任和忽视,很难培养出这般灵气慧秀的女子。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反正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他要携手共度一生的妻子。
  裴景翊觉得自己很幸运,世间那么多痴男怨女,那么多相看两厌,偏偏他和燕宜因为一纸圣旨结缘,却又如此契合,从身到心。
  “阿昙,有你真好。”
  裴景翊轻轻吻上她额头,描摹轮廓一般不断向下,最后停留在她唇角,呓语似的感慨:“好想把你变成只有巴掌大的小人儿,就可以天天被我揣在怀里,陪我去上值了。”
  燕宜哭笑不得地推了他一把,“我可不想当拇指姑娘。”
  两个人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也太可怕了。
  她数着手指认真与他分说:“我还要陪母亲管家理账,要和弟妹喝茶聊天,要出门探亲访友……才不要整日围着你转呢。”
  裴景翊眸光微暗,又在燕宜察觉前轻轻垂下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咕哝了一声好。
  “夫人需要自己的空间,那就换我来围着你转。”
  裴景翊突然起身,将她整个抱起来,脚步稳稳地朝对面的床榻方向走去。
  燕宜下意识地抓住他衣领,低呼一声,“我的画还差一点没画完呢。”
  又脸红红地嗔他一眼,“天还没黑呢,你又要……”
  裴景翊在桌旁停下来,将她放到了圆凳上。
  燕宜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一脸无辜:“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我抱夫人过来坐好,你是不是误会了?”
  燕宜:……
  他故意的,这绝对是报复!
  燕宜气得扭过头去不看他。
  裴景翊绕过来,抬手刮她鼻尖,弯下腰问:“真生气了?其实你要是想现在……我当然可以。”
  燕宜又转了个身,冲门外抬高声音:“司香,可以摆饭了。”
  完全不给他狡辩的机会!
  裴景翊悻悻地在她对面坐下来,很快司香和点茶提着食盒进来,动作利落地摆了一桌子,正要像往常一般退出去时,却被燕宜叫住。
  “你们俩留下来布菜。”
  司香和点茶看了彼此一眼,正要上前,就听裴景翊开了口:“有我服侍夫人用膳就够了,你们俩出去吧。”
  二人顿时进退不得,疯狂交换眼神。
  这是闹别扭了?
  刚才公子进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我们俩到底是走还是留?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最后燕宜妥协了,勉强冲二人笑了下,“听公子的,你们出去吧。”
  “是。”
  司香和点茶飞快地溜了。
  门一关上,裴景翊就去抓燕宜的手,老老实实认错:“夫人别生气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燕宜赌气似的指了下那盘清炒河虾,“我想吃这个,你剥吧。”
  裴景翊立刻放下筷子,任劳任怨给她剥虾。
  小河虾是连壳一起炒熟的,每只不过拇指肚大小,虾壳紧紧贴在虾肉上,剥起来十分费劲。
  裴景翊自知理亏,哪怕燕宜故意为难他也不做声,修长分明的指节很快被染上汁水,时不时还会被虾头的尖刺戳到,冷玉似的皮肤微微泛了红,仿佛谪仙落入凡尘,沾了一身污浊。
  一开始他动作还有些生疏笨拙,慢慢地似乎掌握了窍门,剥得又快又好,一颗颗完整的河虾仁在燕宜面前的碟子里堆成小山。
  燕宜看他半天都没顾上自己吃东西,又想起他曾说过兵部中午提供的食盒简直难以下咽,一时不忍,正要叫他别剥了。
  裴景翊忽然嘶了一声,眉头皱起。
  “怎么了?”燕宜连忙起身去看,“是不是被虾壳划伤了?”
  裴景翊却立刻把双手藏在背后,摇头,“没事,不小心扎了一下。”
  又示意燕宜面前那一碟虾仁,“你先吃,吃完了我再给你剥。”
  燕宜不肯,让他伸手,“给我看看。”
  裴景翊还想抵抗,见燕宜一直倔强地盯着他,眼底隐约有泛上水汽的趋势,只好慢慢把手伸出来。
  燕宜拉着他两只手翻来覆去地检查,最后在食指指腹上找到一个小血珠。
  她懊恼地蹙着眉头,“都怪我,不该让你剥这么多的。不行,得赶紧让司香拿药箱来……”
  “一个小口子,不碍事的。”裴景翊放软了声音哄她,又把手抬高一点,“夫人帮我吹吹,吹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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