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她碎碎念了半天不见有人回应,转身一看,沈令月和燕宜不知何时早就溜回房间里了。
  气得她站在院子里双手叉腰大喊:“你们有没有把我这个长辈当回事啊!”
  燕宜回到房间,裴景翊正坐在桌前,翻阅一本经书。
  听到燕宜的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道:“小姑又在外面嚷嚷什么呢?”
  “没什么,小姑今天大发善心,花五两银子买了一筐蘑菇。”燕宜语气轻快,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哦?那可真是‘大手笔’了。”
  裴景翊一伸手将她捞进自己怀里,下巴抵着她颈窝,手上动作不停,又翻过一页经书,看得津津有味。
  燕宜靠在他胸前,跟裴景翊一起看起来,很快就被经文右侧的小字注释所吸引。
  这笔字不光写得好,对经文的注释和理解也是独具一格,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
  燕宜扭过头问他,“这是哪位大师注释的版本?”
  裴景翊轻勾唇角,“自然是你和弟妹念念不忘的云止大师。”
  他白日里闲来无事去藏经阁转了一圈,恰好碰上云止,和他聊了几句佛理,确实非同一般。
  不愧是能被内定为下任白龙寺住持的弟子,假以时日,云止定会成为一代高僧,修行圆满。
  燕宜耳根微热,小声反驳:“我才没有心心念念,我只是……只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裴景翊听出她声音里的犹豫和彷徨,果断放下经书,搂着燕宜的腰将她转了个身,面朝自己,眼神专注地凝望着她:“怎么了?”
  燕宜抓着他领口衣角,秀气的眉毛轻轻蹙起,似是不确定地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刚才听慧瑫小师父说起,乐康公主在寺中也住了一段时日了,为何高钰偏偏死在昨夜?”
  她仰起头看着裴景翊,“说实话,假如高钰之死真是人为,嫌疑最大的就是乐康公主了。但她比兔子还胆小,又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高钰,还能伪造出这样一个‘菩萨显灵’的案发现场。”
  至于她的贴身宫女秋山,昨天上山后就喝了汤药,一直昏睡着,更不用说动手杀人了。
  裴景翊修长的指尖拂上她的眉心,轻轻按揉开来,“此事本就与我们无关,夫人何必空烦恼?等到过两天下了山,将高钰的尸身送回高家,便是我们日行一善了。”
  燕宜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由失笑摇头:“倒是我平白胡思乱想了。”
  裴景翊刮了下她的鼻尖,“怎么会?是我的阿昙蕙质兰心,明察秋毫。”
  ……
  翌日清晨,裴景淮早早醒来,轻手轻脚地来到院中,开始每日的晨练。
  今天多打一套拳,中午多吃一碗面!
  他刚扎好马步,拉开架势,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乍然响起,险些让他泄气跌倒。
  “又怎么了?”他不耐烦地拉开院门,正要数落来人不懂规矩,就对上慧瑫小和尚惨白的小脸。
  “不好了,师父让我来请二位裴施主……寺里又出人命了!”
  裴景淮愣住,神色瞬间凝重起来,“这次死的是谁?”
  “是,是慧觉师兄……”慧瑫抹了一把眼睛,声音带出哭腔。
  裴景淮让慧瑫在门口等一会儿,他回身去敲东厢房的门,“大哥,你醒了吗?”
  很快,裴景翊和燕宜穿戴整齐走了出来,得知寺中再发命案,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如果高钰是死有余辜,凶手为何又要再杀一人?
  ……
  叫醒沈令月后,四个人默契地没有惊动正屋的裴玉珍,跟着慧瑫快步去了前面。
  这次的尸体被发现在东配殿。
  沈令月做足了心理准备,终于敢鼓起勇气走上前,怂怂地透过指缝向外看。
  死者慧觉跪在文殊菩萨面前,头颅低垂,呈忏悔状。而菩萨手中的智慧剑,正深深插入他腹中。
  她小声嘟囔:“又是死于菩萨的法器……这人犯了什么大罪吗?”
  何德何能啊,竟然和高钰一个待遇?
  了空大师被弟子搀扶着坐在一旁,脸色十分难看,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慧瑫小声告诉燕宜:“慧觉师兄是住持的亲传弟子,有时师父要闭关参禅,慧觉师兄就会暂代他处理寺中事务,他是我们的大师兄,人很好的,上次我娘生病,他还偷偷借给我银子呢。”
  小和尚眼睛红红的,不停摇头,“大师兄这么好的人,菩萨怎么会惩罚他呢?”
  裴景翊走到了空大师身边,“住持请节哀。我想知道昨晚负责巡夜的僧人在哪里?东配殿的大门是何时锁上的,寺中有哪些人能接触到钥匙?”
  了空大师长叹一声,“巡夜之事一向是慧觉负责安排的,具体人选老衲也不太清楚,可以去戒律堂查阅值班名册。至于东配殿的钥匙……”
  “师伯。”
  云止匆匆从殿外走进来,先是飞快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慧觉,眉头深深皱起,上前扶住了空大师,“这是怎么回事?慧觉师兄为何也……”
  “罪过啊……”了空大师老泪纵横,“我们玉佛寺一向虔心侍佛,怎么会接连惹恼了菩萨?”
  裴景翊对裴景淮道:“我们先去戒律堂找名册,再去慧觉的房间看看。”
  沈令月和燕宜也连忙跟上。
  死了一个高钰也就罢了,如今连寺中僧人都惨遭毒手,谁知道这藏在暗处的凶手是不是狂性大发,准备无差别杀人了?
  几人刚走出大殿没多远,就见乐康公主带着秋山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沈令月连忙上前,“殿下,您怎么来了?”
  乐康公主脸色苍白,神情惊惶,“我,我听说寺中又有僧人被害了?是谁?”
  她不顾沈令月的阻拦,绕过她就要继续往里走,想要弄个明白。
  直到云止走了出来,对她施了一礼:“殿下,不要再往前了。”
  乐康公主堪堪停住脚步,盛满泪光的眼睛定定望着他,颤声道:“你告诉我,里面死的是谁?”
  云止垂下眼睛,轻声道:“是慧觉师兄。”
  慧觉师父?
  乐康公主很快就想起来,这个经常代替了空大师主持事务的首席弟子,平日里对她颇为恭敬,甚至有些过分热情。
  有好几次她在药师殿抄经的时候,慧觉总会过来,主动提出为她解释经义。直到她再三拒绝,表示自己不喜被打扰,他才不再纠缠。
  可是他为什么突然就死了,而且还是和……一样的死法?
  笼在袖中的指尖微微颤抖着,乐康公主紧紧咬着嘴唇,有心想问云止一句,却在对上他淡漠无波的视线时回过神来。
  “殿下。”云止又唤了她一声,低低的,“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我知道了,多谢大师……提醒。”
  乐康公主强迫自己勾起唇角,笑容复杂又凄楚,抬手飞快抹了一下眼角。
  “秋山,我们去药师殿。”
  ……
  裴景翊一行人来到戒律堂,找到巡夜轮班的名册。
  “昨晚巡夜的是……慧尘和尚。”沈令月数着名册,“哎,前天晚上巡夜的就是慧觉本人。”
  也就是高钰死的那一晚。
  沈令月突发奇想,对燕宜道:“会不会是他那天晚上看到了凶手,所以被灭口了?”
  燕宜眉头蹙得更深了,脸上带出几分担忧。
  很快他们又去了慧觉的房间。这是二人间,他和另一个慧字辈的师弟一起住。
  几人围着慧觉的床铺分头搜查。
  沈令月最先在他衣箱里翻出一包银子,目测有七八十两。
  “他一个和尚,哪来这么多银子?”
  裴景翊问那名师弟,“你见过这些银子吗?”
  师弟如实回答:“见过。都是慧觉师兄平日给那些大户人家的女眷解签,求符和做法事赚来的。”
  死者为大,师弟的语气也比较委婉,“慧觉师兄他……一直很上进,一心想把玉佛寺发扬光大,变成京城一带香火最旺的寺庙。他还结识了很多达官贵人,想要走通他们的门路,最好是能让玉佛寺在御前扬名。”
  要知道,如今京城附近最有名的红潭寺,便是因为其方丈多次入宫为陛下讲经,算是有半个皇家寺庙的名头,香火鼎盛,每年大年初一的头香都要被几家王府抢破头。
  裴景淮不屑地撇撇嘴角,“你们这些和尚,怎么还追名逐利起来了。”
  这下好了,慧觉可以去下面提前给玉佛寺造势扬名,成为阴间第一大寺了。
  裴景翊一边听着,手上动作不停,掀开慧觉的被褥,又在床板上一寸寸敲过去,忽然感到某处是空的。
  他沿着边缘摸索了一会儿,找准一角,猛地掀开,下面赫然是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枚做工精美的墨色麒麟形玉佩。
  裴景翊的神色带上几分凝重。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pxu.html" title="豆包好吃"target="_blank">豆包好吃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