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陆西楼:……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兴许世子夫人只是眼花看错了呢。”
  他对燕宜诚恳道:“有没有其他更确凿的证据?”
  燕宜递出一张画像,是那个全程护在自家小姐身边,十分警惕的丫鬟。
  “虽然我没能问出她们的住址,但我猜应该就在周围不远。”燕宜回忆着,“当时那丫鬟手里挎着一个菜篮子,里面有两块豆腐和几捆青菜,瞧着还算新鲜。”
  “我懂了,这说明她们不是特意出来逛街,而是就在家附近买了菜。”
  沈令月又不解:“可是谁家丫鬟出门买菜还要拉上小姐啊?如果那人真是本该流放辽东的王海若,她不该老老实实躲在屋里,怎么还敢出门呢?”
  陆西楼配合捧场:“弟妹分析的有理有据,有天赋。”
  燕宜也知道自己的猜测过于大胆了,毕竟只是惊鸿一瞥,而她上一次见到的“王海若”也不过是在丫鬟香萍的幻象里。
  但她还是想相信自己的直觉。
  “陆大人,你们锦衣卫在辽东可有分部?流放到辽东的那些犯官罪臣和家眷,是否还有专人负责监管?”
  “有是有,不过去辽东可是个苦差事,一般都是家里没门道,又不会讨好上峰的倒霉蛋才被发派过去,两年一轮换,也甭指望他们对差事多上心了。”
  陆西楼还想和燕宜打好关系,以后保持合作呢,想了想便道:“我回去找找,北镇抚司应该有辽东每个月传回的情报存档,里面兴许会有王家人的信息,我让人整理了给你送来。”
  “好,有劳陆大人。”燕宜向他道谢。
  陆西楼动作很快,当晚就送来一本记录王家人抵达辽东后的情报记录。
  彼时燕宜刚沐浴完,散着头发坐在桌旁,和裴景翊一起翻阅分析着。
  “这里。”
  修长指尖轻点纸页某处,裴景翊道:“王家从京城步行出发,五日后途径甘平驿借宿,当夜王家二房嫡次女王幼眉突发急病,不治而亡。”
  “有什么问题吗?”燕宜不解,眉心紧蹙,叹了口气:“从前都是养尊处优的娇小姐,一朝败落,还要靠两条腿走到千里之外的辽东……”
  最先熬不过去的,也是这些柔弱女眷。
  裴景翊抬手轻轻抚平她多愁善感的眉间,温言道:“王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一路必定会打点押送的兵卒,保全家平安。你再往后看,为何去辽东的这一路上只殁了一个王小姐,还是在出京没几日的时候?”
  燕宜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也感觉到了一丝违和。
  “从京城走到辽东要一个多月,越到后半程,天气转冷,人力疲乏,也越容易出事。王家这才走了五天,怎么就……?”
  她看向裴景翊:“也许是这位王小姐本就体弱,又运气不好染上了急病?”
  “从这里到甘平驿,快马来回只需要两天。”裴景翊淡淡道:“让陆西楼派人跑一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翌日,陆西楼一到北镇抚司,就接到裴景翊派人递来的口信。
  “嗯?”陆西楼拿着裴景翊送回来的那页情报,仔细看了又看,嘀咕了一句:“不是要查王海若吗,怎么又变成王幼眉了?”
  两天后,恰逢裴景翊休沐,他正准备陪燕宜出门逛一逛,刚走到大门口就见陆西楼风风火火策马而来。
  “哟,贤伉俪要出门啊?”
  陆西楼单手一撑马鞍利落地翻身下来,脸上毫无愧疚,唇边一颗小虎牙若隐若现,笑得不怀好意,“先等等,你们要查的事儿有结果了。”
  澹月轩内。
  陆西楼从怀里掏出一叠口供拍到桌上。
  “甘平驿的驿卒不经吓,没用什么手段就交代了。他说就在王家人入住驿站当夜,从京城方向快马赶来一行人,遮遮掩掩不露身份,但瞧着非富即贵。”
  “驿卒半夜起来上茅房,就看到王家人住的房间里被带出来一名头戴幕篱的年轻女子,被那行人恭恭敬敬请进马车,悄悄从驿站后门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他就听押送王家人的兵卒说,昨夜有位王小姐暴病而亡,怕尸体上带了什么疫病,已经连夜抬出去埋了。”
  陆西楼哼笑,“那驿卒在甘平驿干了十多年,接待过不知多少流放犯官,有的人家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受苦的,便会托了京城里的亲友,收买押送兵卒,偷偷将人带走,对外就报个病亡。或是李代桃僵,从外面买个人送过来凑数,而被带走的那个就可以隐姓埋名,离开京城过日子。”
  这也是官场上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一般只要谨慎低调一点,别做的太明显被人发现了,大家都会睁一眼闭一眼。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在官场就能一帆风顺,万一哪天落魄了,还指望有人能帮忙捞一把,好歹给家里留个香火。
  “那驿卒对王家人的印象深刻,因为很少见到有人家大费周折收买兵卒,伪造记录,只为换出去一个女儿的。他自己还琢磨呢,兴许是那位王小姐的未婚夫舍不得心爱之人去辽东受苦,所以才想方设法把人给救出来?”
  陆西楼双手一撑桌面,不紧不慢道:“但我让人查过,王家二房的王幼眉今年十四,还没订过亲。而且据驿卒回忆,那个被带上马车的王家小姐身量高挑,容貌秀美,至少也有十八、九岁了。”
  他环视过面前排排坐,听得认真的四个人,叹了口气:“也许你们是对的,王海若真的没有去辽东,而是被人偷偷带回京城,藏起来了。”
  “把‘也许’给我去掉。”
  沈令月抱住燕宜手臂,得意道:“侯府家规第一条:世子夫人说的都对!”
  陆西楼:“……那要是她错了呢?”
  裴景翊淡声:“家规第二条:如果世子夫人错了,请参考第一条。”
  “嗯嗯大哥说的也对!”沈令月跟裴景翊隔空击了个掌。
  陆西楼一脸黑线,咳嗽两声:“好好好,我认输了,一会儿我就让人以白家杂货铺为圆心,把方圆五里都查个遍。”
  敌明我暗,他手里已经有了燕宜画的丫鬟小像,只要她再出门采买,一定会被锦衣卫抓个正着。
  ……
  庆熙帝受了伤,下旨停朝十日,百官若有事启奏,直接将奏本递进宫中即可。
  当然,说是停了朝会,庆熙帝也没闲着,每日还是会宣召阁臣和六部长官在暖阁议事,并从恒王开始给皇子们排了班,轮流在一旁听政,给庆熙帝打打下手。
  这是庆熙帝第一次流露出放权给儿子们的意图,加之先农坛祭祀就在眼前,主祭人选还未确定,几个年长皇子都争着表现,好在君父面前加加分。
  公主们并未被排到这个班次内,但同安公主还是带着乐康公主每日不落地进宫,盯着庆熙帝按时喝药,又要给一开会就是一整天的老大人们准备饭食茶水等,主打一个内勤关怀。
  今天轮班的裕王冷眼瞧着,琢磨出几丝不对劲来。
  同安最近在父皇面前是不是表现得有点太积极了?
  先是从安王手里抢来了济善堂那一摊子,又被庆熙帝批准成立了一个什么悯恩寺,正儿八经地办起公务来了。
  当然,他媳妇裕王妃也在里面掺和了一手,这就不提了。
  可她后面借着淳郡王家兄弟相争的丑闻,向宗室挥刀又是什么意思?
  一个妇道人家,手伸的也太长了吧?
  裕王这样想着,清清嗓子貌似好心地劝了一句:“皇妹,我们在这儿商议朝政大事呢,你还不赶紧带着乐康避出去?”
  同安公主正站在御案旁边,熟练地为奏折分类,闻言冷冷扫了他一眼,“怎么,我不能听?三哥别忘了太祖明训,我身为公主,亦有上朝参政之权。”
  裕王被噎了一下,不情愿的嘟囔:“别的公主怎么不这样?就你一天天拿着鸡毛当令箭……”
  同安公主立刻道:“好啊三哥,你敢说太祖留下来的规矩是鸡毛?”
  庆熙帝放下药碗,瞪了裕王一眼。
  裕王后背一寒,连忙跪下:“父皇恕罪,儿臣一时失言,绝无不敬祖宗之意啊。”
  庆熙帝没搭理他,转头看向低眉顺眼的乐康公主:“你和驸马才成亲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不必每日进宫来陪朕,这里又不缺伺候的人手。”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乐康公主莞尔一笑,“驸马在翰林院为父皇尽忠尽职,女儿也是夫唱妇随,愿在君父身边尽孝。”
  庆熙帝欣慰点头:“嫁了人就是不一样,越来越懂事了。”
  哎,他这门婚事指的可真不错。探花郎,更不错。
  “你和驸马要加把劲儿,朕还等着早点抱外孙呢。”
  絮絮叨叨聊了一会儿家常,庆熙帝像是才想起裕王还跪着,淡淡道:“起来吧,以后管好你那张嘴,太祖也是你能随意点评的?”
  裕王臊眉耷眼地起身,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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