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赶路匆忙,呼吸微重的男生缓缓推开门,进来时也并未专门似生客一般的打招呼,显然是常客,手里还提着一个浅蓝色的饭盒,兀自走到病床边,搁置在柜子上。
男生饱满的额庭还蓄着一层薄薄的汗珠,见到病床上的人醒来端正坐着,狭长的眼尾微微弯折。
许久未见,少年人似乎又长高了些,眉眼也张开了似的,多了一点锋利感,眉浓眼深,似精心打磨即将出鞘的利刃,五官硬挺,线条分明,嘴角上扬的笑意削弱了那份漠然与凌厉,露出几分乖巧来。
“淮也哥,你醒了?”
是弟弟,黎星野。
第37章 哥哥的秘密 不能告诉弟弟的吗?
黎星野一进来, 沈镜澜便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让出来位置,仿佛交班。
少年人做事轻快又勤劳, 刚进来也不废话, 手脚利索地搬了床上桌到病人跟前, 又取出来放在袋子里面的碗筷, 去洗手间冲洗了两下,拿回,轻放在病人手边,然后取了纸放在一旁以作备用。
碗筷摆好, 才将保温盒里面的菜和粥取出来,动作熟练又小心推到教授跟前,“淮也哥先吃饭,我去打水。”
余淮也还没有来得及和他说上一句话, 男生便拿起保温杯出去了。
保温盒敞口逸散出来的热气舔舐虎口, 勉强留下一些男孩留下的痕迹。
余淮也垂眸看着色泽鲜美的稀粥, 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好吃吧?”
“星野厨艺一直挺好的。”
“是比他哥哥好太多, 人也是。”
余淮也听出不对味来,放下勺子,侧眸看向沈镜澜。
女人倚在桌侧, 随手将手机放在一旁,低眸看向他。
一站一坐,颇有点居高临下睥睨的味道。
他出意外进医院,还昏迷了两天,热恋男友却不在身旁,自家母亲又何其敏锐, 很难不被发现。
早前余淮也带黎易初回过家,母亲对他印象很好,又和黎家关系不错,他和黎易初现在还有事情没有掰扯清楚,余淮也原本并不想没头没尾地和家里说,以免影响两家关系,没想到还是被母亲察觉了。
事已至此,余淮也倒没有再打算遮掩,只表情平淡地简单讲了两句,便总结道:“我们感情不和,所以还是决定分开。”
说的轻巧,黎易初那狗东西精神出轨的事情却是一样不提,谈了这么些年,自家儿子又是个重情的,少不得被人伤上几道。
沈镜澜见他无所谓的漠然表情,说道:“嘴硬。”
母子俩心知肚明,但都没有再多言。
沈镜澜没想诚心再戳孩子伤疤。
余淮也咽了口粥,带过这个话题,转而道:“星野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要照顾原本住院的黎阿姨?”
沈镜澜:“你黎姨根本没住院,手术原本是借口让人回来的。”
余淮也有点意外地看向她。
沈镜澜:“你和黎易初的事情她知道了,没有想让你为难,这才出此下策。”
“我不介意这些,星野在我那也不打搅,弟弟很乖。”
黎星野如何,沈镜澜接触不多,但她一向爱屋及乌,这两天看这小孩倒是还不错。
而且儿子一向很少这样直白的夸人。
沈镜澜瞥了他一眼,又提了黎家这次还出现了两兄弟打架的事情,然后道:“估计是和家里吵架后离家出走想找你,所以那天他刚好打电话过来,一连打了好几个,我就接了电话,发现不是你接的,就一直追问我,我才没有瞒着他。”
如若不然,沈镜澜是一点都不想见到黎家人的,尤其对方还是黎易初的弟弟。
不过目前来看,这兄弟倒是性格迥异。
这两天黎星野的一举一动,沈镜澜还是看在眼里的。
年轻人火气大,又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荷尔蒙吸引。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俗话说治愈情伤的最好方式就是开展一段新恋情。
余淮也听到黎易初和黎星野打架的事情,皱了皱眉,问道:“他们为什么打架您知道吗?”
“你黎姨不愿意和我说。”
余淮也垂下眼睫,搅了搅寡淡的肉粥,没有再追问。
不愿意直言,某种程度上可能是一种答案。
两兄弟打架十有八九是和他有关,不然以黎姨和他妈妈的关系,不会不找他妈妈讨育儿经。
他能想到的东西,沈镜澜自然也能联想到,只不过母子间不至于戳破这些情情爱爱的尴尬事。
看着儿子不紧不慢吃东西的优雅动作,沈镜澜忽然道了一句:“淮也,你爸早前还是我险些一个户口上的弟弟呢,咱们家是最不在乎世俗看法,所以凡事你不用顾虑太多,遵循自己心意即可。”
“……”
余淮也平静优雅的动作顿在半空,吃到半路的粥险些呛到,连咳几声,病弱的教授脸颊上都因为剧烈的咳嗽沾染了秾孋的红。
他拿起纸巾,轻拭去唇角溅到的水珠,唇角微抿,面露不悦,“沈女士,少看点低俗小说。”
沈镜澜拍拍他的背,帮他捋顺了气,这才放下了心,“余淮也,怎么叫你妈呢?”
“妈。”余淮也轻拂开她的手,拧眉,严肃道,“我和星野没有您想的那种关系,我只是当他是弟弟,您别胡来,弄得彼此尴尬。”
沈女士这一手酷爱给他乱套关系的兴致可谓很早之前就有了,他高中的时候带祁颂远回家玩,沈女士转头就以为他早恋带男朋友回家,还私下对祁颂远不知道胡乱说了些什么余家男人祖训云云。
余淮也早前也不知道,还是后来偶尔听她说漏嘴,才晓得此事,任他脸皮再厚,在学校见到祁颂远的时候都有点觉得不好意思。
抛开星野是他前男友弟弟这一层身份不谈,从年龄上,余淮也便自持大他好几岁,心理上便有不少代沟。
当教授这么些年,或多或少也沾了一点传统意义上的教条标准。
他还不至于这样老牛吃嫩草。
抱有这样的想法对弟弟明显也是一种不尊重,余淮也并不愿让弟弟误会,毕竟早之前还因为这个事情闹出过一小段尴尬的误解。
见他难得正色,端起来教授的姿态,沈镜澜做封嘴手势,而后哄小孩似的说道:“行行行,余教授吃饭吧。”
余淮也抿了抿唇,没再和她置气。
母子俩没有闲聊几分钟,病房门便被拉开,方才出去接热水的男孩回来了。
病房内的母子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不再多言刚才话题的任何一个字。
黎星野视线从旁边的女人身上移开,落回病床上的人身上。
游戏的禁闭时间还没有冷却结束,他开了挂进来的,所以也没有显示正常的系统界面。
少了往常醒目的好感值,视线便自然而然的更加关注到本人身上来。
或许是生了病的缘故,教授原本的白皙的肤色愈发的苍白,眉眼清隽温雅,因神态略显正色,多了一丝矜贵的冷凝。
这一次,似乎解锁了一点属于哥哥的不为人知的新情绪。
“淮也哥。”
“吃饭了吗?”余淮也自然寒暄。
黎星野嗯了一声,放下水壶,目光投向沈镜澜:“沈姨您不是等会还有事,您先走吧,淮也哥这里有我,不用担心。”
沈镜澜瞥了一眼余淮也。
方才还一脸正色的教授此刻和缓了表情,笑的温雅,“您先走吧,我还不至于不能自理。”
沈镜澜倒没有再和他一来二往推辞废话,她拿起放在桌面的文件,将外套架在手肘,走前还和儿子打了声招呼,说晚点会来看他。
少了沈镜澜,病房内兀的安静了许多。
黎星野把保温杯放回桌面,便坐在了病床旁,从桌面上的果篮内拿了一个香蕉剥皮,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明明他们也才几天未见,但因为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便有恍如隔世之感。
昏迷前尤其深刻感知到的来自世界的敌意至今犹未证实也很难让人忘却。
倒是庆幸弟弟那几天不在,不然还连累了他一起倒霉。
“黎姨还好吗?”余淮也主动道。
“她没事。”男生低着头慢吞吞地剥开香蕉皮,仔细撕掉上边的小黄带,回复完又陷入停止,显然不欲继续这个话题。
换做以前,或许他还会站在哥嫂的视角稍劝一二,现如今断了这层身份,他确实也不好再开口劝些什么。
尤其他其实也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黎姨要专门装病骗人回家。
“星野,今天周几?”
“周一。”
“你在学校不是还有课?”
“请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