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中间那朵沈元惜费尽心思设计的牡丹花丝毫没有喧宾夺主,蝴蝶振翅,既是奔着花,又是奔着人,人比花娇。
  沈元惜不是没有考虑过大部分人可能压不住这顶冠,但她还是照着自己的思路画了,哪怕不戴,摆在匣子里日日欣赏也是极好的。
  可这顶冠戴在程夫人头上,远比摆在匣子里惊艳得多,真是意外之喜。
  房里极为夫人眼神直直落在头冠上,就没挪开过,眼底的情绪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
  程夫人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自赏了好一会儿,对沈元惜的态度也热络了许多,“姑娘太客气了,元家是做珠宝生意的吧?”
  沈元惜点点头,程夫人又道:“姑娘有此才华,一定会生意兴隆。”
  “借夫人吉言,夫人的东西,也一定会是独一无二的。”
  此话一出,那几位衣着华贵的妇人顿时有些失落,酸溜溜的盯着程夫人看。
  竟然还是孤品!
  程夫人掩面直笑,握着沈元惜的手拍了拍,“好姑娘,以后若遇上了什么难事,随时让人来知会一声,程家不会坐视不管。”
  沈元惜没有借此机会提加入河东商会的事,那样显得太贪得无厌了,她此来,达成一个目的就够了。
  “的确有一难事,不知夫人可有信得过的长工?”沈元惜诚恳的看着程夫人,目光真挚得让人不忍拒绝。
  “自然是有的,你要多少人,用来做什么?”
  沈元惜故作为难,“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趴在程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程夫人顿时掩饰不住眼底的震惊,险些失态,问:“陆二在你手里购得的珍珠都是人造的?他知道吗?”
  “陆二爷自然是知道的,实不相瞒,这顶头冠上珍珠流苏,也是用小女的法子养出来的珍珠,夫人可能看出差别来?”沈元惜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接过元宵递上来的荷包,当众打开。
  里面放着七八颗色泽极佳,没有任何瑕疵的粉色珍珠,沈元惜当场砸开一颗,露出里面厚厚的珍珠质层,完全看不出造假的痕迹。
  “小女的珍珠,是在公堂上验过的,即便当做贡珠献给圣上,也是绝不会被问责的。”
  “你就这么自信吗?”程夫人还是有些担忧。
  “若这珍珠是假的,就叫民女坠海身亡,尸骨无存。”沈元惜毛病不改,当场发了个毒誓,说话也不避着人了,笃定的语气传到在座的没一个人耳朵里,“这珍珠与采珠人采到的一样,都是贝壳里长出来的,民女只是掌握了让贝壳长出珍珠的法子而已。”
  在座的几位夫人皆变了脸色,露出震惊之色。
  那可是珍珠啊,无数采珠人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的珍珠,一颗品质上佳的,能值千金,如今却告诉她们,有人能养出来!
  以后珍珠的价格岂不是会一跌再跌?
  沈元惜接下来的话,给在场的各位商贾夫人吃了一剂定心丸。
  “各位夫人放心,养出品质好的珍珠不比采珠简单多少,不然陆二爷也不会花大价钱在小女这里买珍珠。”
  这是实话,在已经实现珍珠大规模养殖的现代,依然会出现单颗价值上百万的“珠王”。
  “陆家二爷多精明,定不会做赔本买卖!”
  程夫人当即从钱匣里取出一叠银票,交给沈元惜,“这里是三万银,我要一颗贡珠,若是税官问起来,你不必怕,就说卖给程家了。”
  沈元惜没有客气,叫元宵收了银票,近乎明示般说了句:“小女手里二十贡珠,东洲一年珠税八颗,就是小女全揽下了,也还有余留。”
  “妾手中尚有些余钱,三万银一颗是吧,妾要两颗!”
  “妾身也要一颗。”
  “姑娘以后若有多余的贡珠,大可全送到河东商会来,税官不敢多说什么的。”
  ……
  这绝对是沈元惜第一次数钱数到手软,银票不要钱似的一沓一沓往她手里塞,都快要拿不下了!
  元宵连忙过来帮忙,和她一起冲上来的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被挤得摔倒在地上,当即大哭起来。
  房里推搡着抢购珍珠的妇人顿时默契的全都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
  “夫人赎罪,是奴婢没看住大姑娘!”
  程夫人抱起小姑娘,满脸心疼。
  她的贴身侍女冷冷瞥了一眼丫鬟,刚要张口发落,被沈元惜拦了下来。
  沈元惜取下头上那只狸奴扑蝶钗,递到小姑娘手里,柔声问:“喜欢吗?”
  “喜欢。”小姑娘抽抽搭搭道。
  “那你不哭了,姐姐就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第13章
  沈元惜把钗子别在小姑娘发鬓间,笑着像程夫人告罪道:“是小女办事不周,没给大姑娘准备礼物,这钗子,希望夫人不要嫌弃。”
  “元姑娘客气了,妾身代小女谢过姑娘。”程夫人欲行礼,被沈元惜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民女以后还得仰仗程家呢,可不敢受夫人的礼。”
  “是我见外了,今日我便认下你这个义妹,以后有程家庇护你,东洲那些个二流子必然不敢再招惹你。”程夫人说得自然是李二强之流,当初沈元惜与李二强的那几个同伙对簿公堂的事,早已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其实那日李二强的两个同伙被杖杀后,郑熹不知是愧疚还是怎么的,一直对元家多有照顾,东洲人人皆知元家得了官老爷青睐,哪里还敢招惹。
  沈元惜没有多嘴,只是温驯的点点头,俨然一副小姑娘的娇憨之态。
  程夫人对她这个样子很受用,接下来一直让沈元惜跟在她身边,见了值得结交的女眷就主动介绍。
  沈元惜扮一次小白兔,收获颇丰。
  东南首富夫人的社交圈比官眷的含金量高多了,虽然身份上不比官家太太尊贵,但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有为了一件漂亮首饰一掷千金的实力。
  简单来说就是出手大方的富婆,沈元惜最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根本不用卖力推销,首饰上只要有一两个特别的点,就会被争相购买。
  尤其是那种画稿废命,制作费时费力的孤品,哪怕没有那么实用,冲着“孤品”二字,价格也能被抬的很高。
  沈元惜手里的订单排到了三个月后,怕出现突发事件,不敢再贸然收下更靠后的定金了。
  女眷这边席散后,外面的男客席还在喝酒,各家夫人都等着自家夫君一起走,沈元惜就先提了告辞。
  她带着元宵走小门出去,却碰上了一早就等在这里守株待兔的陆浔。
  陆家二爷面色微红,周身带着酒气,一看就是被灌得不轻。难得的是,这家伙即是喝成了这副样子,眼中依旧清明,不见丝毫醉意。
  “我可是等了姑娘许久。”陆浔眼底笑意深邃,抱着胳膊倚在墙上,活脱脱一副蓝颜祸水模样。
  但沈元惜上辈子见过的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男明星也不是没有接触过,早免疫了。
  “陆老板,你在这儿堵我,不大合适吧?”
  寻常姑娘家对上陆浔这个狐狸精,估计早缴械了,沈元惜却是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把元宵挡在身后。
  “哪里不合适,先前是我言语冒犯了姑娘,只是道个歉而已。”
  “我答应不与你计较了,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沈元惜默默翻了个白眼,刚要绕过他离开,胳膊突然被抓住。
  陆浔的这个动作堪称无礼,放在现代,是可以告他耍流氓的程度。看在他长得好看的面子上,沈元惜顿住脚步,听他继续放屁。
  “听闻嫂夫人认你做了义妹,如此你我也算是门当户对,不若请嫂夫人做个媒。”陆浔语气停顿了一些,别开目光看向地面,继续道:“元老板是聪明人,你我各取所需,日后也能各自潇洒。”
  “我不成婚,无人规束,岂不是更快活?”沈元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陆浔对她的兴趣越发浓厚,忍不住追问:“可总要成亲的不是吗?姑娘怎知你以后郎君不会规束你?”
  “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
  沈元惜摆摆手,绕过陆浔出了小门,“陆老板还是另觅佳人吧,我就不耽误你了。”
  “郑大人不会也是这么被她打发的吧?”陆浔看着沈元惜的背影,瞪大眼睛问元宵。
  元宵点点头,颇有些哭笑不得,而后生怕陆浔拉住她继续追问似的,提起裙摆一路小跑追上沈元惜的步伐。
  沈元惜早已上了马车,抱着木匣子数里面的银票,脚翘到了矮几上,非常不顾形象。
  元宵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家姑娘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样子,爬上马车后把帘子拉得严严实实,不叫外面看到分毫。
  下一秒,元宵怀里被塞了一叠银票。
  “数一下够数吗,今日起,你和宝宝的月银就是十两了,元春她们七两。”沈元惜说话的时候眼皮也不抬,就好像给丫鬟涨月银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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