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她面色不善,看起来不大可能化干戈为玉帛。
“这……”
矮子面露为难。
不难看出这位布衣荆钗的姑娘身份非同寻常,但这女刺客……先姑且称她为刺客吧,这刺客看起来也不向能行刺的样子啊。
人好端端的上了他的船,就这么被押走了,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沈元惜猜到他心思,却不打算多费口舌了,强硬道:“此人我一定要带走。”
说罢,她示意钱卫二人开路,便头也不回的进了舱。
矮子哪能就这么让她走了,忙招呼着水手收拾出来一间单间,自己则倒腾着两条短腿追上去了。
“贵人留步!”他一边跑,一边喊。
别人迈一个步子,他得两步才能追上,不长的一段距离跑得气喘吁吁。
沈元惜顿住脚步,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能否移步好好聊聊?草民已让人收拾好了单间。”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沈元惜当然乐意呆在条件更好的单间舱,于是点点头,“带路吧。”
矮子登时喜出望外,钱卫却面露不解。
等到矮子走远了,卫七才问沈元惜:“为何要答应他,不怕他把刺客扣下不放吗?”
“他没那个本事。”沈元惜唇角微扬。
淮北谁人不识她悦己阁元老板,只要靠了岸,就不是他一个渡河的船家说得算了。
“也是,淮安到处都是殿下的人,只要渡了河就安全了。”卫七点点头。
两人拎着刺客跟上去,一进船舱,矮子就满脸堆笑着递了杯茶过来。
沈元惜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放在了桌上。
矮子有些尴尬,目光不自觉的往被押着的女刺客身上瞟,那刺客也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他。
沈元惜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怎么,认识?”她故意道。
“不认识,不认识!”矮子连忙否认。
那就是认识了。
沈元惜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哦”了一声,问:“我怎么看着,这位姑娘好像认识你呢?”
矮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饶道:“宁西郡主大人有大量,她只是一时糊涂啊!”
女刺客见他暴露,突然死命挣扎起来,钱楚一刀鞘敲晕了她。
“既猜到了我的身份,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向我提要求?”沈元惜倚着椅背,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女儿。”矮子颤巍巍答道。
女儿?
正当沈元惜疑惑不解时,钱楚突然道:“郡主,她是皇家死侍。”
只见钱楚拎着昏死过去的女人,撸起她袖子,露出了胳膊内侧的黑色图纹刺青。
钱楚也撸起胳膊,给沈元惜看他左臂上的刺青,果然一模一样。
沈元惜又开始费解了。
“有刺青的是皇帝赐下的人,钱大哥有,我没有。”卫七解释道。
原来如此。
沈元惜将矛头对准矮子船长,咄咄逼人道:“你女儿是皇家死侍?”
“以前穷,吃不起饭,这才不得已而为之啊!”矮子紧张的出了满头汗,无力的辩解道:“但她真没干过什么坏事啊!”
“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本郡主,叫没干过什么坏事?你现在应该庆幸她是死侍,否则连你也得死。”
矮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元惜趁热打铁,逼问:“她是谁的人?说出来我或可饶她一命。”
“是太子!”
矮子被她这么一威胁,什么都说了。
沈元惜:“不可能!”
她与谢琅无冤无仇,虽说坑了他几回,但远不至于到要派人行刺的地步。
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又一半是依仗谢琅,若想报复,自不必这么麻烦。
当朝储君派人行刺未来储妃,你听听,这像话吗!
“小的哪敢说谎!不信您问这位小兄弟,他肯定能看出来!”矮子指了指卫七。
沈元惜扫视过去,卫七如实答道:“为了方便区分,赐给每位殿下的人,刺青位置都有所不同,三殿下的人的确是刺在胳膊内侧。”
这皇帝老儿,为了防子女造反,还真是费尽心思。
沈元惜心里嘲讽。
既是这样,那谢琅就不可能刺杀她了,当她是傻子吗?
这中蠢事,着实不像那人能干得出来的。
沈元惜抓耳挠腮的功夫,船已经到了港口,她也不多言,吩咐钱卫二人将刺客捆好,便直奔马舱牵着骡子和马准备下船。
矮子哪能让她走啊?连忙追出去拦她;“不是说了交代清楚就能绕她一命吗?”
“谁答应你了?我说得是或可。”
沈元惜眉宇间尽是戾色,有钱卫两个大汉在护着,矮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若交代了是何人指使,我也许心情一好,就放了她。”
“那是不是要用刑?”矮子面露痛苦,“我可以替她!”
“你知道什么?”沈元惜轻嘲道。
语必,她径直踏上港口的梯子,不紧不慢的下了船。
矮子船长在后面急得直跺脚,却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气急败坏的咒骂。
卫七要折回去教训他,被沈元惜拦住了,“小心有诈。”
卫七不解:“能有什么诈?”
“矮子绝对认得刺客,这点毋庸置疑,但关系貌似不算他说得那样。”
钱楚也看出来的,言简意赅道:“这是上了贼船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卫七还是没懂:“什么意思,能直说吗?”
沈元惜用怜爱的目光看着他,“他刚才一直在拖延时间,就是不想让我们下船,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那他为什么还要靠岸,停在河道中央我们岂不是也拿他没办法?”
“因为如果打起来,会伤到那位幕后布局之人。”沈元惜说这话时唇角上扬,语气讥诮。
“谁啊?”卫七挠了挠头。
正当他疑惑不解时,身后突然有人朝他们打了声招呼:“宁西郡主,真巧。”
“方才船上一瞥不敢认,竟真是宁安殿下。”沈元惜笑着与她寒暄,话里藏锋:“殿下怎么屈尊降贵上了这船?”
宁安语焉不详:“郡主猜到了不是吗?这个把柄,足够谢惜朝扳倒谢琅吗?”
“民女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沈元惜也与她打太极。
“我这不成器的侍女,能还给我了吗?”宁安直截了当。
“殿下发话,民女自当从命。”
沈元惜一个眼神,钱楚立即将被五花大绑的女人扔了过去。
“那就多谢郡主了。”宁安福了福身,便示意码头卖鱼的小贩将认拎走了。
卫七大为震惊:“那个杀鱼的,是她的人?!!”
“虎口有茧,定是常年握刀的人,杀鱼能杀出来这么一双手?”钱楚白了他一眼。
刚出港口,淮安郡守也闻讯赶来了。
第81章
“郡主!真是有失远迎!”
身着墨绿色官袍的男人前来迎接, 路边行人纷纷忍不住探究的目光。
沈元惜淡淡应了声,上了官轿后,提出要求:“备一辆马车,我要入京。”
“可是有什么要事?”
这位郡守是自己人, 沈元惜没打算瞒他:“东洲赈灾军反了。”
“什么?!”男人大骇, 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起来:“这这这……这些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和西公主被困, 我现在要入京, 如实上达天听。”沈元惜有些疲惫,语气里是浓浓的倦意。
方才在船上, 表面上虽是风平浪静, 但只要一步踏错, 都将尸骨无存。
叛党背后之人竟是宁安公主, 真是始料未及。
但好在,她已暴露在明面上,还要提醒谢惜朝提前设防才是。
沈元惜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懒得去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到了淮北, 想杀她的人果然力不从心了,一路有官兵相护,几次截杀都被轻易化解。
一直到临近京城,前来刺杀的人未能近过沈元惜的身。
眼看着周围精致越来越熟悉, 沈元惜不由松了一口气, 连日精神紧绷之下, 眼皮越来越沉,竟靠在马车里睡着了。
意思模糊间, 她好像听到外面有短兵相接的声音,下一刻, 沈元惜只觉身子一轻,随后就被人带出了马车。
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像是被压上了重物,意识也越来越沉。
“钱大哥!”
完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好像是卫七哽咽的嘶吼。
方才,护送的官兵有半数之多突然拔刀指向自己人。
钱楚是第一个发觉不对劲的,立即就冲向了后面的马车,果然嗅到了一丝很淡的疑似迷香的气味。
他当机立断,掀开车帘,将意识昏沉的沈元惜拉了出来,然而没等他提醒其余人警戒,就被人一刀劈开了半边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