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过,她虽然不是专业的,但可以听出来,江忆安的音色很独特,辨识度很高,不是那种干净清透的嗓音,而是忧郁中散发着淡淡的文青感,像是老式电影里带着颗粒感的画面,让人想要探究,想要了解发生在主角身上的故事。
总结下来,江忆安比较合适唱民谣。
杨梦回拿出手机,一本正经道:“给你放一首歌,我感觉这首歌很合适你。”
江忆安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听到前调响起的瞬间,许一勾着唇笑了笑,怕不是她想让人家唱自己喜欢的歌。
江忆安没有多想,只是被前调所吸引,正认真地听着。
很奇怪的是,她感觉这首歌的旋律似曾相识,好像与它认识很久,只听开头就莫名让人心中涌上无数情绪,开心的,难过的,兴奋的以及曾经感动的瞬间……
她甚至只听了一遍,就能把歌词背下来,杨梦回在一旁帮她打着拍子,第二遍的时候,江忆安不知不觉跟着唱起来: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哦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
一曲终,音乐缓缓停下来,江忆安静静望着虚空,手里的动作不知何时仿照电视剧里人们拿着吉他的动作,仍然是一幅意犹未尽的样子。
唱完这首歌,仿佛无形之中带给她了力量,那些曾经迷惑的,担心的,孤注一掷的……全部被短暂地放下,焦躁的心不知何时平静下来,这首歌第一次带给她的惊艳,在多年以后都将难以忘怀。
接下来,江忆安像是点读机一样,杨梦回点哪首她就唱哪首,且只听一遍就可以。
唱完最后一首,江忆安小声问许一:“老师,你有喜欢听的歌吗?我可以学的。”
时间静默一瞬,许一从手机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即移开目光:“没有。”
这段时间的相处仿佛是一个信号,从那朵小红花开始让江忆安误以为两人的关系除了学习之外还可以有其它的交往,但是从今天许一的态度来看,是她妄断了。
这时,杨梦回在一旁解释:“依依就是这样,我平时问她吃什么,她也说‘都可以’,反正我选的歌都好听,买的菜都好吃就够了。”
之后,她重新将话题拉回来:“忆安,我觉得你不要考985,211了,去考音乐学院吧,你开微博,我绝对是你的第一个粉丝!”
“不过,除了学习、手工、唱歌……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我怎么感觉你全能了呢。”
江忆安却不这么觉着,杨梦回说话的期间她已经将情绪收回来,回答:“背书。”
她讨厌背书,因为背书不仅浪费时间,而且除了考试和偶尔掉酸文装深沉之外,其它地方几乎用不到。
杨梦回一时间没有理解其中原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哈哈大笑:“原来这就是你的烦恼啊……”
“没想到我们的江学霸竟有这样的烦恼。”
她又问许一:“依依,你呢?”
许一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呢?”
杨梦回立刻被引跑,想了想:“不会与人周旋。”
她天生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虽然有时被人说缺心眼,但没办法,她就是那样的人,改不了。
大学期间最讨厌的就是对铺的那个室友,心思像山路一样九曲十八弯,投个票还要和以前大臣秘密开会一样怀疑谁给她使绊子,谁投了她,谁没有投她,这样的问题能分析上一整天。
人家是性命生死攸关,她是学分生死攸关。
时间过得很快,堆雪人用了二十分钟,聊天不知不觉聊了半个小时,又到了江忆安该回去的时间。
外面的雪已经到小腿,天气预报上显示的是暴雪,恐怕还要再下一整晚。
许一看了一下表:“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
临走时,杨梦回将胳膊搭在江忆安肩膀上,从房间里出来,双颊酡红,像喝醉了一样,说起话来竟也有些颠三倒四:“忆安,以后你不要叫我老师了,叫老师多生疏,我们都这么熟了,叫姐姐……”
“以后也叫依依姐姐,记住了吗?”
杨梦回勾了勾唇:“来,叫声姐姐来听。”
江忆安下意识看了许一一眼,那人正在低头打字,没有说话。
最后在杨梦回的催促下,她对着杨梦回软软地叫了一声:“梦回姐姐。”
这一声叫得直接把杨梦回听得心都化了,少女嗓音就是如此悦耳动听。
只是,最终另一句“姐姐”没叫出口她就离开了。
第26章 生长(2)
房门刚被打开,一阵寒风吹在脸上,将身上的暖意瞬间驱散,江忆安一头扎进风雪里,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身后传来杨梦回叫她小心一点的声音,她背对着她,摆了摆手作为回应。
走到院子的时候,玛卡巴卡还在,只是那只小猫早已被风雪所掩埋,找不到踪迹。
江忆安脚下一浅一深地往前走,现在路上的雪已经没过小腿,但是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纷纷扬扬往下落。
走出支教老师的院子,周身彻底没了遮挡,风雪肆虐,吹在脸上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最后只能抬起胳膊挡在前方,因视线受阻,缓慢行进。
两边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黑暗一点点吞没路边微弱的灯光,此时听觉尤甚,大雪簌簌落下,长长的马路上留下一串孤零零的脚印,许久之后,也渐渐被掩盖。
……
不出意外,第二天瓦罐小学停课了。
都说六月的天变脸快,这十一月的雪也不赖。
明明昨晚寒风阵阵,势头猛进,结果今天早上醒来一看,一望无际的蓝天中见不到一丝云彩,底色纯净而清透,像是一块无暇的蓝宝石。
早晨的阳光将无人踏足的雪地映得闪闪发亮,像是满地宝石散发出摄人的火彩。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今天早上格外热闹,吃过饭后,家家户户开始清扫院子里的雪,用手推车一车车往外推,直到最后把门前的排水沟都堆成了一座小山还不够,家里堆了一堆又一堆。
陈俊杰戴着褚贵芝给他做的毛绒帽子蹲在院子里玩雪,粉白的皮肤被冻得通红,但是抵不住他的热情,无聊了,时不时还会在江忆安身边捣一会乱。
人家铲这个地方的雪他就跑到这个地方,躲开他后去铲另一个地方的雪,他就跑到那里。
最后江忆安懒得计较,倒是陈明嫌陈俊杰碍事,抬起一脚就往人身上招呼。
本来他也没用多大的力气,谁知道陈俊杰这么不中用,一踹就倒了。
只是,陈明非但不知悔改,反而怪起自己的儿子。
如果以后陈俊杰这么娇生惯养,家里的活还干不干,反正他也没有指望他能考上大学,毕竟从陈馨开始,到现在村里就再也没有出过大学生了,江忆安是一个希望,但硬生生被他掐断了前途。
陈俊杰蹲在地上哇哇大哭,哭得很大声,企图把褚贵芝哭过来。
陈明一脸烦躁地举起拳头吓唬他,但他再大胆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打陈俊杰,上次的教训他还记得,褚贵芝的底线就是不能打她和自己儿子,可是骨子里已经决定了他暴戾的因子,最烦有人在自己身边哭哭啼啼。
“再哭我就把你踹出去!”
话音刚落,哭声戛然而止。
陈俊杰泪眼模糊地抹了抹脸,知道陈明没说假话,抽抽嗒嗒呜地咽了一声,便被训得不敢再哭。
随后,他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一旁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依旧埋头铲雪的江忆安。
这段时间每天放学都是她来接自己,虽然看不惯她,虽然这里是他家,虽然她整天低着头不说话,但关键时刻他也知道躲在谁身后有用。
江忆安很高,正事不关己地在铲雪,不知是烦陈俊杰尖锐的哭叫还是陈明聒噪的怒骂,整个人气压有些低,沉着一张脸看上去有些不好惹,但此刻的她在陈俊杰眼中简直就是完美的避风港湾。
只是让陈俊杰没想到的是,他刚站起来跑过去,江忆安就放下铁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推着小车出去倒雪了。
陈俊杰看了陈明一眼,委屈巴巴地连忙站起来跟上去。
“你故意的!”陈俊杰小小一个站在旁边看江忆安倒雪,输人不输阵,没了陈明他开始趾高气扬。
但是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甚至无视了他。
陈俊杰见她硬的不吃,就开始来软的:“你看着好像还挺聪明的。”
江忆安嗤笑一声:“废话。”
她不带他出来,按照陈明那个尿性,肯定又要发飙,到时候两人都得遭殃,在这个家里生活这么久了,陈俊杰还是被保护得太好,真是一点脑子都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