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姐姐,”江忆安突然说,“我报名了学校的运动会长跑,下周六举办,如果有空的话,你能不能来看我比赛?”
  许一明显有些惊讶,忆安不知不觉长大了,终于要参加集体活动了。
  她笑着说:“好啊,不过我可不白去,要看你拿第一名。”
  “一定,长跑我最擅长。”
  江忆安继续说,“那天我去买糖水,听说推出了限定新品,有空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
  “新品?”许一好奇,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用温柔的嗓音回应,“好,我们一起去。”
  江忆安攥紧她的手,又说:“我学会了一道低脂甜品,是黄瓜做的,有空我做给姐姐尝尝。”
  “不是黑暗料理?”许一笑着看她,随即宠溺道,“好,我信你。”
  “还有,”江忆安撒着娇说,“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游乐场,这次只能是我们两个,我还要拍大头贴,还要跟你一起玩飞跃霍格沃茨,还要坐船,还要——”亲你。
  想起上次的事,许一颇有些无奈:“好,答应你,只有我们两个。”
  “不过,”她好奇问,“你今天话怎么那么多?”
  江忆安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夕阳,半边天都被染成了火红色,好像第一次在梅江火车站看过的日出。
  她轻启双唇,声音近乎呢喃:“可能感觉现在有些幸福吧。”
  ……
  两人沿着海岸线一直往前走,逐渐远离人群,下午六点,整个天空变成了一片绚丽的橙红色。
  “姐姐渴吗?”江忆安问她。
  许一点点头:“是有点。”
  江忆安说:“那边有卖椰子的,姐姐等我一下,我去买。”
  “好,”许一远远看着江忆安跑开的身影,笑了笑,“我等你。”
  江忆安买完椰子,刚付好钱,半路回来时被傍晚的夕阳吸引住。
  “忆安,”许一穿好鞋,见她一直不过来,便站在原地叫她,“过来。”
  江忆安转头望过来,眼底映着天边红彤彤的火烧云,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夕阳余晖里。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有的人,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我以为能陪你长大,可无论多刻骨的记忆,最终无奈被时光洪流所掩埋。
  有的人,是人生导师,谆谆教导,接续火种,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在孤独的断头路上无数次将你拉回来。
  有的人,阴差阳错成为你最亲近之人,但血浓于水,多年相处终成水中之月,也不枉费相识一场。
  有的人,年少青梅,风光肆意,可命运玩笑,注定叫人前途多舛,一次意外,痛苦终将陪伴余生。
  有的人,是你人生不多得的贵客,珍珠蒙尘也会重见天日,只是嫉恶如仇,心思澄明,不甘一片真心错付。
  有的人,多年隐忍,终有一日功亏一篑,远走他乡,所有一切终将忘怀,疾病缠身,临别之际却无处忏悔。
  有的人,鲜花易折,便织柳成荫,胸怀广阔世界,俯身支撑一片天地,一把吉他仗剑天涯,与你同路不同梦。
  而有的人,从多年前那张“梅江-庆阳”的火车票开始,注定在二十二岁那年,跨越祖国三千里,与你相遇,相知,相守,久别重逢,直至白头到老。
  一如17岁那年,江忆安毫不犹豫地朝许一跑过来,一只手抱着椰子,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
  前半生她已经尝过生离死别之苦,曾经失去活下去的希望,后半生,唯愿与一人相守白头,尝遍世间极乐。
  孤苦失前意,相爱得永生。
  爱意永不凋谢,就如那年窗外大雪纷飞,远山幽谷,抬头就能望见插在笔筒里的纸叠玫瑰。
  江忆安看向许一,笑着对她说:“姐姐,今天的夕阳真美。”
  —全文完—
  第93章 小彩蛋
  两年后。
  庆阳市,同古县,瓦罐村。
  挖掘机工作的声音在瓦罐小学围墙内响起,一整个上午,发动机发出持续不断的轰隆声,砖墙接连成片地倒下去,至今,这场拆迁已经持续了三天。
  “砰——”下一秒,瓦罐小学的外墙被推倒,周围瞬间尘土飞扬,随后,传来红砖“哗啦啦”落地的声音。
  几个五六岁的小孩正蹲在之前支教老师住的那一排平房前的院子里玩。
  其中一个小女孩坐在第一间平房前的石头上,无聊地看着其它小伙伴在一旁玩泥巴过家家。
  石头下面土层不平整,她摇着双腿,石头也跟着动起来,伴随着石头有节奏的晃动,嘴里唱着在幼儿园里学的歌:“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阿嘻阿嘻哈哈在笑它,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哪,现在上来干什么,阿黄阿黄鹂鸟不要笑,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
  她一边唱,一边晃,耳边传来其他人吵闹的声音,石头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压着,晃一下,就响一下,听上去像是塑料袋被压到的声音。
  小女孩扶着石面跳下来,蹲在地上,弯下腰好奇地往石头下面瞅。
  “你们快来看看这里有什么。”
  小孩子们一听到“发现了什么东西”,就显得格外兴奋,五六岁最是对这个世界好奇的年纪,便站起来纷纷往这边跑。
  最先到达的孩子推了推这块大石头,这块大石头虽然不稳,但是以他们的力气却也推不动。
  这时,稍微年长一点的孩子对大家说:“你们过来,我们一起朝前面推。”
  其他人才懵懵懂懂听着年长孩子的指挥,一起用力往同一个方向推。
  “一二一,一二一——”有人喊着口号。
  石头翘起一角,里面的东西得以重见天日,经过多年雨水侵袭,外面生满了绿藻,塑料包装早已残破不堪。
  大石头被硬生生推走,轱辘轱辘往前滚了几圈,再次恢复原来的样子。
  年长的孩子走过去,将浅坑里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一个用塑料袋包裹的盒子,塑料盒看上去是几年前时兴的零食包装。
  大家看着年长的孩子把悉心包裹的塑料袋一层层剥开,最终,露出塑料盒本来的样子,盒子已经被石头压扁,里面有一张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纸张浸水已经发黄变硬,展开一看,是一封信。
  信上只有寥寥几段,但是他们都看不懂,只知道最下面落款人中有一个“一”字。
  “这是什么?”
  “这上面写了什么,你们能看懂吗?”
  “看不懂。”
  “不知道。”
  小孩们纷纷摇头。
  ……
  纸上的字依然清晰,带着写字人独有的气质与认真,信上只有短短几句话:
  【忆安,许久未见,不知你近况如何,今年十月我回来找过你,但从校长那里得知你已经离开瓦罐村,不确定你是否已经离开庆阳,接下来我会去灵州找你,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如果你还想和我走,给我打电话好吗?我会一直在梅江等你。】
  “你们在这干什么?”
  远处,张博遥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在往这边走,几个小孩虽然还没有上一年级,但都知道这是以前瓦罐小学的校长。
  “这边不安全,你们不要来这里玩。”
  张博遥看着地上被拆的塑料袋,又看了看小孩手里的纸张,问:“这是什么?”
  小孩看到校长,天然害怕,于是就老实地把信交出去。
  结果,手里没拿稳,一阵风将信纸吹跑了,吹到了天上。
  “哎——”
  张博遥只来得及看到落款上的两个字:许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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