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又像是想要咬碎什么。
如坠云端的漂浮感,令四肢战栗的酥麻感。
耳边能听到血液在血管中畅快奔流、沸腾、灼烧的声音。
愉快、惬意、晕眩。
飘飘欲仙。
在这场我点燃的火焰前,我眯起眼睛,抬起手,在盛大燃烧的火光中,摸了摸嘴角。
……我在微微笑着。
与此同时,我的心中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正在被证实。
因陀罗那天同我说。
“成为取悦强者之人。
“抑或。
“杀死强者之人。”
我之前以为他想要的是前者。
因为他那么傲慢,把所有人都看成自己的玩物。
但有没有可能。
有没有一种可能。
木柱在我眼前燃烧垮塌,因陀罗果然在我的“房间”。
我在黑烟和火光摇曳中看到他坐在衣柜的边缘,咖色的长发蓬松柔软,被白色发绳绑起。
他的手里拿着那个拙朴陈旧、憨态可掬的犬张子摆件,指腹优雅地摩擦着那个被我用黏土补过的右爪。
我父亲都不知道的残缺。
旧玩偶耳朵下的烧伤洞。
——他知晓我所有过去的秘密。
被撕下的蝴蝶翅膀、在怀里死去的野兔、剂量不够的虞美人种子。
因陀罗抬起头,在熊熊燃烧的炙热火焰之中,对我露出一个危险又充满诱惑力的傲慢微笑。
他自负到从容不迫,似乎早就笃定,我会回来找他。
成为他的共犯者。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在最开始就理解错了。
取悦强者与杀死强者之间。
他其实,有意培养我成为的,是后者。
或者,这样描述更为准确——
他在“唤起”我的本能。
我想起那年,也是同样的衣柜前,六道仙人大筒木羽衣手执日月锡杖,沉声问我,言辞悲悯,要不要同他走,逃离那黑暗扭曲的不祥命运。
我拒绝了他。
所以,命运的洪流找到了我。
第35章
辉夜曾和我聊过因陀罗,因为我同她说,我不了解与因陀罗相处的方式。
曾经我也不了解和斑相处的方式。但后来我知道他是会一边工作一边吃豆皮寿司,和我一样辛苦工作的普通人之后,就感觉与他亲近了很多。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佐助相处。如果我说我交到了新朋友,鸣人会欢呼着为我高兴,小樱会凑过来笑着伸手捏我脸颊肉,问我,那谁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啊?
本能告诉我,这时候应该说,当然是小樱啦。
小樱就会笑眯眯地抱着我,摸着我的头发埋怨道,哈啊——真是狡猾的家伙,这方面意外地敏锐啊,怪不得身边招来了那么多虫子……
但如果我对佐助说,今天在公司交到了新朋友。
佐助会盯着我看几秒钟:“所以?”他冰冷地说,“是在等我恭喜你有了新欢?”
他看起来并不是“朋友交到了新朋友所以发自内心为她高兴”的人。
鼬路过沙发的时候,顺手摸了把我膝盖上睡得正香的小黑猫的尾巴。
小黑猫原地弹射而起,嫌弃地抱着尾巴疯狂舔毛。对着鼬的背影疯狂哈气。
弟弟猫喜欢我,但是平等地讨厌佐助和鼬。对这对兄弟来说,弟弟猫大概也是搞不懂相处方式的生物之一。
那个瞬间我明白了,只要把佐助当作猫来相处就好了。
那之后试着这么做了,果然和佐助的关系有所缓和。
鼬虽然看起来冷淡,但是十分有礼貌,做的饭又好吃,是容易相处的人。
带土也是,虽然很大只但是说话口癖很可爱,平时也很平易近人,礼贤下士,完全没有体格差带来的威慑感,也是好相处的朋友。
但是因陀罗,我对他并不熟悉。知道他是猫舌头之后,就像知道斑会吃豆皮寿司一样,我在心里有了一种隐隐约约的,“这家伙也是有弱点的普通人”的认知。
但之前的接触经历让我没办法对他产生好感,更别说主动靠近他。
“你这样做很聪明嘛,是小动物的天性?”
辉夜又在帮我打理我难梳的头发。
“诶?”
“那家伙是你同意他吻你的手背,就能把舌头塞进你的嘴里;你同意他靠近你,当晚我就能吃上红豆饭的,会得寸进尺的家伙。”
辉夜将发梳固定。
“但我什么也没同意,因陀罗还是把舌头塞到我的嘴巴里了。”我的脸皱巴巴的。
“你让猫不要跳上床,让它不要推翻水杯,教育它不可以半夜挠门,猫就会听你的吗?”
“……”
原来如此!!
我完全懂了。
这不就是和我的那群宇智波朋友一模一样嘛!
那时候我是真心想和因陀罗搞好关系,认为就像斑一样,即使初印象很糟糕,也不是没有成为好朋友的可能性。而且成为朋友了,就可以进行深入内心的谈话,建立深刻的羁绊。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文化祭的展台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辛苦了很久,拜托他放我出去看一眼。
没有什么是友情不能解决的!
因此有段时间,我会时常关注因陀罗,也不像之前看到他时那样,尖叫着跑开。
出乎意料,当我没有选择离开他身边时,他的态度反而不像之前那么过激。似乎只要我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能够被他感知到,哪怕是躲在辉夜身后也没关系。
难道说,我之前的过激反应,反而出现了反效果吗?
因陀罗是个很安静的人,不太爱说话,兴趣爱好就像老爷爷一样古朴。从不打电子游戏,也不看任何视频,我很少见他用手机,宅子里连台电视机都没有。
如果说辉夜打发时间的方式是给我穿各种各样漂亮的和服,为我化妆和梳头发,因陀罗就是拿本书读,和去院子里锻炼。
他是活在上个世纪的古人吗?
我离开网络世界完全没法活下去。
如果说我感觉自己和斑有代沟的话,和因陀罗就是有断代了。
关系最缓和的时候,我还会在他离开之后,偷偷把他看过的书拿过来看。
我对这个神秘的家伙抱有好奇之心。
可惜书籍内容晦涩深奥,汉字旁边也没有假名注释,我看了两行脑袋就开始痛起来。
大概是太努力钻研书本了,我没有听到脚步声,直到声音响起才吓了一跳。
“你对这个感兴趣?书里讲述了许多上古时期的神话故事。”
这个声音让我整个人仿佛被击中了似的,猛地站了起来。结果头顶重重撞到了因陀罗的下颌,我又捂着脑袋蹲了下去不停抽气。
好痛!
因陀罗就像有钢铁下颌一样不为所动,真是恐怖的男人。
他又问了一遍。
如果是最开始,我一定会吓得眼泪都流出来,尖叫着满屋子乱窜。但是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嗯、嗯……但是看不懂。”
我抠着地板的缝隙,汗如雨下,心脏怦怦乱跳,小腿肚肌肉隆起,随时准备掉头就跑。
“是哪里看不懂?”他十分有耐心地问。
我放松了手指的力度,低着头,慢慢地说:“每篇文章开头的引喻,还有一些生僻汉字没有标假名,理解起来磕磕绊绊的……”
他微微靠近了一些,半跪在我身边,咖色的长发贴着我的手臂。凑过来看我打开的书页。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在发抖。
他的身上有很淡的血腥味,靠得太近了,我感受到他的大臂上隆起一段凹凸不平的痕迹。
“……大概就是这样。”因陀罗停下写画的笔,侧过头问我,“理解了吗?”
“……”
他说了好半天,我都左耳进右耳出,一直在想他大臂上裹着什么。直到又闻到那股淡淡的血腥味,我才猛地反应过来。
是绷带。
是包裹伤口的绷带。
这个位置,是我之前在仓库弄伤他时留下的。
因陀罗往常穿着风衣,浑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我都不知道,几个月前在他大臂上留下的伤口,居然一直没好。
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哪怕是伤筋动骨的重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他现在还裹着绷带。只有一个可能——
因陀罗故意的。
故意保留我给他的伤口。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让我内疚?
我盯着书页,心里有些闷闷的。
受害者带着伤出现在伤人者面前,他成功了,我的确感到十分歉疚。
我不知道会这么久伤口还不好。
那一定很疼。
看到我发呆,因陀罗也没有生气,只是说:“你能培养自己的爱好,很好,”他想了想,说,“我这段时间比较……忙。在我不能陪你的时候,我允许你……做任何你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