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少年眼神清澈明亮,带着一股天生的韧劲。他坚毅而勇敢,即使被体内那可怕的存在操纵着犯下罪孽,他的本心也从未动摇。虎杖悠仁是那种能生生消化痛苦,将其转化为前进动力的人。
  “好久不见啦,悠仁君。”太宰治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他看着虎杖悠仁,表情认真地明知故问,“你能变成老虎吗?”
  虎杖悠仁:“?”
  致力于在任何场合、任何事情上哄太宰治高兴的五条悟立刻接过了这个离谱的话题,语气笃定:“能啊,当然能!来,悠仁,别害羞,给你太宰学长表演一个变身!粉色的老虎哦!”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脸上带上了一丝无措:“……那个,五条老师,我、我不会变老虎啊……”
  而且还是粉色的?这要求也太强人所难了!
  “啊,看起来是不会了。”太宰治惋惜地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居然有几分真诚的失望,“真可惜,我还想试试拔老虎的毛呢。”
  曾经被太宰治追着拔毛的panda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太宰治的反应就能说明很多事情了,禅院真希盯着太宰治看了两秒,又瞥了一眼似乎毫无威胁、只是有点懵的虎杖悠仁,切了一声重新坐了回去。乙骨忧太在狗卷棘的提醒下,也松开了握刀的手,连忙转身去拯救他那快要彻底烤成焦炭的肉片。
  五条悟摸着下巴思索,目光在虎杖悠仁茂密的粉色头发上扫来扫去:“唔……悠仁啊,你的头发那么多,给治拔两根也不是不可以吧?”
  虎杖悠仁:“……?”
  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拔他的头发?
  “别误会。”太宰治举着吃到一半的玉米指向五条悟,“我没说我要拔你的头发,是他说的。”
  “对,治不能随便拔别人的头发。”五条悟从善如流,立刻改口,并再次语出惊人,“治只能拔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比较好拔。”
  语气里甚至带着点莫名其妙的炫耀。
  “?”太宰治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拔你头发了?”
  “你想拔就拔啊,”五条悟说得理所当然,挤到了太宰治身边的空位坐下,自然地就着太宰治的手在他刚咬过的玉米上啃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我难道还会不给你拔吗?随便拔!”
  靠谱的未成年代表伏黑津美纪和松下理奈看着旁边已经完全懵掉的新同学,连忙上前打圆场,试图将小池百合和虎杖悠仁引入会场,缓解这诡异又好笑的气氛。
  伏黑津美纪露出温和的笑容,对小池百合和虎杖悠仁说道:“欢迎来到高专,别紧张,五条老师和太宰君他们……经常这样。”
  松下理奈则热情地递上饮料和点心:“快来尝尝,这个蛋糕可好吃了!别看刚才那样,其实大家都很友好的!”
  虎杖悠仁看着眼前瞬间变得热情的同学,又偷偷瞄了一眼那边还在就“拔头发权”进行无意义争论的两位核心人物,终于慢慢放松下来,终于慢慢放松下来,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充满感染力的阳光笑容:“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池百合也微微鞠躬,轻声道谢,目光却忍不住飘向太宰治,带着感激和一丝复杂。
  庆祝会的气氛终于重新活跃起来,夹杂着烤肉的烟火气、少年少女的笑闹声。
  “诶诶,您就是那本《回忆中的绿植》的作者吗?”松下理奈惊喜地围着小池百合,“哇,太好了!我好喜欢那本书!没想到能跟您做同学!”
  “谢谢你的喜欢……”小池百合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应。
  乙骨忧太则好奇地凑到虎杖悠仁身边,压低声音震惊地问:“什么?你就是那个……被宿傩控制了身体的人吗?”看到虎杖悠仁神色一僵,他立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气坚定地安慰道,“没事,别害怕!有五条老师在呢!他肯定有办法的,你看我,当初也是差点被里香……也是被五条老师救下来的!”
  “啊,我也是!是多亏了五条老师……”
  太宰治依旧坐在他的角落,看着这片喧嚣。
  五条悟靠着太宰治坐,一边啃着从太宰治那里抢来的玉米,一边抓着准备好的毛豆生奶油喜久福,吃得津津有味,苍蓝色的眼睛透过眼罩,满意地扫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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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料的话这个月就完结了。
  但是出意外了,我九月很忙(……)
  第70章
  五条悟没有意识到这是梦境。
  本家书房宽大的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几乎要将人淹没。战后重建的规划、咒术师的人员调度与抚恤、稀缺资源的重新分配……每一份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
  如今的咒术界,御三家名存实亡。禅院家被禅院真希满门屠尽,加茂家势力衰微难成气候。至于那些腐朽的高层, 早就被他亲手送入地狱了。
  桌面上还放着一份文件,很厚,纸张已经微微泛黄,似乎有些时间了。
  那是关于新宿决战前,死于他手中的高层人员的详尽资料。里面密密麻麻罗列着他们过往罄竹难书的罪行,证据确凿,条理清晰。
  是太宰治在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不知道太宰治是怎么做到的,分明是在养伤,胸口破了那么大一个洞,还能搜刮出这么厚的一份资料。他甚至抢先一步将副本上交政府备案,白纸黑字界定了五条悟的行径,是按照咒术界内部法规对罪人依法执行的死刑。
  五条悟想说其实自己杀人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有些担心自己死后那些高层会为难他的学生,他只是因为……没有时间了。
  但他现在有很多时间,慢慢处理战后事宜。
  只是时间多, 事情也多。
  他太忙了。死灭洄游和与新宿对战造成的破坏触目惊心,战争带来的恐慌与混乱需要平息,被迫公开的咒术界引发了空前的负面情绪,整个咒术界的体系几乎需要推倒重建,人员的组织安排和调度……
  以至于他好久好久才抽出时间,风尘仆仆地赶到横滨,在一座无名的墓碑前久久伫立。
  墓碑靠海,位置极佳。四周的草地上已经长出了嫩绿而茂盛的青草,在海风中轻轻摇曳。
  他站在那里,甚至还穿着厚重的家主服,是黑色的,厚重而肃穆。
  他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却压在嘴里什么都没说。
  从不沉湎于过去的他,竟破天荒地怀念起高专那片总是澄澈如洗的蓝天白云,怀念盛夏时节聒噪却充满生命力的蝉鸣,然后……不可抑制地想念起一个总是裹在黑色大衣里的清瘦身影。
  他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忘记那个人的模样。
  那个人只手为他挡下宿傩的致命一击,在炫目的蓝白色光芒中蓦然回眸看向他的模样,偶尔还会出现在他的梦中。
  然后是太宰治捧着那枚白色结晶冲他微笑的样子,在古老院落树下蜷缩着睡着的样子,用那种冷漠又平静到极点的眼神盯着他看的样子……
  他其实很喜欢那个人的眼神。
  总是那么漠然、镇静,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真正映入他的眼帘。
  在看向他时,眼底有时会带着残忍的笑意,带着恶意满满地嘲讽他时,那模样……像个怪物。
  五条悟一直都知道,太宰治曾经或许是真的动过要杀了他的念头。
  他对此并不在意,甚至内心深处曾隐隐有过一丝期盼。
  反正本来,太宰治不出手干预的话,他就会死在新宿的那片废墟上。
  他还记得那天,太宰治冷笑着嘲讽他。
  “天真到愚蠢。”太宰治的左眼被绷带严实实地遮挡着,“宿傩用着伏黑惠的身体威胁你,调用魔虚罗挡下你无数攻击,还立下堪称荒谬的束缚,你倒是追求干净磊落的胜利,所以你活该。”
  “……也许吧。”
  太宰治听了这话,搁下了笔,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蠢得可以。”
  他隐约意识到,那句话好像把太宰治惹生气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被太宰治找准时机以各种角度花式嘲讽了一番。
  一开始他觉得有点意思,毕竟很少能看到太宰治说那么多话,还专门找话题攻击他。
  但到后来,好脾气如五条悟,也有些生气了
  可太宰治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一点,或者说这就是他想要的局面。
  他甚至变本加厉,在五条悟翻阅文件时,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火上浇油:“果然,天真的人就会持续不断地做出天真的决定。”
  五条悟是真的生气了。
  “够了。”他冷下脸,“你说够了没有,说高兴了吗?”
  太宰治看着,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原来你也是会生气的吗?”
  “我为什么不会生气?”
  “你的学生辱骂你,对你发泄怒火,将你视为非人的怪物,你为什么不生气?”太宰治漠然地看着他,一字一句,“他们当着你的面,商量着你死后该如何处理你的尸体,你为什么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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